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观察到军容,倒是吃得积食。太丢人了,堂堂一介太守。吃的居然还没有普通的军卒吃的好。无论是豆浆油条还是焦圈,这都是袁盎没有见过的。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怎样,袁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支军队的伙食绝对的大汉之冠。
无奈的绕着军营溜腿,嘴里还不住的打着饱嗝。一股子鲜奶和豆浆混合的味道从嘴里喷出来,觉着有些恶心。
军兵们吃过了饭,便躺在帐篷里休息。大白天的睡觉,军官居然不制止。而且很快军官们也钻进帐篷睡了,架设帐篷的方式也很奇特。居然在帐篷的上面先搭一个棚子,然后才在底下搭好帐篷。帐篷的两端也不挂帘子,干燥的热风便在前后两个门之间穿行无忌。
袁盎钻进了一个帐篷,这么热的天帐篷里居然有一丝清凉。这让袁盎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在云侯的军营里看见了足够多的怪事。看来应该足够给魏其侯写信。
进入帅帐要拜别云啸的时候,云啸忽然叫住了袁盎。
“袁大人,在下还想让贵府帮忙制作一些东西。”
“呃,云侯请讲。”
云啸从背后摘下了一顶草帽,递给袁盎道:“夏日行军辛苦,不知道袁大人可否召集洛阳的编织匠人帮助编织这种帽子。只要竹条干草即可,会编筐的篾匠一看就明白。不知明日可否赶制出五百顶?”
袁盎看着手中样式奇特貌似锅盖的帽子,赶忙点了点头。如果真像云啸所说,五百顶帽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目送袁盎离开了大营,云啸带着苍家兄弟绕着军寨巡查了一圈。见没有异常之后,留了岗哨便回大帐休息。烙饼一样的行军床上折腾,昨天晚上偷懒。将队伍交给了刘成,自己钻到马车里一觉睡到了天亮。现在哪里还睡得着觉,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云啸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
走出大帐。见执役的是戴宇。便喊上戴宇去洛阳城里逛逛,执役的人晚上可以钻进马车睡觉。这是云啸特别吩咐的,虽然马车很多但是要装很多的物资。让所有人都上马车不现实,只能让白天执役的人晚上在马车上睡觉。
洛阳作为东都是东汉时候的事情。现在大运河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洛阳的地位远没有后世那么重要。作为后来者的云啸自然来过洛阳。不过云啸来的时候,这里有龙门的石窟、汉光武帝陵寝、八路军驻洛阳办事处。这些景点,现在统统的没有。云啸这次来纯粹是为了看一个相对原生态的洛阳。
城门口没有收门票的保安,却有收入城税的军兵。看来真的是古今一体,云啸晃晃悠悠的骑着马进了城。没有不开眼的军兵敢于阻拦,戴宇挎着马刀跟在云侯的身后。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些想上前的军兵,眼神凌厉的看谁一眼那人便觉得有如被毒蛇盯上一般。
这个时代杀牛是犯法的事情,牛肉汤就不要想了。不过不知道米皮儿,凉皮儿这东西有没有。
云啸很失望。很显然这东西都没有。只得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酒楼,看看街景吃些时令的菜肴。妓馆是不能去的,一个将军抛下自己的大军去妓馆,这是违反军纪的事情。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弹劾是跑不掉的。这样的麻烦还是不要惹。
“客官里面请。”
小二吆喝的方式倒是与后世有几分的相近,看来几千年来也只有小二这一行的变化最少。听着熟悉的河南口音,云啸迈步走进了这家叫做味中香的酒楼。
“客官可要上楼上的雅间,那里人少清净些。”
小二见云啸锦衣华服,腰上悬挂的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品。身后跟着那十几个虎背熊腰的佩刀侍卫,为首的那名侍卫眼神冷得像是一只豹子,看谁都像是欠他钱的样子。小二的眼睛非常的毒。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赶忙将云啸往楼上的雅间引领。
云啸上了楼,一间所谓的雅间只不过是用屏风隔起来而已。装饰上也没有长安的酒楼那般奢侈,看来此时的洛阳远没有长安繁华。地位也没有长安那般重要,所谓的东都都是没影的事情,现在也就一个敖仓勉强还能拿的出手。
“整治三桌酒菜。不要怕花钱。”戴宇手下的一名铁卫随手便扔出了一块铜饼子。
小二一见黄的,立刻喜笑颜开,点头哈腰的走了出去张罗着上菜。戴宇也是被人侍候惯了的,以前在吴国都城广陵也是出了名的纨绔。点菜这些事情,理所当然的交给了这些铁卫。
见戴宇要与铁卫同坐一张桌子。云啸便招呼道:“戴宇,坐到这边来。”
像戴宇这样为了兄弟可以不要命的人,想要拉拢不可能用金钱地位或者是名利。对这样的人只能用感情,看这家伙一双眼睛不停的扫视四周一脸警惕的样子。
典型的抑郁质,这类人情感和行为动作进行得都相当缓慢,情感容易产生,而且体验相当深刻,隐晦而不外聪明且观察力敏锐,善于观察他人观察不到的细微事物。
例如戴宇现在就在观察一个女子,好好的一个人却被人在脖子上栓着一条绳子,狗一样的牵着在街上溜。后世听说过各种溜,溜狗溜鸡溜螃蟹溜肝尖……呃最后一个一般都在厨房。还真没听说过有溜人的,难道远在汉朝我们的古人便开始玩行为艺术?
