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哭累了，沉沉睡去。
凌玖手枕后脑勺静静躺着，暗自消化这一夜带给她的震撼感。
凌晨一点，“威武学姐”发了条消息给她：“宝宝，你好吗？”
凌玖翻个身，趴在枕头上看手机。
“我今天坐了几趟过山车，先是临上场前鞋子被偷，光脚丫出场，找鞋子还报了警，回家跟娄晏吵了一架。
后来我亲奶奶去娄家接我，带我回到了自己家里。原来，我叫子姝，也姓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两个爱我的哥哥。”
“你是说找到亲生父母了？”
“是的。”
“恭喜你！宝宝。”
“谢谢姐姐！我今晚好激动，睡不着。”
“你说你名叫凌子姝？”
“嗯。”
威武学姐沉默了好一阵。
……
天蒙蒙亮，凌玖迷迷糊糊之际，陆蓝连发三条扶额暴走的表情包，末尾配文：“玖儿，我完了，慕北辰天天晚上询问提亲进度，好抓狂！”
凌玖拍拍脑门，“对不起！蓝蓝，我那天在娄晏的办公楼和慕北辰谈过，但是他太冷漠了，碰一鼻子灰。”
“唉，不怪你，慕北辰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难搞。”
忽然，灵光一现。
凌玖兴奋起来，激动道：“蓝蓝，别着急，我请我哥去跟慕北辰谈谈吧。”大哥凌子歉给她的印象非常好，那是个稳重又睿智的男人，看起来无所不能。
“你哥？”
“是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家人了，而且我的亲人你也认识，就是帝都凌家，我是凌子萱的同胞姐姐。”
“太好了，恭喜你！玖玖，苦尽甘来了……”
陆蓝在那头尖叫。
凌玖咯咯笑。
奶奶醒来，手在身侧摸了摸，捉住凌玖盘着的脚踝，撑开眼皮看看她。
“蓝蓝，先这样吧，我陪奶奶了，改天我们见个面，慢慢聊。”
“好的，你忙吧。”
“不过……我的身世暂时不对外公布，先保密好吗？”
“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哥哥。”
“谁啊？聊得这么开心。“奶奶轻柔地抚着凌玖的小腿。
“是陆蓝，我的好朋友。”
奶奶皱皱眉，坐起身来，挑眉道：“陆萧寒的妹妹？”
“嗯。”
提起那个人，凌玖眼眸低垂，两手搓着腿，极不自在的样子。
“乖乖，你喜欢陆萧寒？”奶奶扒开凌玖耳边的发丝，观察她的表情。
昨晚凌子萱当众宣布陆萧寒是她的，发那么大的脾气。
凌玖的处境很尴尬。
如果陆萧寒爱的是凌子萱，凌玖就是多余的，算上薄情寡意的娄晏，她前后被两个男人辜负，打击好大。
换个结果，如果陆萧寒爱的人是她，也不好过，凌子萱骄纵蛮横惯了，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奶奶一脸忧色。
苦口婆心的给孙女洗脑。
“陆家只有陆萧寒一个儿子，他从小就被寄予厚望。陆父为人刚正，不苟言笑，对子女的要求极高，同理，对儿媳妇的要求也高，这样的人家，你嫁过去要吃苦头的。”
凌玖自然就想到自己离过婚。
二婚的她嫁给近乎完美的陆萧寒，陆家肯定觉得两人不般配。
不对等的婚姻隐患多多，麻烦不断，彼此折磨，就像她和娄晏，从一开始，一个是大少爷，另一个是孤苦无依的仇人之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吃一蛰，长一智。
自认为活得通透。
再说了，迄今为止，她也没想过要和陆萧寒发生点什么。
于是她就笑笑，靠在奶奶肩上，抱着胳膊轻摇，“过去三年的婚姻生活，我过够了，觉着女人就是一台二十四小时轮轴转的机器，生产一个家的所需所用。
家务活天天干，天天有，无休无止；男人的心情时好时坏，像老爷似的高高在上。
我常常想……一个人过多好，不用伺候人，不必管一天三顿吃什么，不需要洗碗筷，累了就休息，业余时间看看电视、逛逛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抬起头，对上奶奶浑浊的泪光，郑重告诉她：
“我不想再结婚，以后天天陪着奶奶，好不好呀？”
“唉！”
说什么好呢。
奶奶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了，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
而你，才23岁，风华正茂，年轻貌美，大好人生刚刚开始。
奶奶一肚子心里话，无从说起……
祖孙俩一起洗漱，说说笑笑，手挽手去餐厅吃早餐。
花园里的积雪扫完了，太阳露了个脸，晴光映雪，凌玖坐在窗边，一张小脸白嫩可人。
大嫂喝口豆浆，抿唇笑着，“玖儿的皮肤真好。”
凌玖回之一笑，“我很少出门，减少紫外线照射，对皮肤好。”
“哼！”凌子萱姗姗来迟。
抱着手，昂首挺胸走着，“当保姆，一天到晚做家务，哪有空出门呢。”
一旁伺候的佣人拉开餐椅，凌子萱撅着腿坐了下去，两眼瞅着凌玖，“成年累月不见天日，还说皮肤好……呵呵，有病吧。”
“请别口无遮乱咬人！”
凌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凌子萱。
“乖乖，别生气。”
“是啊，玖儿，子萱一向心直口快，你别跟她计较。”
“萱萱，你太过分了哈，她是姐姐，说话要注意分寸。”
一家人都放下杯盘起来劝架。
果果小嘴上沾着面包屑，大眼睛睁得圆溜溜，“小姑，你没礼貌耶，大姑乖乖吃饭的，你一来，她就生气了。”
“小屁孩，你懂什么？”凌子萱一怒之下扭头瞪小侄儿。
这下捅了马蜂窝。
以凌老夫人为首的大人们纷纷围向果果，叽叽喳喳给他做心理疏导。
剩下两姐妹针锋相对。
“凌玖，你这个人好奇怪，我昨晚做好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别跟二婚女一般见识，可是一大早看到你这张脸，又膈应得慌。
我就是看不惯你，你说怎么办？“
这话是挑畔式的语气，凌玖叹口气，换作教导人的口吻回答。
“我比你大，多吃了一些盐，长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你看不惯我我理解，但是，生而为人，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容貌，所以你要做的是……尊重我。”
“你……”尊重个鬼啊。
凌子萱磨着牙，心上一万匹野马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