“黄泉邪魔可不长这样。”
这是带着几名涅盘武僧,赶到海岸边的花青,给沈秋的第一句话。
显然,他说的是跟在沈秋身后,形态各异的黄泉七魔。
和刘卓然这没见识的人不同,花青可是见识广阔的大佬,尽管一向很低调,但他确实于人生的灾难里,得到了很多别样的“智慧”。
“莫说是此界千年前轮回还在时,黄泉里没有这等怪异邪物,就算当初周天星阵畅通,星海诸界里,也没有这样的邪魔。”
花青摩挲着下巴,一边看沈秋用黑沙灵气,给七魔“充能”,一边品头论足一样说道:
“不过,这几个机关人倒确实有点意思,不管从模样,还是细节,都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这七魔的风格类似,不像是灵光一闪就弄出的作品。
墨家那群循规蹈矩的匠器师们,做不出这等东西,是你设计的,最少这奇特外形,是你弄出来,对吧?”
“太聪明的人,要学会藏拙呢,不然会被大家讨厌的。”
沈秋以手指接触七魔,语气幽幽的对花青回了句。
这七魔初战的战果,让他非常满意。
在只动用五个的情况下,不到一炷香,就完成了一场对倭国鬼武的屠杀,尽管对敌的是档次比较低的对手。
但不管是杀伤力,还是执行力,都让沈秋颇为满意,在他的预设中,也不需要七魔去面对更强的对手。
这七个机关人的定位,本就是清除障碍,欺凌弱小,顺便为他恐吓江湖用的。
不过以墨家慎子秘术,用残魂操纵机关人什么都好,就是灵气消耗的稍有点快。
“把这些分了。”
沈秋甩手将十几个黑色勾玉,递给七魔之首的惧魔,也就是黄无敌的残魂。
他说:
“这些玩意里藏得灵气,应该够你等几次战斗消耗了,沈某这剑玉里存的灵气,是以后要用作大场面的战略资源。
能不用,尽量不用。”
他对眼前七魔训话说到:
“尔等也是我忘川宗内,成熟可靠的机关傀儡了,便要学着自己养活自己,此番宁波之行,再遇到倭人作乱,或者以后遇到江湖狗贼,你等就直接砍了,抽魂夺灵。
这个想来,也不用沈某教你们。”
“去吧。”
沈秋摆了摆手,随意的说:
“附近几处岛上,应该还有倭国鬼武,给你等半夜时间,各出手段,明日一早,在此地结合。”
七魔齐刷刷的活动脑袋,表达服从,然后转身以各异行走的形态,大步往海峡边去,十几息后,沙滩空留下各色诡异脚印。
黄泉七魔,也消失在了夜色潮水浮动的波涛声响中。
它们身体笨重,提纵不得,但机关人又不怕淹死,它们完全可以从海底“走”过去。
“沈兄,你这甩手掌柜当的真是省心。”
花青握着纸扇说了句,结果引来沈秋眼神古怪的注视。
几息之后,沈秋开腔说:
“你花青不是任沈某驱使吗?我都给你安排好职位了,叫什么沈兄,以后要叫宗主!知道吗?”
花青一愣,随即哈哈笑着回了句:
“搞得如此生分作甚?咱哥俩谁跟谁啊。好了,玩笑开完了,咱说正事吧。”
他手中折扇一收,回头扫了一眼正坐在一边,闭目调息的刘卓然,还有在四周警戒的武僧们,扭头对沈秋说:
“天童寺一行,得了涅盘武僧相助,在这宁波城里,咱数人也不算孤立无援,我方才听无剑说,你两今夜一行,已弄清楚了宁波诡谲的来龙去脉。
和归藏山庄有关?”
