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史上曾经有一段相当混乱的历史时期——那时还未明确建立嫡长子继承制度的埃雷波尼亚,经常会陷入多个地方大贵族扶持在皇族中的代理人,从而觊觎帝国的最高权力的混乱当中。而这种争斗在狮子战役期间达到顶峰,随后便在德莱凯尔斯大帝的治下,通过一系列行政手段彻底杜绝。在那之后,帝国建立了稳定的嫡长子继承制,而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不再像此前那样可以得到一大片封地,而只能拿到一大笔钱,并且拿着一笔无足轻重的皇室俸禄。
此外,便是由于卡尔瓦德王国在百年前爆发的革命——尽管帝国方面对于革命的思想可以说是严防死守,避免其冲击帝国核心的贵族制度,但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革命的新思想乃是民心所向;因此许多从卡尔瓦德革命诞生的思想也逐渐传到了帝国。在想通了“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之后,当时的埃雷波尼亚帝国皇帝,尤肯特二世便主持了皇室领导下的上层变革,把一些被民众们公认的“旧时代垃圾”从帝国的政治制度当中给摒弃掉;其中就包括帝国的皇帝将不会严格执行此前相当庞大规模的侍妾制度——不过,似乎也有因为吸取伯流斯五世皇帝教训的意味在里面。当然,那些更加激烈的革命思想,诸如卡尔瓦德无需天佑之类的,依然处于被帝国严加警惕的状态,无论是学术着作还是各种公众出版物,都收到了来自政府的严加警告,做出了诸多严格的限制。
因此,尽管帝国的改革缓慢且不彻底,但是在一个贵族制度和传统思想如此根深蒂固的国家,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变化和革新,也引起了相当激烈的反弹。为了对抗那些在帝国内部几乎相当于各地区土皇帝的超级贵族们,尤肯特二世皇帝采取的办法是,把一些原本地位并不高的中下层贵族晋升和提拔,利用他们来牵制这些大贵族们。不过,对于帝国而言,能够被所有人广泛接受和认可的上升渠道,有且仅有在军事上建功立业这一条路——那些涌入军队的中下层贵族们很快就成为了被称作****思想的最大接受者。他们和那些保守的老贵族不同,在乐意接受新思想的同时,也具备了更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改革的代价。
为了握紧这股力量,历代皇帝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拉拢这一庞大的群体,以保证他们能够被一定程度地控制住。在这个过程当中,形成的其中一个潜规则就是,在继承帝位之前,几乎每一位在那之后的皇子,都要被送进军中服役或是加入士官学校学习,以此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宣传。无论是奥利巴特还是尤肯特皇帝,年轻时都尽然如此。
“所以说,尤肯特皇帝这样做,看起来是在给我找麻烦,但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在帮我呢。”海利加悠然道,“表面上看,似乎会引起我和军中那些少壮派军人的矛盾,但是事实是,现在掌握着整个正规军的人,实际上是奥斯本宰相,而他正致力于把贵族势力从军队当中清理出去呢。这相当于是给了我一面旗帜,我可以借此把那些失意的贵族军官给重新聚拢在一起。”
“可是……这不就相当于,皇帝在有意地促进国内军方势力的分裂么?”约修亚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想陛下在这方面也有顾虑。”海利加说道,“那些年轻的贵族士官们,对于当年推动改革的尤肯特二世皇帝来说只不过是工具,是他用以拉拢来对付那些老旧贵族的工具。他们渴望建功立业,也更加富有冲劲,但是这不意味着皇帝会放任他们去乱来。因此,在尤肯特二世皇帝统治期间,帝国虽然侵略性强,但是却保持着冷静和克制,会避免大规模的战争,并且在达成战略目的后立刻收手。但是在他之后的皇帝们,却没有那种魄力去这么做。”
“嗯……因为战争能够带来军功,能够带来他们自己的成就。”莱维在一旁补充,“虽然在那之前,是由尤肯特二世皇帝来支配和调遣他们……但是在兼具了威望和能力的尤肯特二世皇帝去世之后,新继任的小皇帝却不具备能力牵制他们。此时他们便开始主动地四处挑事,意图把整个国家绑在他们的战车上。这就是这股力量发展到今天,却逐渐不受控制的原因。”
“正是。当年哈梅尔事件,虽有幕后黑手在背后悄然作祟,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若是这帮人再这么继续无组织无纪律地胡闹下去,这种悲剧的发生也是必然……因此自那之后,陛下也心存对他们进行制约的心思。奥斯本宰相的做法恐怕正和他的心意,但是只是单纯地把这些人清出军队,他们恐怕还势必会在别的层面上给国家制造混乱。”
“所以……他打算让你接手来控制他们?”艾丝蒂尔也听明白了这背后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既然连帝国的皇族都经常没办法控制他们,那你要怎么做?”
“有塞德里克皇太子这面正统的旗帜,还有我这被塑造和炒作出来的英雄身份。至少短时间足够制约他们了。”海利加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颗小小金星,“奥利巴特当年从利贝尔回归帝都时用于引起轰动的办法,我也可以用一次。总之,这种表面上的功夫虽然对实际形式没有任何帮助,但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作秀原本就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你看,帝国古早时期的那些外出征战的名将们,在得胜归来时宁肯舍弃掉金银财宝和高官厚禄,也都想要在帝都来一场盛大的凯旋仪式呢。”
“至于之后我有什么打算——”
海利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门猛地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金茶发色的少年正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地恶狠狠地盯着海利加。
“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