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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干河畔,一骑快马飞驰而至。
“禀报大帅,郑帅已经率五万大军进攻善阳城!”斥候禀报道。
河畔大营中军帐中,诸将兴奋不已,契必璋笑道:“看来沙陀人灭亡在即,我们也得做好增援准备啊。”说增援这个词的时候,他咬的特别的重。米海万和史敬存等一众将领都明白他所说的增援是什么意思,眼下五万大军猛攻朔州城,李克用肯定挡不住。他们一万四千精锐骑兵却远在百里之外的桑干河畔,这个时候可得早点动身,要不然,等他们赶过去,郑从谠他们不但把肉吃光了,估计就是汤也要喝完了。
萨葛都督米海万激动的道:“契必将军说的对,咱们是该准备一下,拔营启程了。”
林武轻笑道:“几位将军不必心急,这仗还是有的打的。”他看出李璟一直没有说话,因此猜测李璟定有其它的安排。这时史敬存感觉旁边一道冷冷的目光刺过来,回头一看却是李璟的六门徒之一的刘寻。
当下不由的笑问:“怎么,刘衙内对此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自从经历上次泰戏关之战后,刘寻这段时间的变化很大。以往的刘寻智勇双全,可都总表现在表面上,总显得有些毛燥不够沉稳大气,让人觉得有些耍小聪明的感觉。但这段时间以来,静下心来跟着李璟,每天站在李璟身边看他如何处事。到了晚上及空闲时,李璟还常给他们讲讲课,这成长是一天天的变化起来。
李璟转过身来,带着鼓励的目光对刘寻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刘寻看着一脸轻松兴奋的三部落酋长,冷笑道:“如果你们以为李克用真的如此不济,以为这一战就能马上轻松拿下,那我愿意把我的脑袋输给你们。”
“此话怎说?”米海万有些表情阴沉,要不是看在刘寻是李璟的门生份上,这样的一个小侍卫哪有资格和他说话。
“大帅,朔州城下唐军确实兵多势众,可这些兵马是由七镇兵马联合一起组成的联军。而善阳城为朔州治所,虽然还不如沙陀人的老巢金城经营的坚固,但这也是一座大城。以我判断,沙陀人城中兵马定然不少于一万人马。五万人攻一座万人防守的大城,看似占尽优势,可大家别忘记了,沙陀人最强的不是守城,而是骑兵攻击。我敢肯定,李克用此时早已经集结了一支精锐骑兵,正和我们一样的随时关注着朔州城下的战况。”
“一旦城下我军不能一鼓作气的拿下朔州城,那局势就会越来越对我军不利。如果城中守军能够多撑些时日,那么等到攻城兵马疲惫之时,李克用定然会一举杀出。那个时候,朔州城就是一块大砧板,而攻城的七镇兵马就是鱼肉,将任由李克用率领的沙陀骑兵这把大锤,不断的攻击。一旦联军出现指挥混乱,或者是后勤不畅,那么七镇兵马必然兵败。”
脾气暴躁的米海万脸色一变,“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璟轻笑道:“都督不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他说的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不过地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看不如这样,就由三位都督各率本部前往朔州城下增援,以防万一如何?”
萨葛、安庆、契必三部早已经有些不耐烦等在这里,这时都是马上点头同意。得了李璟的军令,纷纷告辞,返回各营,招呼自己的部下,一刻也不愿意多留,生怕朔州已经攻下,呼啸着离开了。
看着三部落骑兵离开,刘寻有些不解:“老师,刚刚我说的都是实话,朔州城就是一个绞肉机,是李克用设下的陷阱。七镇兵马后勤粮草不足,全靠我们先前拔给他们的那点粮草。而且他们的器械也不足,各种联军更不可能配合的太默契。如果李克用坚守朔州,然后派一路奇兵烧掉联军的粮草辎重,联军无粮将不战自败。”
“我相信李克用肯定也和你现在想的一样。”李璟点子点头,对刘寻能冷静分析,很是满意。
“可是老师刚才...”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明白过来,李璟当然是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可李璟先前还驻兵在桑干河畔,只派去一万步兵,现在又派去三部落九千骑兵。难道,老师准备让他们去送死?“老师,你是派三部落去送死?”
