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我没有回家,这个样子估计能把我妈给吓死。
陈乐给我脖颈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把我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弄了不少糖水给我喝。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一晚上很难入眠,一来伤口很疼,二来身上没有力气真个人很虚弱。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廖小雨坐在我床边上,这也把我吓得不清,生怕这小子有把我当成了活血袋。
不过庆幸的是他很清醒,所有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因为昨晚的事,廖小雨面对我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看我睁开眼睛,顿时露出满脸笑意,嘿嘿的声音像个白痴,几乎充当起了保姆的角色。
他相当殷勤,给我打水洗脸,嘘寒问暖的。
我有些害怕和他单独相处,因此问他陈乐哪里去了。
他回答说陈乐去我家里帮我收拾些平日用的东西,因为我这段时间估计都得呆在他家。
我“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显得十分尴尬,廖小雨也许觉得我这样显得有些冷漠,心里更加不安了,在一旁坐立难安,只有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始终盯着我看。
我挺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想了想才开口问他:“你现在饿不?”
他忙不迭的笑了声,使劲把脑袋摇了摇,然后冲我说:“那个姓陈的大哥一早就出去给我弄了吃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把手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不知道在掏什么东西,但这动作犹豫了很久,好半天没把手给拿出来。
我看他这样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想给我看似的,就问他这样扭扭捏捏的在做什么。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这才冲我道:“嗯……是这样的,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但我又没什么能补偿你。所以考虑了很久,觉得该把我最好的东西分一些给你。”
“诶?”我心里不由好奇起来,问他,“什么东西?”
他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扭捏起来,最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小瓶子血液,对我说:“我没喝完,给你留了一点……你就别怪我了。”
我看着他手中拿小小的瓶子,上面还系了个蝴蝶结,弄得好像礼物似的,知道他肯定花了点心思才弄成这样。
可我心里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反而一阵发晕,觉得这人真是白痴吗!我要这鬼东西有什么用!
他犹犹豫豫,慢吞吞的把手递到我面前,似乎想让我收下他这个礼物。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说我才不要这种东西。
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刷的一下就把手给收了回去,口中连连说道:“哎呀,可能是太少了,以后我挣了钱买的多了在多分你一点。”
廖小雨话音落下,仿佛怕我反悔似的,忙不迭将小瓶子收回到衣兜里去。
我心里嘀咕着,这明显就不愿意给我啊!不过想想也算了,他这心意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么点血对他来说,比我们吃饭的食物要贵重得多,他或许真觉得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分给我一些,这样能稍微减少他心里的不安。
虽然这种想法属于完全脑抽的类型。
我看他脸上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轻轻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
问他:“你害死过人没有?”
他诧异的“啊”了一声,似乎没想过我会问这种事情,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出声。
昨晚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廖小雨肯定会有那种穷困到没钱买血喝的时候,而且看他昨天的样子,几乎就跟我们普通人一样,每天都需要喝上那么一点。
哪天断了粮,又变得跟干尸似的,没准就会袭击别人。
他低头沉默着,好半天没有回答。但这沉默换另外一种角度来说,这就意味着他默认了。
所以我换了个问法,问他:“你害过多少人?”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也望着他,又连忙将脑袋转开,努力的想躲过我的视线。不过半分钟,眼睛忽然就有些发红。
“我没想害他们的,他们把我绑着困着打我,不让我离开,也不让我吃东西,最后实在忍不住……可我每次都很内疚的,总觉得这些人会一辈子跟着我,要我偿命……”
他眼睛里泪水滴溜溜的打转,似乎是真心有些悔意的。按他话里的内容听来,似乎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弄出这种事情来。
而且好好想想,从一开始他对我们也没有攻击性,也是因为陈乐把他给饿坏了才出了那档子事,我们当然也是有责任的。
我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聊下去了,只问他能不能去给我弄点吃的。
他立马点了点头,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里,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该怎么安排廖小雨这个人?我心里想。
如果把他放在身边,那就相当于在自己周围埋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爆发,所以十分危险。
但如果让他走,那我会不会错过某些东西,毕竟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每一个和那本书有关的人或事,我都不想这么轻易放过。
这事情当真让我很伤脑筋,看着廖小雨在外面忙来忙去的,又想想他说的话,也确实觉得这人的遭遇都有些可怜。
那本书上没写廖小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而且记录的故事十分简单。
大概是说,有这么个人,每天吸血为生,算是奇闻异录一类,就跟那些电视里说有人喜欢吃沙子有人喜欢吃玻璃一样。只不过他这个确实恶心了一些,会让人往不好的方面联想。
但同情归同情,我被他咬了,该打的狂犬病破伤风之类的针我还是要去打的,不然被传染了怎么办?
