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
独自一人清醒地望着这逼仄的“巢穴”有多久了?
他到底……
孤身一人苦苦支撑,透支了多少的天赋之力……
姬晟的胸膛带着淡淡的凉意,好闻的气息仿佛冬日雪上上无意飘过的一缕风,清爽微凉。
他的眼睛湛蓝,既像是晶莹剔透的山巅寒冰,又像是珍贵稀有的蓝宝石。
在外面穷追不舍得烈烈岩浆炙热之下,缓缓地沁出明净的雪意。
纯粹,动人。
时秋泪痕未干,外面炽热的岩浆不罢休地招摇着散发炙气,烤得她白絮娇嫩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姬晟抬起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地擦过时秋的脸颊。
沁人的凉意从他的指尖传来。
姬晟细致地盯着她,将她脸颊的不适驱散。
“王。”时秋握住姬晟那只苍白的手,压在她的脸颊上,她看着姬晟,有些干燥的唇瓣动了动。
她回首看着昏迷一地的众人。
缓缓地从姬晟的怀中坐起,伸出手抚摸着姬晟的眼尾。
小姑娘细嫩葱白的指尖从敏感的眼尾划过,姬晟骤然紧绷,垂眸看着她。
又黑又长的睫毛轻颤,扫过时秋的手指。
时秋澄澈清亮的眼眸盯着姬晟的眼睛,倦意即便是想方设法的隐瞒小姑娘,也会从眼中不经意地流出。
“对不起……”
轻软歉意的声音从时秋的嘴里传出来。
时秋的手指下滑,抚着姬晟半边完美精致的脸庞,“对不起……”
他那么强大,纵使被这黄昏山天然克制,在上山下山途中为了他们耗费掉许多本不必要耗费的天赋之力,也完全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脱身。
可如今,却为了他们而无声地展开庇护。
时秋可以劝姬晟放弃自己,却不能替其他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泪光盈盈,“若是、若是你快要支撑不住,就赶紧走吧……”
娇软可人的小姑娘吸吸鼻子,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明媚耀眼。
像是初春阳光底下散发着勃勃生机的芳草,晨风中摇曳,带着稚嫩的露珠。
“你不能忘记我哦,以后你就要替我种好多好多的白菜……”
她说到一半,原本盎然的兴致陡然沉寂消退。
“……”
突然安静的小姑娘放下手,拉了拉姬晟的袖子,“你还是忘记我吧,爷爷说永远怀念一个人太痛苦难熬了,我舍不得你难熬……”
她强作欢笑,翡翠般的眼底沉淀着落寞。
本是无根无萍的玉器,到了陌生的时空,若是连姬晟都将她忘记。
那她存在过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会被抹除。
没有人记得她,不会有人怀念她。
单纯乐观的小姑娘心底突然生出一茬又一茬的难过和惆怅。
脑袋后面突然出现一股力道。
时秋被按着头怼进姬晟的胸膛上,鼻尖是带着凉意的清新气息,她下意识地嗅了嗅。
姬晟没有回答小姑娘放在那让他恼怒不悦的话,而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在。”
我就在这里。
在你的身边。
所以不会弃你而去。
生也好,死也罢。
不舍不弃。
时秋单薄的背微微一颤,埋在姬晟的怀里久不动弹,湿意却在衣襟上慢慢散开。
她头顶的螽斯无精打采,倦怠地栖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袋才动弹一下,传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
“嗯……”
……
异样的闷哼在不远处响起。
螽斯突然从时秋的头顶飞起,落到被冰层覆盖的地面上。
时秋也猛地从姬晟的怀里离开,望向螽斯。
螽斯的翅膀微微颤动,小姑娘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她回首,“王,不远处地裂了……”
火山喷发的余波还未结束。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地裂波及到这边,裂缝加剧,黄昏山禁制禁止飞行,时秋可以无视禁制,但不会飞,更带不了这么多昏迷不醒的人。
姬晟淡色的眼眸阖上,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寒霜覆盖上他的眉目,头发渐渐地泛起淡淡的幽蓝色。
冰层一点点的加厚。
头顶的冰层展现着凌厉的攻击,尖锐的冰凌穿透岩浆,妄图突破封锁。
冰凌被岩浆融化,很快就化为水汽消散。
但更快的冰凌紧接着补上。
时秋难掩担心地看着姬晟,双手结印,无师自通地将自己的先天灵气渡给姬晟。
可如今姬晟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杯水车薪。
祸不单行。
姬晟的身影猛然的一晃,头顶的岩浆抓住机会,肆意地侵袭腐蚀掉一段冰层。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头疼欲裂,无法抑制住的困意席卷而来。
姬晟知道如今自己不能倒下,旁边的小姑娘还那么小,未曾见过世间的美好,她不该永远地留在这里,成为一具没有生机没有颜色的枯骨。
诅咒发作的不是时候。
姬晟眉毛紧蹙,那困意拉扯着他的神经,控制着他的眼帘。
“嘶——”
他攥着手中的冰凌,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艰难地用疼痛维持着一线清醒。
“王!!!”
根本没有想到姬晟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时秋赶紧抽走姬晟手中的冰凌,小脸一片怒气,“你在干嘛?!”
“不许你伤害你自己!”
姬晟露出一个苍白清浅的笑容,好看极了,“不疼,乖,我不能此时被诅咒拖入梦境,我们都会死的。”
这次已经不单纯是其他人和时秋的命。
他讲自己的命也压上这一场豪赌。
时秋压制住到了眼眶的泪水,娇嫩的嘴唇被咬了又咬,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哑声道:“你早就该听我的赶紧离开!!”
姬晟摸了摸时秋的头发。
“受伤了还乱动!”
时秋一把扯下来,嘴上叫唤的凶,动作却轻缓,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她从本源空间里面掏出一瓶伤药,笨拙而生疏地给姬晟上药。
药粉的效果很是显着,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止住了血。
时秋她笨手笨脚,撒了厚厚一层在上面,生怕血止不住。
姬晟瞥见眼熟的药瓶,那是自己私库失窃的一瓶药,如今找到了。
他神色如常的看着根本不知道这药粉用了会有多疼的小姑娘,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吹了吹,雪上加霜的更疼了。
姬晟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眉眼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