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个简陋的木篱笆隔起的茅屋小院中,一片狼籍。
不大的院中,横七竖八的躺了差不二三十个镇东军士兵。正抱头捂腹,哀叫不已。很多人都是头上开花,身上挂彩。而在这些人的当中,却站着一个约六尺身高,长的又黑又壮实的小伙子。说他是小伙子,因为他高高大大。可看脸,虽然皮肤黝黑,可却明明还是张娃娃脸。
李璟一时也判断不出他究竟是本身年幼只是长的成熟呢,还是他本来成熟,但长了张娃娃脸。
不过他这个时候正手持着一个桦木棍子,紧紧的守在院子里的羊圈前。那羊圈里约有十来头羊,被刚刚的那番动静正吓的缩在墙角之中。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一员持枪而立的大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回事?”
面前的情况基本上已经明了,但是李璟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二十多个镇东军军汉,抢几只羊居然没抢到,反而被一个放羊的小子给打的满地都是。
这要传出去,镇东军的脸真的是全丢光了。
看这人的装束,一件脏不拉几的破羊皮袍子,脸上的皮肤红中透着黝黑。嘴唇干裂,手脚粗大。一双眼睛中全是愤怒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李璟等人。
李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满脸的稚气,顶多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狼牙营十将秦宗守赶到,看到场上一群士兵被一个小孩给打趴下了,一开始还大笑起来。等他笑到一半,李璟在旁边有些不高兴的道:“看看地上躺着的兵都是谁的再笑!”
秦宗守低头一看,顿时怒了,再也笑不出来了。
地上那个正抱头腿干嚎的那个,不是自己狼牙营的山蛋子是谁。还有那个满脸是血,嘴里却还刁着一个铁哨子的家伙,一看刚才的哨声就是他吹的,这不不就是一都第一队的赵大,这家伙还是个伙长呢。再低头一看,虽然其它有一些人认不全,可是一看他们的胸前的那块铜胸章,上面标示士兵等级的旁边,正是一颗狰狞的狼牙。这正是狼牙营的标志,好家伙,仔细一看,地上躺着二十七个人,竟然全部都是狼牙营的人。
秦宗守顿时既愤怒又尴尬,亏他刚才还有些兴灾乐祸,这下好了,真是丢死人了。
“一群废物,还不滚起来!”秦宗守大骂一句。地上那些人也不嚎了,一个个真的连滚带爬的全到一边去了。秦宗守将一群丢人的部下喝开,走到那孩子面前。
“喂,你是哪家的小孩,居然敢抵抗官兵,难道不怕死吗?”
那放羊娃气鼓鼓的望着秦宗守,一脸的警惕,手中的木棒一挥,“谁也别想抢我的羊,不要再过来了,要不然我把你打的跟他们一样。”
秦宗守被气的笑了,“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居然就敢说大话。好小子,你尽管上来打,只要你能把我打倒,我不但不抢你的羊,而且我还给你一百头羊。”
放羊娃眼睛眨了眨,有些心动的问道:“你说话算数?”
“当然。老子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秦宗守是什么人。”秦宗守将胸脯拍的砰砰响,将颈下挂着的那颗巨大的狼牙拿出来,显摆似的道:“看到这个狼牙没有,当年老子在辽东做佣兵的时候,有次护卫一个商队在草原上收皮子,结果一天晚上被二百多条狼围住了。老子最后带兄弟把这些狼全宰了剥皮,这是那头狼王的僚牙,那头狼可是一头银狼,人立起来,比你还高。小子,怕子吧!”
孰料那小孩子撇了瞥嘴,无视他道:“这有什么,我八岁就打死过一头狼,那头狼想偷吃我的羊,直接被我用拳头打死了。还有去年,我双手打死过豹子。上个月,城北十里的林子里来了头大虫,吊睛白额的,连吃了好几个猎人。那天被我遇到了,直接被我给打死了,那老虎我扛回来,交给康将军,换了一把好刀呢。”
秦宗守无语笑道:“小子,看来你真是吹牛不上税,尽往大里吹了。多说不益,就让你秦爷爷看看你的本事吧。”说完秦宗守直接把自己的铁枪扔给身后的亲兵,直接就冲着那个少年去了。
少年手中长棍一舞,还不忘记问了一句:“是不是我把你打倒就能换一百只羊!”
“小子,有本事先把我打倒在说!”秦宗守身高八尺有余,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只人立而起的巨熊。就算不用武器,可那也是拳头上能跑马,胳膊上能站人。
握起拳头一挥,沙钵大的拳头顿时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往那少年脸上砸去。这下要是砸实了,那少年整个人都得砸趴下。就当不少人为少年担心之时,却见那个少年竟然也随手将那根木棍给扔到一边。捏着双拳就冲了上来,一边上来还一边喊道:“我也不用棍,一会把你打倒了,你可就不能耍赖了!”
秦宗守见那少年直接冲了过来,有些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收回了三分力道,担心把这少年给打死了。
他这边力道收回三分,那边少年却猛的加速,一下子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记右勾拳如重炮一般击至,秦宗守连忙伸手格挡,却不料少年猛的就是一个膝撞,直接跳起撞在秦宗守的腹部。
这几下动作兔起鹤落,迅捷无比。秦宗守长的牛高马大,但敏捷却是弱势。还来不及防守,肚子上已经被猛的撞击上了,一阵剧痛传来,让他不由的微失了下神。
紧接着他的一条手臂就已经被那少年锁住,一个反肘擒拿,秦宗守虽然天生巨力,可是此时骇然发现,他的力气竟然敌不过这个少年。心下叫苦,叫道大意。那少年却已经直接又是一个转身入怀,重重的肘击连环击打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随后,又是一个猛的过肩摔!
