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那姬晟分明中毒,此时应当被诅咒缠身,深陷于梦魇之中才对,为何会突然清醒过来!”
说着那男人就狠狠地砸了一下床板,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有些慌乱的少女。
带着阴鸷森冷的目光像是要把她身上的肉给剐下来,“这就是你给我传的情报?!”
“我……这、这怎么会这样?!”肤白如雪的少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且那姬晟的床上还时时刻刻睡着一个天赋当是妙手回春的少女,直接止住姬晟的伤势,如此重要的信息你居然分毫未透露给我!”
男人被气的冷冷一笑,捂着自己的伤处,阴狠地念着少女的名字,“庚烁公主。”
“你可莫要忘记,坑我一遭,你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事情暴露,不出我所料这王宫马上就要被层层搜捕,若是被你那王兄知道你与我合谋,不知道那凉薄冷血的王会不会手下留情,顾忌你们之间微弱的血缘关系呢?”
这个答案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不会。
凉薄冷血的姬晟,只会冷漠地垂下眸,仿如冰山之巅的帝王随意的处置山脚下的蝼蚁,漫不经心。
庚烁公主深吸一口气,被质问的不悦和长久身居高位的傲气瞬间扶摇而起,占据方才得知姬晟未死的慌乱恐惧。
“城主大人,注意你的身份。”
居高临下的语气让白矾眼睛一暗,随即将眼底的暗芒隐没起来。
“此事是我的疏忽,若是我想的不错,那个侍女是时秋吧,怪不得王兄把她护的那么严实,原来是拥有如此特殊的天赋。”
白矾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嘴唇发白,“现在可不是感慨时秋多厉害的时候,我中了姬晟一掌,冰-毒入体,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庚烁公主悚然,语调升高:“什么?!”
“你中了王兄一掌?王兄都虚弱昏沉不能自理,你这都躲不开?”
白矾忍不住心底骂了一句白痴女人,气得喉间一动,血腥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感觉冰-毒扩散地更快了。
牙关都冻得发抖。
许是被白矾的样子吓到,庚烁公主不再言语,只是心有余悸地看着白矾,生怕他就这么死在这里。
同时觉得晦气。
好端端一个徽雪城的城主,居然这么无用。
调虎离山将姬晟的左臂右膀都调离中央城,自己摸清侍卫轮换间隙以及宫中路线,如此万事俱备,也能失败。
庚烁公主的神色怎么能躲过白矾的眼睛,他手下一紧,若不是如今形势不好,他怎会还留这女人一命。
真是无知可笑。
嘴上动动,脑中自己脑补,就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别人失败都是无能。
“当务之急,是帮我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宫,今夜之后,戒备只会越发的森严。”
庚烁公主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与白矾是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
“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把你这个麻烦给送走的。”
庚烁公主到底在宫中盘踞多年,再加上姬晟对她一向不闻不问,再加上此次庚烁公主在危急时刻爆发。
她拼了命地要跟白矾扯清关系,生怕被白矾牵扯。
充分地动用自己的势力,如履薄冰,险些被察觉,又动用白矾早就准备好的灵器,这才堪堪躲过搜寻,从宫中逃脱。
白矾孤身逃离王宫,就踏入外面的宅子。
街道上也时不时地有官兵走过,白矾躲进门,就被心腹紧张地接到内室。
白宏收到消息已经在里面候着。
“爹,您这是……”白宏赶紧让人去请医师。
白矾摆摆手,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身子却在微微打颤,脸色发白,“没用的,姬晟的冰毒无解。”
白宏的脸色变了又变,“爹,您就一定非得……”
话还没说完,白矾虚弱的脸上就浮现不容置疑地厉色,“宏儿,我要你记得,那王位不是他们姬家固有的,我徽雪城几百年来战战兢兢,所拥有的实力远超外界所想,而姬晟只是一个血脉冗杂的王室,算什么东西。”
“既然连他们姬家挂在嘴边的高贵血脉都没有了,没有血脉的压制,就算是今日徽雪城推翻姬晟,天下人也说不得什么。”
吐露的心声,是谋划多年的阴暗。
白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外人眼中纵情酒色、凶残好色的徽雪城城主,他的父亲。
看着白矾鬓角隐隐约约的白,佝偻的背,苍白虚弱的面孔,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他心中的话都说不出去。
这是白矾一辈子的目标,他无权质疑。
“爹,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去解除您身上的冰毒。”
白矾抿了一口热茶,热流到了嘴中,还没来得及体会那一抹暖流,体内的冰-毒就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到了胃中的热茶也转冷,带着钻心的凉意。
方才舒缓冰冷的救赎如今成了折磨。
眉头蹙在一起,白矾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
然后把心腹屏退。
白矾对着白宏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不用麻烦,宏儿,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完成我此生夙愿……”
见白宏有话要说,白宏伸出手,制止他的话,沧桑灰败的眼睛盯着他。
白宏对上他的眼睛,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所有人都可以说白矾不是个好人,但白宏不可以。
白矾对谁都不好,但对白宏是有求必应,事必躬亲。
如今英雄迟暮,生命到了尽头,白宏只觉得喉间有些哽咽,眼睛酸涩。
四目相对。
白矾缓缓地露出笑容,欣慰地拍拍白宏的肩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为父失望的。”
“只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差姬晟太多了……”
白宏有些羞愧地垂下头,肩膀却一沉,他抬手,对上白矾眼神的刹那,有些怔然。
“为父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白矾头发极快地花白起来,垂垂老矣,身子佝偻,原本还被他压制的冰寒之气瞬间把他包裹起来。
而白宏的气势肉眼可见的飞涨。
“不——”
白矾原本搭在白宏肩膀上重若千钧的手缓缓遗落,倒下之际,他对着白宏露出一个笑。
而后,那笑容被冰霜冻结。
白宏睚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