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通看的确实没错,李破很是笃定。
与突厥争锋,他可从来没怕过,当年在云内也只几千兵,就敢跟突厥往来厮杀,如今作用数十万骄兵悍将,还能被个什么颉利汗掀翻在地?
他此时在想的是,如果阿史那求罗领兵南下,那么这是突厥王庭的意思呢,还是突厥西方汗的战略独走?
若是前者,就不能不提防突厥人攻马邑,甚至还得防备窦建德,梁师都等人趁火打劫,可阿史那杨环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吗?
他刚击破李渊称帝,那边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挥兵来攻,是怕他统一中原,养虎遗患?应该不至于……毕竟他还是突厥可汗的女婿呢。
知道李渊已殁,阿史那杨环应该先感谢他为杨氏报了大仇,而非是立即起兵来攻灭他这个恩人。
可要是后者的话,阿史那求罗……是想为他的岳父阿史那咄苾报仇?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甚或是他真的想带兵去攻打西突厥?
“传诏给代州总管宇文歆,令其立即派人去突厥王庭,厚贿突厥贵戚,问一问阿史那求罗起兵的前因后果。”
有颜师古这样的人在身边,也就根本不用李破动笔了,只是颜师古还没得到他完全的信任,杨续就比较妥当。
至于王琦,已经去到后宫做起了皇后娘娘的笔记官,受封昭仪,正式的有了名分,算是对她这么多年来贡献的回报。
昭仪,九嫔之首,相当于后宫中的宰相,帮助后宫的女主人们管理后宫事务,正二品的品级,自然不会辱没了王氏女儿。
而论起文才了,不论是王琦还是杨续,都无法跟颜师古相提并论,人家是文坛大家,可不是靠着家族在做官。
像李破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有颜师古相陪数日,便越发的懒惰了起来,随口吩咐,便能很快的形成辞藻华丽的文字,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你说方便不方便?
实际上李破也明白,这是大材小用了……可文章做的好的人,在这年月并不算吃香,若无韬略兵戈防身,很难去到一些要害位置,单纯的文人,在此时的人们看,很多时候都是误事的代名词。
所以就算李渊很赏识颜师古,也不可能让其独当一面,李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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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当皇帝,李破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大家的称呼都改了,服饰,旗帜之类的都换了新的,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是那么多,好像永远也做不完。
好消息坏消息一股脑的涌了过来,让他有些头疼。
顺便要说一句的是,家事也有点不顺,李靖估计是怕妻女反对,领了兵部调令之后,立即带着几个挑选好了的人上路去宇文镬军中任职去了。
于是左侯卫大将军,蜀中行台兵部尚书李靖新鲜出炉,官衔看上去很吓人,比之当年秦王李世民也不差什么。
可应该糊弄不住宇文镬,他是宇文歆堂弟,正经的关西贵族,消息灵通着呢,皇帝的老丈人去到军前,即便名头很吓人,能不能领兵也只是宇文镬的一句话而已。
这个时候看的是两个人的配合,若是这两人先掐起来,那只能说明两人都犯了糊涂,李破抡起大棒子来就能把他们都敲晕了。
当然了,皇帝的诏书会随着李靖一起去到宇文镬那里,谅这两人也不敢不听令行事。
其实从李靖孤身上路,只带了二百兵护卫就能明白李破的意思,他最多也只能为宇文镬副手。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老丈人威望太低,需要积攒功勋,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如今加了许多官衔,已然是特殊照顾,其他的就只能靠李靖自己的努力了。
只是李靖跑的快,他却跑不掉,李碧被母亲埋怨了一阵,按照习惯想把账算到丈夫头上,李破则以称帝在即为由避了过去,夫妻两个你来我往的斗了几个回合,终于在称帝这样的大事面前消停了下来。
还有就是七月末的时候,阿史那容真在晋阳汉王府中诞下一女,母女平安,李破很是欢喜,却也无法跟旁人说什么。
这年头生儿子才是硬道理,女儿嘛就不行了,即便是公主也是如此,臣下们最多就是道上一声恭喜,绝对没人把这当做什么大喜事来恭维他们的主人。
那样的话,你是在恭喜人呢,还是在讽刺人家生了女儿?