砰的一声,一阵尘土飞扬,素以勇猛着称的巨力猛将秦宗守居然在转眼间就被一个放羊娃给摔在了地上。
先前那几十个士兵如何被打倒的并没有人看到,可是现在秦宗守和这少年比试,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全程的。
“这是胡人的摔跤术!”周德威久在边地,对那少年的运作十分熟悉。
李璟也是不由眼前一亮,这个少年击败秦宗守,可不光是秦宗守大意这么简单的。这少年不但有一手极厉害原摔跤术,而且更加力大,他的力气甚至是在秦宗守之上。镇东军诸将中,单纯比拼力气的,王彦章应当算是第一,秦宗守应当是第二。原本王彦章一个十四岁少年比三十多岁的秦宗守更力大,已经是让人震惊。现在居然还碰到一个比秦宗守更强的,看样子,他有可能比王彦章的力气更大。
人才啊!
少年击败了秦宗守,马上叫道:“一百头羊,什么时候给?”
秦宗守现在体会了他的那些手下刚才的心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这么一个毛孩,哪还有脸起来啊。不过他倒也比较光棍,很干脆道:“区区一百只羊而已,老子还会欠你的不成。”说着竟然真的就从腰上摸出钱袋,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金铤扔给那少年。“给你,五十两黄金,值四十万钱,你拿去买一百只羊绰绰有余了。”
少年飞速的捡起那块金铤,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还放到嘴里,拿牙齿狠咬钱口,等看到上面的那排牙齿印之后,终于喜笑颜开。
将那块金铤小心的收好,少年再望向李璟等人的目光,居然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充满了兴奋。
“还有没有要来比的,跟这大个子一样,一百头羊一次,有没有人要比?”少年言语之中,颇有些傲视群雄的意味。李璟站在那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竟然看的很是高兴。
李振却是抚着额头啧啧的叹惜:“有勇无谋,匹夫之勇。赚了五十两黄金,不但不想着走,居然还贪心的想要。也不想想,他这样做,钱赚的越多,岂非越不安全。”
“我倒觉得他很有趣!”李璟轻笑出声:“这还只是一个懵懂少年罢了,哪懂那些。不过这孩子天生神力,且武艺不错。如果能加以培养,就算成不了大将,也必是一员猛将。”
那少年的语话,终于让李璟身边的诸将按捺不住了。特别是刘寻、王彦章和高思继这样的少年将领。他们本来因为年少,又得李璟看重,不免有些心高气傲,可是此时见一个小小的放羊娃居然如此轻言挑恤镇东军,不由的怒了。
三人一起站出来,放羊娃轻笑一声:“咦,你们也要来比吗?你们太小了,我怕我收不住力打坏了你们。”
刘寻三人气的面色青黑,这小子太欠揍了。”谁打坏谁还不知道呢!”
“那你们有五十两金子没,我不白打的。”少年瞥着嘴道。
刘寻他们三个立即从钱袋里各拿出五十两金子来,和秦宗守的那块一样,这都是李璟刚赏赐给将领们的黄金,形状大小重量都是一样的,五十两一锭,猪腰形状。
见到黄金,少年眼睛更亮了,笑道:“哇,那你们三个一起上吧,也省些事情。”
王彦章最先出手,直接将自己的两把枪都拿了出来,冷哼声:“我有两把枪,一把叫霸王破阵枪,一把叫猛虎啸牙枪,你愿意败在哪把枪下?”
高思继也将手中亮银枪一抖,顿时漫天枪影。
“想要金子,胜过我手中亮银枪再说。”
刘寻直接的把自己的马槊一挥:“小子,摔跤摔的不错,可是马槊可会?”
李璟站在后面,看到几个年青的将领此时居然有些孩子气似的表现,不由大笑。
“赵江,取我收藏的那把蟠龙金枪交与这位小壮士!”李璟叫那牧童捡起地上的那根棍子,大为寒酸,不由叫人给他送来一把长枪。
这把蟠龙金枪乃是昭王李汭赠送李璟之物,极为名贵。
那少年接过李璟送来的蟠龙金枪,对着李璟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将金枪拿在手中只舞了一下,却皱着眉头道:“太轻了!”
李璟哈哈一笑:“取本郡公收藏的那把浑铁槊来!”
不一会,有侍卫将李璟的那本浑铁槊取来,这把槊却不同于一般的槊,一般的槊者是复合杆,标准重达十八斤之重,将领专用。但李璟的这把槊,却是一把浑铁打造的槊身,槊锋更是镔铁打造,全重高达四十八斤。这样的槊根本无法在马上舞动,本是王普所献给李璟之物。李璟一般也就是用来摆摆排场,偶尔用来练练力气,但重来没有真正的用他上过战场。
王彦章和秦宗守的铁枪都重达三十六斤,已经算是天下少有。可他见这少年力气比王彦章和秦宗守力气更大,便打算把这浑铁槊让他试一试。
侍卫将那浑铁槊扛在肩上取来,交到少年手中。少年竟然只用一只手便随意的抓了过去,然后呼呼的舞了起来,居然很有章法,明显也是练过马槊之法的。
舞了一遍之后,少年满意的对李璟道:“这件好,这件刚好趁手,不过要是再重点就更好了。”
李璟听的直笑,就连刚才满脸气愤的刘寻几个此时也不由满脸慎重起来。李璟收藏的这支浑铁槊,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刚刚这放羊娃舞的飞起。原本三人打算一个个上去教训下这娃,此时也不由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决定厚脸皮的三人同上。
“一起来吧!打完了,我还得去放羊呢。”少年手握浑铁槊,浑不经意的说道。
“看我双枪!”王彦章大喝一声,双枪在手。
“吃我一枪!”高思继亮银枪一抖,也冲了上去。
刘寻端着马槊,这个时候也大喝一声加入战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