大概过了一个钟头,廖小雨终于弄出来一顿卖相很不错的饭菜。听他自己很得意的说,自己以前也曾在饭店里打过工,很有一手。
他做了三菜一汤,对我这么一个赖在床上还没洗脸漱口的人来说过于丰盛了,而且这一个个菜卖相都很好看,让人光看样子嘴里就开始流口水。
可谁知道馋了一口,我直接就喷了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这是要毒死我啊!
他见我吐了一地,还很纳闷的问我是不是不好吃。
我说你做的东西你就不尝下味道?
他呵呵笑着,说:“我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
我根本不敢相信就这还在饭店里打过工呢,但他义正言辞解释道,自己是去过,但只是洗碗工而已,总看别人做菜,觉得挺容易的,所以想露一手给我,没想到是这结果。
我说得了,反正我现在也没胃口了。
我这话音落下,陈乐就回来了,他推门而入,见我面前摆着这些食物,眼色一喜,笑说:“醒了啊,还能吃东西看来身子也没坏到哪去嘛。”
他手中提着我的行李箱子,顺势放在一边。不过我的目光完全没放在陈乐的身上,反而是看着那个跟在他背后进屋的孩子。
这家伙就是昨天缠了我一天,到我家来玩的亲戚,名字叫做孙诚。算辈分的话他叫我哥哥。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跟着陈乐来了?
这小家伙到是很有礼貌,一进屋就喊我,还冲廖小雨打了声招呼。
还没等我开口,陈乐就先给我解释了。
他说我早上过去我家收拾东西,跟我妈说我这几天住他家里,我妈也没反对。
可他一进我屋,就看到孙诚独自一人坐我屋里,正鼓捣着我画画的工具。陈乐开始没在意,收拾完以后,正要走,这家伙听陈乐和我妈客套,知道我在陈乐家里住,说什么也要跟着陈乐来找我玩。
陈乐碍于我妈的缘故,也只能答应下来,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告诉他我被狗啃了,现在不舒服,但回家以后别声张。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孙诚这小东西的,年纪十五岁多十六不到,很听我的话。
他喜欢画画,所以他家里人都给他安排了不少课程,在加上我又是靠画画吃饭的人,他们家估计觉得这也是一条路子,所以为了激励他,常常在他面前把我夸得天花乱坠的。不时也带他来找我,让我教他画画。
这些都是好处,唯一的问题是,这家伙实在太粘人了,时间一长就会让我觉得烦。
他一进来,就走我床头边上,盯着我包扎过的脖子端详,然后问我:“哥,你是怎么被狗啃的?还伤了脖子?”
我看了廖小雨一眼,然后就开始给他讲故事,说我如何如何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又如何如何被疯狗扑了个正着。
廖小雨没一点生气的样子,还很认真的跟孙诚一起听我讲故事。唯有陈乐在边上笑,顺手弄了一点面前摆着的东西吃,忽然就噗的一声吐了出来,喷了孙诚一脸,口中大喊有毒。
我忘了提醒他这东西不能吃,但一看他们这样我就乐了,让两人先去收拾干净。
孙诚被喷了满脸的口水,想死的心估计都有了,陈乐也哈哈笑,带着他出去拿毛巾洗脸。
两人出去以后,我才对廖小雨说,现在你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有多恶习了吧。
他点了点头,冲屋外看了一眼,问我说:“洛哥,你们家的人,身上怎么都有股死人的味道?”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他抬手朝外一指,道:“你那个弟弟,身上有股味道,和你差不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