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傲霜做完第二次手术,陆萧寒把公司交给他爸爸代管,带着一家老小回江城傲晋山庄休养,随行人员包括他出车祸时为他挡了一枪、右臂截肢的毛凡。
秦五婶一家很久没见凌玖和凌傲霜,个个欢天喜地。
铁子在林中逮了三只肥花鸡,秦五婶和小桥磨豆浆做凌玖念叨已久的豆腐脑。
陆萧寒脱掉了西装,一身白体恤配灰色运动裤。
推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岳母,带上孩子似的凌玖,这边看看,那边走走。
夏天的山庄清凉舒爽,花果飘香。
满目皆是帝都看不到的好风景。
厨房位于庄园后方,是个独院,墙上爬满紫色喇叭花,墙角葡萄藤蔓延,竹子做的支架搭起大凉棚,棚下摆着石桌石椅。
小桥丢下搅豆浆的大勺子,笑嘻嘻跑到凌玖面前。
“小姐,想不想喝豆浆?”
凌玖张了张嘴,浅浅笑道:“可以。”
小桥又问凌傲霜,“夫人您呢?”
凌傲霜白生生的脸扬了扬,微微点头。
小桥跑回厨房,捧着一个大碗出来,远看滚烫的豆浆快要溢出碗口。
陆萧寒准备去接,他刚挪步,毛凡就从外面进来了,奔向小桥,左手扣住碗口,抬起断了的右臂拿袖子扶住碗边,稳稳接了过去。
“我来吧,你的手不方便。”小\/桥跟在他身后。
他道:“没事,我不怕烫。”
毛凡放下滚烫的豆浆,陆萧寒先给岳母舀一碗,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晾,再给凌玖舀。
凌玖乖乖坐着观望院子一角,铁子和几个园丁在拔鸡毛。
陆萧寒吹凉豆浆,递给凌傲霜喝上。
回头端起碗碰一碰凌玖的唇边,“在想什么?一天天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我又饿又渴。”她嘟嘟嘴。
“那快喝吧。”
陆萧寒扶着碗给凌玖喝,她的眼睛还在偷瞄人家杀鸡。
陆萧寒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瞟,看到毛凡用左手提把大菜刀出来。
铁子抱着一只肥鸡,肚皮朝上,毛凡一刀砍下去,清理鸡杂。
刀面很大,阳光从葡萄藤上穿过照在地上的时候,投射出一道刺眼的强光。
“你告诉他们当心手啊。”
凌玖的嘴唇贴在碗边喝豆浆,眼睛瞄着毛凡。
“不怕,他就是使刀的人。”
远看铁子和毛凡,一大一小两个型号。
毛凡特种兵出身,身高186,魁梧勇猛,断了一只手仍然是个能人。
而铁子自小就被凌傲秋派人追杀,跟着秦五婶东躲西藏营养不良,身高不足170,瘦瘦小小,腿上还有残疾。
毛凡对陆萧寒有恩。
铁子对凌玖的妈妈有恩。
两个都是需要他照顾的男人。
夕阳西下,微风吹过葡萄藤,铁子在石桌上支了两个火锅架,一锅鸡汤,一锅豆腐脑,配一些林间的有机蔬菜。
他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恭恭敬敬招呼陆萧寒,“陆总,可以吃了。”
“好。”
陆萧寒勾了勾唇,知道铁子没见过世面,尽量维持和蔼面容,以免他紧张。
山庄所有人聚餐,摆了四桌。
陆萧寒这边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空位很多,他便喊秦五婶,“阿姨来这边坐。”
按辈分,秦五婶和凌傲霜一样,是长辈。
她还是凌傲霜的救命恩人,该一起入席的。
但她摆摆手,“不用管我,你带小姐和夫人先吃。”
陆萧寒又喊铁子,“你过来坐。”
眼看年轻人那一桌七八个男子挤一堆。
铁子脸泛红晕,端着碗吞吞吐吐道:“我……就在这边……跟他们有伴。”
说完还走开了,一头钻进厨房。
陆萧寒想把毛凡叫过来,望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拿左手使筷子,稳稳挑起一块雪白的豆腐脑,放在小桥碗里。
豆腐脑好软,一挑就断,正常人拿右手都不好操作。
他的手法叹为观止。
这个时候,还红着脸的铁子乐呵呵的从厨房跑出来,一手端一个盘子。
往石桌上一放,温温柔柔道:“这是刚做好的豆腐和花生芽,特别新鲜,营养丰富,多吃点啊。”
“谢谢你呀,辛苦了!”凌玖给他个笑脸。
凌傲霜扯扯嘴角。
陆萧寒一声叹息。
吃到一半,他又看了眼那边,铁子跟一群男人扎堆坐,笑容憨厚,吃吃喝喝。
毛凡左手使筷子,夹起一只大鸡爪,稳稳放进小桥碗里。
许是女孩子喜欢啃鸡爪,小桥仰起脸迎着他笑,白皙的脸,干干净净的眼眸,才20岁的她嫩如刚出锅的豆腐脑。
像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
温暖又安逸。
凌傲霜听到凌玖的声音会转眸,看到她会笑的时候,一个月儿高挂的夜晚,毛凡在陆萧寒楼下徘徊。
陆萧寒哄睡凌玖,提着两瓶酒下来,抛一瓶给他。
“有心事?”
陆萧寒拧开瓶盖,在竹藤椅上坐下。
毛凡靠着树干,语气急切,“寒哥,我想请你做个媒。”
“我做媒?”陆萧寒灌一口酒。
毛凡跟了他十年,知根知底,有话就直说了,“小桥是秦五婶的养女,她说自己出生就被遗弃,秦五婶在一座小桥下捡到她,取了这个名字。
秦五婶身世坎坷,性子孤僻,我不敢跟她提亲,而她又非常敬重嫂子,我就想如果你为我出面,好说话。”
陆萧寒沉声问他:“你知道娶妻要负什么责任吗?”
“知道啊。”
“那你说说看。”
毛凡提高酒瓶往嘴里倒,喝了几大口,拿空荡荡的袖子擦了下嘴角的酒液。
“结了婚,就要像你爱嫂子那样待自己的妻。
主动包揽家务事,不让她操劳,每天抱她、给她扎头发、洗内衣、夹菜、哄吃饭、哄睡觉……一句话,把妻子当自己的心脏一样珍爱。”
陆萧寒低笑,“你观察得倒挺仔细。”
“我已经在学着你的样子做了。”
“是啊,你做得开心,可旁人就难过了。”
陆萧寒一口气喝完半瓶酒。
“什么意思?”毛凡走到他前面来,神色急切。
“你35岁了,小桥才20岁。你父母早逝,孤家寡人一个,可小桥还有个哥哥,秦五婶会把女儿嫁给老男人吗?”
毛凡闷声喝酒。
眼睛望天道:“还是个残了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