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寒加班加点干了好几天,处理完积压已久的工作,周日带上两个司机,赶往江城。
抵达医院已是傍晚,提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去看岳母。
病房门虚掩着。
护工斜靠在椅子上玩手机,病床上躺着一个头部包裹着白纱的女人,床边的架子上吊着一串输液瓶。
陆萧寒敲门,护工转眼一看,抛下手机,起立,仰着头朝他打招呼。
“凌玖呢?”他问。
“啊?!凌小姐和魏医生出去了,说是吃了饭才回来,估计会晚一点。”
“魏南野?”陆萧寒眉头一扬。
“啊……是的。”
又是那个男人。
凌玖前些天说把妈妈托付给魏医生照看,这人有三天假期。
算起来假期早用完了。
陆萧寒一身寒气弥散。
护工两手抱住输液架子,哆哆嗦嗦道:“魏医生真好啊,周一才回去,周五晚上又赶过来,昨天、今天都在这里帮忙。”
看惯了无权无势看病超级难的普通人,护工深深感慨医院内部有人帮忙的好处。
这人挤出个实诚的笑容。
“魏医生昨天带了几波专家来看凌夫人,有专业人士在就是不一样,凌小姐安心了。”
陆萧寒放下一堆营养品礼盒。
拿上给凌玖准备的香槟玫瑰,出去给她打电话。
她也没隐瞒,如实交代,“萧寒,我出去找你的时候,拜托魏医生照看妈妈,实在太麻烦他了,今晚刚好抽出时间,请他吃顿饭。”
“你在哪里?”
话到这里,陆萧寒的语气还算平和。
“医院附近的一家湘菜酒楼。”
凌玖不疑有他,说了个大概位置,陆萧寒就要求她发个定位。
她便问道:“你要过来?你来江城了?”
语气是惊讶的。
明天一早又要上班,魏南野吃完饭就要赶回去,陆萧寒那么忙,更不可能这么晚了来江城。
再说,他要过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凌玖又问了些话,陆萧寒只听不答。
魏南野爱吃辣,凌玖点了满满一桌湘菜,其中有一道紫苏烧田螺,他非常喜欢,但吃这道菜又很麻烦。
凌玖一向会照顾人,就给他挑螺肉。
陆萧寒的车停在酒楼外,凌玖和魏南野倚窗而坐。
男人一脸笑意,优雅的托着酒杯,女人嫩葱白似的小手拿着螺丝,挑出一点儿肉,放在男人碗里。
暖色灯光照在女人身上,丝质淑女衬衣泛起珍珠白,她侧身放田螺壳的时候,雪白的锁骨露在微敞的衬衣领外,项链坠子亮晶晶。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一盘螺蛳挑完了。
凌玖取掉手套。
陆萧寒闭闭眼,手拉车门准备下去接老婆。
这时魏南野又拿出资料袋,取了张ct片子,举高在灯下,手指着上面黑白不清的图像显摆医师技能。
凌玖听得非常认真。
她激动的时候甚至站了起来,弓着腰,小手也指在上面,一边听,一边问。
魏南野的大脑袋几乎要挤住她的鬓角。
……
一道黑影压进。
凌玖头顶上被阴影罩住。
她抬起眼,陆萧寒冷森森的眸光撞进眼底。
“萧……萧寒,你来了?”
凌玖又惊又喜,小手从ct片子上抽离,缠上陆萧寒的右臂。
脸上荡漾着春花般的笑容,“你还没吃饭吧?快坐这里。”
说着已经拉上陆萧寒的手往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摁。
陆萧寒睨着魏南野的脸
敌意明显。
魏南野脸色渐沉,收起片子。
陆萧寒把香槟玫瑰压在魏南野给凌玖送的满天星上,还拿手摁了下,带刺的玫瑰花束覆盖住娇小的满天星。
凌玖的眼睛眨了眨。
没吭声。
手机扫码点餐,重新给陆萧寒安排晚餐,他不吃辣菜,喜欢健康营养食品。
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
凌玖看看陆萧寒,又看看魏南野。
桌上的是辣菜,即将上的是清淡的,撤走辣的,先来的魏南野没得吃了,不撤菜,陆萧寒的又放不下。
年轻传菜员提议,“小姐,要不重新摆一桌?”
“这——”
服务生又提议,“或是撤走其中的一部分?”
魏南野垂眼扫一扫菜肴,他其实没吃多少,光顾着看人了,肚子这会儿顶多三分饱。
凌玖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陆萧寒道:“单独摆一桌。”
服务生马上动手,就在他身后布菜。
他便转身,换个椅子吃自己的饭。
凌玖一共给他点了二十道菜,上齐了满满一桌子。
魏南野如坐针毯,把酒杯送得远远的,舀一碗米饭,浇上剁椒鱼头汁,呼啦呼啦埋头干饭。
一连干完三碗。
擦擦嘴巴,收拾自己的包,顺带说:“小凌,我先走了。”
“谢谢你!”凌玖非常客气,又喊来服务生,打包了好几样点心,送给魏南野路上吃。
魏南野笑着挥手,“保持联系,你妈妈的后续治疗方案,专家组会根据手术后的恢复情况制定。”
陆萧寒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挡在凌玖面前,阻断魏南野的视线。
“魏医生,这段时间辛苦了,慢走。”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魏南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冷霜。
“啊……魏医生,那个……你辛苦了,连日为我母亲奔波。“
凌玖抱住陆萧寒的胳膊往一边挪,钻了出来,跟在魏南野身后送他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魏南野送的满天星在垃圾桶里插着。
这是陆萧寒第二次扔掉那男人送的花。
凌玖的脸色沉了沉,“萧寒,你干嘛?”
陆萧寒喝一点点汤,垂着眼,“妈妈怎么样了?”
答非所问。
凌玖接收到他身上的寒意,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
低头抠着手指头,“她昨天做了开颅手术,今天下午才转入病房,目前还不知道术后效果。”
经过全面体检,凌傲霜小脑萎缩,且脑部有阴影,专家判断是当年脑部受创出血所致,一部分未被身体吸收的淤血滞留在脑部,发展成病变,影响了身体功能。
她受伤的时间太久,专家也没把握,预计通过多次手术,边治疗边看效果。
待身体达到理想状态,再做一个大脑芯片起搏器,改善运动功能。
陆萧寒面色深沉。
凌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你工作繁忙,安心做事吧,妈这边有我守着。”
“和魏南野一起吗?”他侧过眼,定定看着凌玖。
凌玖苦笑,“你想哪里去了,魏南野是医生,一个出手想帮的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