而且李破膝下只有一子,很是单薄,若不能继续生儿子出来,大臣们会非常惶恐,就像现在,李破称帝之后,有人已经在想着给皇帝选秀了。
贵族们倒是很欢迎,与新皇联姻那是一些家族的头等大事,如果皇帝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喜好的话,有些人家甚至琢磨着是不是能将嫁给李渊父子的女儿趁机塞进来,结个“善缘”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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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吏部尚书温彦博入见。
赏功名录已然拟定完毕,经过了皇帝,中书的审阅,应该能发下去了,温彦博这次来,是最后一个程序,问问皇帝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想把谁加上去,就赶紧开口,不然发下去之后,就无法更改了。
这是皇帝的特权,也许谁对了皇帝的眼,就此在这么一场开国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封赏中占据一席之地,那可就太幸运了。
李破没让谁钻了空子,只把那厚厚的赏功名录翻了翻就算过了。
“西北的事情知道了吧?”
温彦博点头,“臣已晓得,至尊是说,献国之功要加进去吗?”
李破摇了摇头,“不用,先把这些封赏出去,等的时间太长了,别寒了人心……嗯,还是加一个人进去吧,封范文进为凉州总管,长平郡公,此人功大,之前却是小瞧了人,你们吏部要寻个可靠的人去姑臧,好生安抚。”
范文进为谁温彦博晓得,当初派了这人出使河西,温彦博还曾谏止过,认为这人年纪轻轻,无甚才能,去了恐怕误事。
如今看来这才是小瞧了人,还是皇帝眼光独到,识人之精准实在令人赞佩。
温彦博应了,看皇帝好像再无其他吩咐,便趁机道:“至尊委臣为尚书右仆射,臣自当尽力为之,为至尊分忧解劳,可又兼吏部尚书,臣恐分身乏术,误了大事……臣请交卸吏部尚书之职,还请至尊允准。”
李破诧异了那么一秒,便笑道:“怎么……别人都在趁此良机拼命讨官,你这倒好,竟是要向我交卸权责,是嫌封赏不够吗?”
温彦博则道:“臣受恩深重,怎敢如此?臣说的可是真心话,至尊晓得臣的,权责重不重臣并不在意,只要能稍助大业,臣必倾力而为……”
李破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遇你于幽州,至今已近十载,向来托以心腹而不疑,看重的除了你的才能之外,就是性情直率,少交朋党。
若是苏亶说这话,我定要想想他为何如此,你却不用,说吧,若你卸任吏部尚书,可有贤才举荐?”
温彦博听到这一番话,心里的感激那就不用提了,连连逊谢不已。
实际上君臣之间相得已久,并不需要再表什么忠心或者是赏识之类,只是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往往接着便能升迁尚书左右仆射,或者中令之类的职位。
所以这需要一些解释和相关的态度。
而话说到这里,也就意味着李破同意了温彦博所请,之后经门下省给出诏,中书回执同意或者反对,给出理由,反对的话来往几次,嗯,差不多第二次,中书便能明白皇帝的态度了,职位的调换即可完成。
“吏部侍郎封德彝,遇事机敏,公务娴熟,深有才能,至尊可愿见一见此人?”
前吏部尚书封德彝……李破当然记得这人,之前还见过一次,年纪可是不小了,和其他两人一起觐见,也没瞧出多特异的地方。
李破瞅向温彦博,终于露出些狐疑,“这人风评可不怎么好……你确定要举荐此人给我?而且吏部尚书之职如此要害……你才与此人共事了几天,就如此看好?那还真是有很大的本领了。”
说到这里,李破笑了起来。
看到他那慢慢变得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温彦博不由大恐,这是要坏事啊,可他性情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至尊用人向来不拘一格,此人之才臣确实看好,臣负举贤任能之责,不敢荐无能之人予至尊。
臣以为应该见见此人再做道理,另外,还有前刑部尚书皇莆无逸,廉洁奉公,身具节义,才识过人,也可为候选。”
李破慢慢收敛了笑容,他对待温彦博确实与旁人不太一样,就算不满,也会过于苛责,而皇莆无逸就比较正常了。
瞅了瞅温彦博,李破心下开始吐槽,你说我用人不拘一格,是在讽刺我用了些歪瓜裂枣吗?
“行吧,传吏部侍郎封德彝,刑部侍郎皇莆无逸来见,等见过了人再说,赏功的事情发下去,赶紧做你的尚书右仆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