李璟一脸正经的道:“错,三部落忠心耿耿,我这是成全他们的一腔赤诚。若是他们能帮助拿下朔州,甚至是击败李克用,那可是大功一件。”
“可是,师父应当知道,这三部落根本不会把师父的警告放在心上。他们此去,决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璟淡淡的道:“战争总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三部落是我们的盟友,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的沙陀人,何偿又不是对大唐忠心耿耿,立下过汗马功劳?对于这些胡人来说,所谓忠心,不过是他们背叛的筹码不够而已。当他们终有一日,实力强大之后,第一个咬的就是昔日的主人。这些胡人,永远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管他幼小时是多么的可爱,但他当长大之后,必然会獠牙必露的。代北这块地方,沙陀人如果被灭掉,其实不过是从沙陀人换成了吐谷浑人或者党项人,乃至回纥、铁勒等族人。”
他拍了拍刘寻的肩膀:“你的悟性是其它几位师弟所不能比的,不过要想成为一名帅才而非仅仅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才,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光光是打仗,打仗之外要考虑的东西才是更重要的。”
刘寻此时完全明白了李璟心中的想法,不由的充满震憾,整个人有些愣愣的,在他的前方,仿佛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朔州城下,五万联军直接围起了东西南三门攻打,独留下北门。
战斗持续了一天,三面城下百步之内,早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城楼上的无数弩机和弓箭不间歇的发射,箭雨弩钉群一片一片的扫过,箭矢摭天蔽日,所到之外到处是一片血肉横飞。在这可怕的攻击之下,血肉之躯显得如纸糊一般的脆弱,无数的士兵连喊叫都来不及,就倒在了城下。
惨叫、呻吟、鲜血、死亡,慌乱的人马相互践踏,箭雨如蝗虫般飞来,破空的尖锐风声充斥空间。
箭矢横飞,滚石如冰雹般密集地落下,打的唐军不敢抬头,不敢迈步,有人躺倒地上装死,立即被后续部队跟上踩成了肉泥。
士兵们尖叫、哭号,你撞我推地挤成一团,自相践踏;有人卧倒躲避,却给惊慌的战马踩过后脑,一片凄惨的号叫声远远地传回,不像是战场,倒像是屠宰场传来的声响。
云车之上郑从谠的笑容早已经凝固在了嘴边,脸上一片灰暗。
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冒着巨大的杀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大军已经用尸体把道路铺平,直达了城下。无数的云梯架上城头,一队接一队的士兵前仆后继的攀梯攻城。
而在后面的投石器和弩车也开始发挥着威力,无数的投石和弩箭呼啸着砸上城头,将守卫的沙陀箭手不倒的砸死。
“投石出攻击箭塔,驽车攻击敌方弩车!”郑从谠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弓弩以及投石器和弩车,小小的城上遍布箭塔和弩车,而对方的投石车虽然布置在城内墙下,看不到,但凭他们投出的石头就能知道对方拥有大量的投石车。
继续强攻,可在七镇兵马的猛烈反击下,虽然也不断的杀城上的守军,催毁城头的箭塔和弩车,可对方的攻击强度一直没有下降。郑从谠已经看出,城中守军人数很多,死多少马上就能补充多少,甚至他们的弓箭弩车也很多,完全能够一直维持目前的强度。眼看着夕阳就要西下,可打了一天,却没有半点进展,反而伤亡极大。
郑从谠一挥手,下达了收兵的军令。
鸣金之声响起,一骑骑传令兵四处传令,“大帅有令,全军收兵!”
王建已经带着几十个弟兄第三次杀上了城头,可每次都无法占住脚,不过片刻就会被赶下城头去。听到收兵之声,王建的心神愣了一下,立即被一个沙陀军官的战斧劈砍到了面前,正踩在城垛上的王建向后一闪,整个人站立不稳立即掉下城去。坠落半空之中,王建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架在城上的一架云梯,手掌上虽然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可最终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小命。
拼了一天,第八都的弟兄死伤上百,最后虽然不甘心,可王建也只得率部缓缓后撤,脱离了战场。
结束了战斗之后,趁着太阳下山前的这点天光,唐军打扫了战场。王建带着兄弟们将第八都战死受伤的兄弟找出来,死的火化伤的送伤兵营救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