“嗯。”
沈秋活动了一下手指,天机无常发出一声轻响,他看着宁波城外,舟山岛的方向,说:
“有些麻烦,归藏山庄可不是寻常二流实力,跪向蓬莱竟无声无息,这可是个震动江湖的大新闻,且就算最棘手的陆归藏没参与,那山庄中的武备如今也棘手的很。
我方才得知那山庄中,还有倭国毛利大名麾下的精锐,本是追杀那群倭国僧人而来,现在就在山庄之中。
想要进去看看,得寻得些契机才行。”
“城中有五行门分舵,可做外援。”
花青说:
“加上一众能抗能打的涅盘铁乌龟。和你那刀枪不入,蛮力无穷的机关七魔,再有我与无剑助拳,要杀进去,并不难。”
“杀进去确实不难。”
沈秋摩挲着胡须,说:
“我家兄弟已快马加鞭,最晚明日下午,便可至宁波,有他手中宝扇相助,咱们就算发狠,屠了那山庄同样不难。
真正难的事情,在后面,我很好奇,这陆归藏是怎么管家的?怎么会让如此一个偌大的武林世家,就这么如此软骨头的,投了蓬莱?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归藏山庄的麻烦有的头疼呢。”
“我路上过来此处,其实心中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不过我的思路和沈兄你有点差别。”
花青摩挲着下巴,说:
“最近宁波附近,流传着些小道消息,说陆归藏此次闭关而出,必入天榜,传的有鼻子有眼,这事你怎么看?”
“闭关?”
沈秋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回答说:
“只怕不是闭关这么简单吧。”
“嘎”
黑夜里传来一声怪叫,沈秋抬起手来,夜色中一道黑箭冲下,正落在他手臂之上。
惊鸿收拢翅膀,很是优雅的啄了啄自己脖颈上翎羽。
在它爪上,绑着一封信,沈秋将那有五行门暗记的信取下,打开看了看,脸色变化几分,又递给了花青。
说:
“你说这巧不巧?咱这边刚有端倪,那边最好的探路者就来了,这陆归藏,还真是福缘深厚的很,老天爷都不忍见他坠入灾厄。
你先带无剑回天童寺吧,让他好生修养。
解去心中戾气,再联系一下五行门那边,最后让涅盘武僧们多念几遍经,做好破杀戒的准备。”
他对花青说:
“我在此地等七魔归来,顺便等张岚过来。”
“明日亥时三刻,带齐人手,咱们去归藏山庄,拜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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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说的“探路者”,指的是风尘仆仆,刚到宁波的七截剑客东方策。
他之前作为纯阳宗的代表,在泰山玉皇宫和沈秋见了一面,也得相助,修神魂秘法,学神武之术。
这人是个有天赋的,在沈秋离开泰山三日之后,便修得神魂入门。
他和沈秋几乎是前后脚离开齐鲁,而且两人的目的地,还都是宁波。
不同的是,沈秋是来此地开杀戒的,而东方策,则是由着心中情爱思念,来此故地重游,与知心好友见上一面。
在潇湘时,他视作妹妹的林慧音,鼓励他勇敢一些,莫要让舞阳真人许诺的五年时间,平白流散。
毕竟五年之后,东方策愿不愿意,都得接任纯阳掌门这一职位,属于他的自由时光,已所剩不多。
俗话说得好,时间长不长,或者去什么地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相伴的是谁。
对于东方策而言,在这片万丈江湖里,能得他心神挂念的,也只有那一位罢了。
他是走水路,沿着近海到宁波的,到达宁波城时,正好是深夜。
作为很注重仪表的豪侠,自然不能就这么风尘仆仆,全身臭汗的,去见陆兄,东方策便寻了个落脚处,休息一番。
待第二日一早,换了身潇洒的黑衫常服,又将长发箍起,扎成文士髻,很是风流倜傥的模样,这才往城外归藏山庄去。
说是山庄,其实也临海,就建在城外外游山半山腰上,风景自是不必多说。
这陆家不仅是江湖武学世家,也是宁波之地一等一的豪门,传承悠久,祖上还出过大楚朝的状元,当过官。
算是当地一流士绅,吃穿用度,家境居所,自然绝非寻常。
早年间最风光时,莫过于陆归藏的父亲陆文夫,乃是任豪之前的武林盟主,可惜死的太突然,便让陆家有颠覆之忧。
从那之后,陆家就非常低调,几乎不涉任何武林之事。
