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历九十八年,五月初八,万神善会,善恶童子降,九殿平等王诞,四天王巡行。申时三刻,人们都在家宅中安稳避祸。所谓申不安床,鬼祟入房,酉不宴客,醉坐颠狂。
今天这种日子,是不适合蒙头大睡,也不适合出门瞎溜达的。辽国政教合一,对于这些忌讳,大部分人都会遵守。尤其是皇族,更应成为表率。
故而今日,赫兰长琴沐浴斋戒。过了午时后,便稳居公主殿宇,默诵杀神霍山留下的《百字静心诀》。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
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
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杀神霍山不要脸归不要脸,但本事还是没得说的。不光精通佛门禅法,对道门的丹道之术也极为精通。虽然没见过他的后世徒子徒孙谁搞出了儒家的‘浩然正气’,但根据李焕仙的推测,那《北武屠龙》的惊世剑法若是练到最后,虽是走‘大勇若藏’的剑意,可其气势却是正大刚直,与儒家思想不谋而合。
很显然,杀神霍山精通儒释道三教法门,该不会是北念尘转世再来吧?如果是,那杀神霍山这么猛,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过有一点,明明上一世北念尘也就比赤龙先‘走’了几个小时,为何会抢先他转世提前了一百年多呢?
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时空一体,时间的流速对不同的人或不同的心性,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李焕仙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杀神霍山绝不是北念尘转世再来。因为北师虽然也精通儒释道,可他纵横诸子百家自成一派,为人极其的正直,绝不会像霍山这般的不要脸!
霍山这所谓的《百字静心诀》,根本就不是他的东西!而是前世道门剑仙,纯阳真人,吕洞宾的《百字铭》!就是那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那位。
这吕真人的《百字铭》,的确是好东西。能不能得道不好说,但只要参透了,长生不老肯定没问题。就算参不透,拿它静静心,安安神,也是极妙。所以霍山无耻归无耻,但对世间的凡人也算够意思。
“琴姐姐!”
只见赫兰长琴稳坐蒲团,双腿跏趺坐,手结‘大三昧印’,正在宫中闭目养神。老实说,以前的赫兰长琴也算有些定力功夫,一堂坐下来,起码能坐半个多时辰。可自打李焕仙来到皇宫后,赫兰长琴便再也坐不住了。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可眉头紧锁,脑内浮想联翩。所有的杂念幻想,都是那混蛋!这辈子,李焕仙必须要有所成就,否则,就凭他坏人禅修这一条罪过,就足以令他永困无间地狱了。
正当赫兰长琴苦苦压制脑海中的浮想联翩之时,厉家的长女厉若男,与董家的大小姐董婉婷却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这俩丫头,都称得上国色天香,各有气质。可今日,却换上了男装,长发也捋直盘起,活像个俊俏的小白脸。
“我大辽女子行得正端得直,何须女扮男装?你们又要搞什么花样?”
坐也坐不住,赫兰长琴干脆下坐,与两位姐妹闲聊了起来。厉若男噘着嘴,明显是心里有气堵得慌,若不是顾忌大家闺秀的气度,估计已经破口大骂了。
只见厉若男愤恨的一跺脚,尖锐的说道:“那李焕仙,真是害人不浅!今日在太学院一通胡说八道,差点把太子搞出了癔症,真不知道你们把他弄来到底对不对!现在好了,太子被他彻底带沟去了,他们竟然要去群凤楼喝花酒!自己去放浪也就算了,还带着太子与我弟弟!我与董姐姐不放心,打算易装去看看!琴姐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岂有此理!”
一听李焕仙不干人事,赫兰长琴当场怒不可遏的嘶吼道:“传东曹官夹谷俊德!!!”
辽国虎符也如他国一般,都是一分为二。对外用兵时合二为一,调动三军。不过辽国虎符,可不是在皇帝手中,而是一半在太子赫兰长弓手里。另一半,在长公主赫兰长琴手中。
东曹官主管军吏及二千石长吏之迁除,那夹谷俊德相当于别国的‘九门提督’,总督辽国王都治安,手里可是握着军队的。
赫兰长琴找他,明摆着是打算发兵封了群凤楼!
“快走快走!”
眼见赫兰长琴好似发了疯的老虎,一身男装的董婉婷急忙拉起目瞪口呆的厉若男就跑了出去,二人脚步极快,大步飞奔,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站在皇宫大道上累的香汗淋漓。
“董姐姐!跑什么嘛?让琴姐姐带兵去收拾他们岂不是正好?”
厉若男是恨透了李焕仙,竟然敢带着太子与她弟弟逛窑子,不砍了他都未必能解心头之恨。可董婉婷却很欣赏李焕仙,尤其是今日太学院讲课时,李焕仙那段关于财富的问题。
富人的财富,不是钱财,而是穷人!
那番话,对董婉婷的冲击力很大。她一个掉在窟窿眼中的财迷,当场听得如痴如醉,靓丽的双眸看向李焕仙直冒小星星。
若是能与李焕仙结个善缘,在他那学上几招,那董家岂不是会更加的富有?虽然现在董家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但董婉婷就是个守财奴,对钱财的欲望、渴望超过一切。
“封个青楼是小事,可若是走漏了风声,太子的名声怎么办?你弟封侯的名声怎么办?你厉家以后如何抬头做人?还不被文武百官笑掉大牙?”
董婉婷很聪明,若是明着说要保下李焕仙,那厉若男肯定不同意。可若是扯上赫兰长弓与厉封侯,就算厉若男一百个不愿意,那也得老老实实的与她去通风报信!
嗯,大辽公主也好,世家闺秀也罢,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井底之蛙,哪里斗得过出身商贾的董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