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响起青檀的声音：“你来了。”
陆白转身一看，她正坐在床榻上等着自己。
见到自己到来，青檀起身下床，然后招呼他一起走到窗户旁边去。
“吱呀！”
青檀抬起双手，推开两扇窗叶。
陆白往外一看，这个房间在三楼，下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街道两旁挤满人头，中间却空荡荡的，似乎在夹道欢迎什么到来。
青檀开口说道：“此地，乃是古兰佛国的中心，古兰圣城。”
“今日，他们将举行一年一度的【苦乐节】。”
陆白一愣。
这十日时间，青檀竟然带着小翠潜入到了古兰佛国的圣城。
陆白目光转动，打量着眼前这座城池。
从视线所及的范围看，建筑风格非常古怪，而且多样。
别说跟人界的城池截然不同，就是跟摩罗圣院相比，也是大相迥异。
佛界，林立着成千上万的佛国。
有大有小。
但几乎没有哪两个佛国的信仰是完全一样的。
哪怕是互为依附关系的两个国度，也各自保持着双方独特的东西。
如果真有完全一样的，那定然会慢慢演变成一个佛国。
信仰不同，造就的风土人情，自然就不同。
所以摩罗佛国和古兰佛国虽然毗邻，但却宛如两界。
陆白观察片刻，思绪回到正事上，问道：“净莲院主的千幻佛身被困在哪个地方？”
“还有，我要在哪里盗取圣光？”
青檀闻言，抬手一挥，整座古兰圣城包括周边区域的大致轮廓，便浮现在两人眼前。
她指向城中一座圆体尖顶的巨大庙宇，说道：“此地是古兰圣院的【皈依庙】，院主师兄的千幻佛身就困在这里。”
“我已经探查过了，庙中有十几名佛陀和菩萨守卫，静待我们摩罗圣院的人前来营救。”
“至于你盗取圣光的位置，则在这里。”
青檀将手指移动到古兰圣城往北百里左右的青翠区。
那里有几座孤零零的建筑，周围尽是山峦，似乎是一个特殊之地。
陆白：“那是古兰圣院？”
青檀：“没错。”
陆白轻轻颔首，随即抬头仰望一眼天空，皱眉道：“我怎么感觉，古兰圣城和古兰圣院这一大片区域，好像没有多少圣光可供盗取。”
青檀笑道：“别急啊。”
“你之所以感受不到圣光，那是因为【苦乐节】的缘故。”
“圣光都被禁锢住了。”
“等到【苦乐节】进入高潮之后，你就知道古兰佛国的底蕴有多么深厚了。”
陆白两眼放光。
是吗？
越深厚越好。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青檀摇摇头：“不。”
“先欣赏一会儿【苦乐节】，等到圣光开始释放时，再行动也不迟。”
“我们这次制定的计划，需要严格把控节奏，各环节之间，如果衔接不好，很容易失败。”
陆白点点头，深表赞同。
呜哇呜哇……
这时，下方街道左侧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奇怪的乐声。
人群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躁动起来。
好像他们等待的事物，终于要出现了。
“【苦乐节】开始了。”
青檀提醒一声，将目光投向左边。
陆白也跟着看过去。
约摸几个呼吸后，左侧街角出现一辆四匹马和四头牛拉着的豪华马车。
车厢上面缀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铃铛和骨制品，四个角插着袅袅燃烧的檀香。
而车门和两边的帘幕，则全部掀开，露出里面盘膝而坐的僧侣身影。
僧侣单手立掌，脸上尽是庄严肃穆之色。
呜哇呜哇……
伴随着奇怪的乐声，马车越出越多，造型和配制都一样，渐渐形成一个不见头尾的车队。
“咦？那些拉车的【马】和【牛】行走姿势怎么那么奇怪？”
陆白凝目望去，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它们并不是真正的马和牛，而是披着马皮和牛皮的人假扮的。”
“没错。”
青檀给他讲解道：“那些拉车的人，都是即将修满【苦世】的古兰信徒，等到【苦乐节】过后，他们就将进入【乐世】了。”
“苦世？乐世？”
陆白不太明白。
青檀继续道：“众多佛法，都讲究一个【以今生之劳苦，换来世之福报】。”
“古兰佛国也不例外。”
“只是，他们将进程缩短了一半，全部带到今生。”
“即，前半生修【苦世】，后半生享【乐世】。”
“至于苦世和乐世的长短，则由你的修行进度决定，并非固定的。”
“如果你的修佛之心比较虔诚，且知行一致，尝遍人间疾苦，将自己完全奉献给真佛，那么你的【乐世】降临得就比较快。”
“反之，则比较慢。”
“有些人，甚至终其一生都等不到乐世。”
“那就是芸芸众生中的大多数，只能下辈子再继续努力了。”
“眼前这些拉车的牛马，就是即将苦尽甘来的人，他们将进入古兰佛国的各大灵院，成为真正的佛修，分享万家香火。”
“【苦乐节】可以说是专门为他们举行的一种仪式吧。”
“苦尽甘来的人很多，但能够在圣节上拉车的，却少之又少，那是一种荣耀。”
“荣耀？”
陆白低头看着那些身上套着枷锁，趴伏在地，手脚并用，匍匐前进的假牛马，目光复杂。
如果是他的话，只会觉得耻辱。
这可能就是他为何没有【慧根】的原因。
陆白想起《华严经》中的一句话：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
古兰佛国的信仰，大概便是如此吧。
街道两旁的人群，看到马车一辆又一辆从眼前经过。
有些人发出欢呼尖叫。
有些人跪地朝拜，嘴中念念有词。
还有一些人，拿着不知名的物品，似乎想要递给车中的僧侣。
但僧侣们高高在上，根本不予搭理。
陆白见状，心中一动，问道：“古兰佛国的佛陀和菩萨，也都是通过这种【先苦后乐】的修行方式证道的吗？”
青檀摇摇头：“不全是。”
“有些从普罗大众中一步步爬上来的，确实如此。”
“但有一些，身份尊贵，生来便可以享受香火供奉。”
“用古兰佛国的话来说就是：他们信奉真佛的心最为虔诚，不需要经历【苦世】的熬炼和打磨。”
陆白呵呵冷笑一声。
虚伪。
果然，没有真正的平等。
有人出生是牛马，有人出生在罗马。
呜呜呜……
在车队出现一刻钟后，原本平静的天空，慢慢刮起烈风，呜咽之音甚至压过地面的喧嚣。
风儿将下方氤氲的香火，卷入苍穹，凝聚成一朵朵祥云。
青檀美眸一眯，说道：“圣光开始释放了。”
陆白：“那可以行动了？”
青檀轻嗯一声，最后叮嘱道：“记住，每个环节的间隔是半个时辰。”
“你现在先回去，等我把小翠藏到古兰圣院后山之后，你再过来。”
“动手之前，观察一下周围情况，一旦动手，就不要拖泥带水。”
“如果被发现的话，不要恋战，圣光不重要，院主师兄的千幻佛身最重要。”
“明白。”
接着，陆白也提醒她一句：“青檀师姐，最后你带着小翠撤离的时候，如果无法突围，就激发小翠通知我。”
“我把小翠召唤走，你马上跟着过去，后续的事情再说。”
“在你眼中，净莲院主的千幻佛身最重要。但在我眼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一切我都不在乎，明白吗？”
陆白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青檀沉默片刻，微微点点头。
嗡！
陆白勾动神念，暂时离开。
而青檀，在他走了之后，也带着小翠遁出客栈，往城池北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