就算陆归藏十六岁出山庄闯荡江湖,也是以个人名义,寻常武者,想要登门拜访,也会被婉拒。
不过,东方策,可不是一般武者,他与陆归藏的关系密切,乃是知己好友,如真正的异性兄弟,此番前来拜访,无人阻拦。
山庄管家很是殷勤的将他引入庄中,但在山庄前厅,迎接东方策的,却不是他日思夜想,心头挂念的好兄弟陆归藏。
而是陆归藏的大哥,陆家现任家主。
陆连山。
“东方大侠来了呀,真是贵客临门,让鄙庄蓬荜生辉。”
陆连山见东方策入前厅,当即起身迎接,热情的很。
那与陆归藏有几分相似,但更沉稳些的脸上,也挂满了真切的笑容。
这陆连山,要比自家弟弟年长五岁,如今已是过而立之年,更是早早的结婚生子。
平日里二弟在江湖闯荡,就由他主持陆家大小事务,包括陆家偌大的产业,依附于他家的大小商号,还有些田产地产,都是他在操持。
因为陆归藏的关系,东方策与陆连山也是熟识,知道这人乃是真正的谦谦君子,行事大方稳妥,真正的守成之人。
在宁波乃至江南商圈里,人望都非常不错。
虽不通武艺,但善于交际,在江南之地交友甚广,和闷葫芦冰山一样的二弟,刚好是两个极端。
东方策也是很正式的回了个礼,又送上几样礼物,也不着急去见陆归藏,坐在前厅,和陆连山聊起天来。
“陆大哥,多日不见,你却清瘦了些,想来也是事务繁忙,我此行前来,并未提前告知,是给大哥添麻烦了。”
有侍女送上茶水,借着这功夫,东方策客套了两句,却引来陆连山一脸不满,他带着几分责备语气,端起茶杯。
说:
“东方这是哪里话?你与我家二弟乃是知己,前几次过来,我也与你说了,若你把归藏当兄弟,就与他一样,也把我当大哥一般对待。
既然都是自家人,又为何要说什么叨扰之类的话。
归藏他前些日子,自金陵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后山中闭关习剑,也是多日未出了,我那二弟心性坚韧,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不想做的事,谁逼他都没用。”
陆连山摸了摸修缮的极好的八字须,笑着说:
“我和三妹心中也有些担忧,正好东方你来了,确是真巧了,想来以你和归藏的情谊,他也不会拒而不见的。
哦,对了。
我听一些江湖朋友说,东方你已被你家师长用心培养,说是五年之后,就要接任纯阳掌门了?”
“呃?”
东方策脸色怪异了些,这陆连山大哥,以往关心自家事务,对江湖事没什么兴趣的,今日却主动问起。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便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很是谦卑的说:
“师父确实对我说了这事,乃是师祖定下来的。
我本欲推辞,但师祖与师父已定下章程,让我不得反驳。”
“这是好事啊。”
陆连山脸上笑容更多了几分。
他说:
“我就知道,东方绝非池中之物,此番正值风云际会之时,便要鱼跃龙门,驰骋天下的,五年之后,你为纯阳掌门,天下武林魁首。
我家二弟想来也会登入天榜,圆父亲遗愿,为我陆家光耀门楣,你两人少年相交,又是知己好友,把臂同游天下。
说不得将来,就要成就一番武林佳话呢。”
两人又聊了一番,东方策左右看了看,便笑着问道:
“今日怎么不见玉娘?以往那姑娘见我来,总要缠着我与她切磋武艺的,她今日不在,倒是让我感觉到怅然若失一些。”
“玉娘,她也长大了嘛。”
陆连山语气温和的说:
“女儿家心思难猜,前些时日她去金陵一行,差点还惹了麻烦,若不是归藏刚好在那里,玉娘就要被那左道妖人残害一番了。
这次回来,也是经历了事情,知道江湖险恶,便定下心思,说要为家族做些事情,我便许了她几个商号去管,这会正忙着呢。
我已为东方设宴,一会玉娘兴许也会来,待接风洗尘后,我便带东方一起去见见二弟。
他性子太直,有些事啊,还得东方劝说,兴许他听得进去。”
“嗯?”
东方策一愣,问到:
“陆大哥是有什么事托付给我吗?”
“有的。”
陆连山笑语盈盈的摆了摆手。
说:
“现在不急,一会吃饭的时候,咱们慢慢说。”
与此同时,在高空之上,云层之中,脖颈上多了个黑色勾玉吊坠装饰的惊鸿,正张开双翼。
就如黑点般悬停在外游山上方,一双锐利鹰目,锁定下方山庄,就如在高空之中插了个眼。
各处防御虚实,已尽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