云啸很快解开了自己的疑惑,一名抱着琵琶的老者在后面又哭又嚎。不过只要他一靠近,便有黑衣小帽的仆役用棍棒将其赶走。街上的人围观着这一切,没有多少同情,却有不少泼皮无赖子在一旁架秧子起哄。
牵着歌女的仆役趾高气扬,身后一名锦袍青年一脸的邪笑。只要歌女爬的慢一些,便用手中的鞭子抽一下。来到云啸窗下时,歌女实在是爬不动了。瘫软的伏在地上,瀑布一般的青丝盖住了脑袋,让人看不清面庞。不过从她那雪白的肌肤上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小娘皮,让你装清高。还他娘的卖艺不卖身,出来卖的还由得你唧唧歪歪。栾家的公子你卖得,怎样我窦家哪里不如他栾家你便不卖?今天本公子就要在咱洛阳父老面前让狗上你,来呀把大黄牵过来。让咱家的狗也尝尝配人的滋味。”
锦袍青年邪邪的笑,浮肿的眼泡似乎都要掉下来。一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眸子发出期盼的光芒。
“不要,求求公子放过了小女吧。她才十五啊,您这样她还要不要做人了。您放过她吧,小人给您当牛做马。”说话的口音似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街上太过吵杂云啸没有听得十分清楚。
抱着琵琶的老汉扔下琵琶冲了过来,却被一名黑衣仆役一脚踹翻在地。这时,另外一条仆役牵了一条身形巨大堪比藏獒的黄狗出来。热闹的街道犹如一锅沸腾的滚油被泼进了一瓢凉水,顿时便炸了起来。黄狗配人,这条爆炸性的新闻立刻传遍了街市,远近的人们犹如闻见了血腥味儿的豺狗一般,蜂拥的涌向味中香楼下。
看热闹是国人最为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那位卖肉的屠户扔下了摊位,一只旺财以最快的速度叼走了一块肥硕的五花肉。那屠户只是骂了一声便继续向人群中挤去。这千载难逢的事情,不看一眼以后酒桌上怎么吹嘘?
味中香楼下几乎是瞬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些摊位一下便被挤得稀烂。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焕发了极大的热情,将壮小伙子们挤得东倒西歪,迅速占领了有利位置准备观看这场人与兽的大戏。其场景参见后世超市搞活动,大爷大妈们疯狂抢购的场景。
锦袍青年笑的更加的嚣张,端着的肩膀不断的耸动。似乎别人的痛苦会带给他无穷的快感,脚下的女子瑟瑟发抖。她的膝盖已经磨破,鲜血已经浸透了裙摆。爬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已经榨干了她的体力。现在她只是像一条躺在岸上的鱼一样无助的喘息。
“洛阳的父老,这个吴国的小娘皮居然敢不给我家公子的面子。今天我家公子就请老少爷们看一场好戏,黄狗配活人嘿嘿。听说这丫头还是个黄花闺女,各位上眼啊。”
用绳子牵着女子的那名仆役拱手对围观的人群高声吆喝着,乱哄哄的场面迅速的寂静了下来,此时房顶屋头已经站满了人。一些孩子更是爬到了大树上,抻着脖子观看。所有人眼睛里都吐露着复杂的神情,男人的贪婪与向往,女人的戏虐与恐惧。不过他们眼神*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冷漠与企盼。
只有少数的几个老妪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忍与怜悯。云啸看着楼下的一切,思绪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鲁迅,沾着人血的馒头,当街砍人的日本兵,仙台电影院里欢呼的日本少年。思维有些混乱,好像这不是一篇文章,但是这帮人眼中的目光怎得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