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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王君灵起床后习惯性地打开那台专门配置的保密终端,打算看一看有没有除了“正常工作”之外的任务安排,但当打开邮箱的那一刻,他却突然愣住了。

一封来自陈果的邮件,就躺在她的邮箱列表里。

而邮件的附件清单里,则是一份未命名的压缩包。

作为顾问组的核心成员,他当然知道来自陈果的、附带压缩包的邮件意味着什么。

但问题是......

这玩意儿是啥啊?

总不能是三天之前讨论的扩散炉的技术吧?

虽然早就听说了那个叫陈念的小孩是有点特殊的,但也不至于特殊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十几项技术全部解决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个“离谱”可以概括的了。

多想无益,王君灵赶紧打开了邮件的附件,当那些被陈念专门整理过的文档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震得愣在了原地。

卧槽??

还他么真是技术文档??

还他么真是扩散炉的技术文档??

从电阻材料到N2大制备技术、从四探针到pc总控系统......11项技术,愣是一个都没漏?!

要知道,这些技术哪怕解决一个,都已经可以在半导体工业发展史上留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现在居然是一次性来了11个......

而且是跨度巨大的11种不同技术......

他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去问问陈念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这是保密准则最基本的要求。

他压下了那阵突如其来的情绪,随后立刻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褚君浩的电话。

----对方也已经被纳入顾问组,跟他具有一样的保密权限。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对面说话,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君浩,扩散炉的问题解决了!你们实验室里有条件吗?能不能安排试验性制造?”

才刚刚睡醒的褚君浩茫然地听着王君灵的话,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但很快他便清醒过来,赶紧问道:

“不是,你说什么呢......什么扩散炉就解决了?就你之前跟我讨论的那个?你们会不是才开了三天吗?采购谈下来了?”

“不是!是技术解决了!我们不是列了11项关键技术吗?现在全都解决了,我刚把材料发你了,你先看看。”

“我刚把文档过了一遍,大部分还没法验证,但是可验证的基本没什么问题......我感觉,很靠谱!”

“那么快?”

褚君浩惊讶地问道。

“对,就是那么快.......君浩,下一步怎么安排?”

听到王君灵的问题,褚君浩一边快速浏览刚收到的文档,一边回答道:

“怎么安排......我也有点懵,你明天先带着材料飞一趟尚海,我来安排后续的工作。”

“这件事情不小,我之前虽然也列了计划,但我还以为至少要一到两年才能有阶段性成果......这也太离奇了。”

“这些技术可不是简单的应用技术啊,11项里面,起码有4项是具有很强的长尾效应的。”

“你看氮制取那块,里面包含一部分膜空分法的工艺流程,这玩意儿可不是只能用来制氮气那么简单,以后在生物制药方面应用前景也很大......”

“我们没办法独立消化完这些技术,必须把所有相关部门全部拉起来合作!”

“明白,那我们兵分两路,伱这边负责技术,我去做拉通!”

王君灵当机立断地说道,随后,两人继续沟通了一部分技术细节,挂断电话之后,王君灵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李,坐上专车向机场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缺乏全局全局视野的陈念还不知道,他所提供的这11项技术,其实已经像是那只南美洲的蝴蝶一样,扇动起它的翅膀了......

......

两天之后,尚海红外物理国家重点实验室里,一场规格极高的产业研讨会正式召开,而会议的主题,正是讨论有关扩散炉技术的应用问题。

主持会议的是褚君浩,但参会人员涵盖了轻工、重工领域多个行业的代表人物。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有一系列将会给产业发展带来重大革新的技术诞生了,而今天,正是去瓜分这块蛋糕的时候。

这场会议整整持续了18个小时,除了短暂的休息时间,没有任何人离开会场,也没有任何人袖手旁观。

所有人都被那些技术所表现出来的巨大潜力所震撼,所有人都在努力地为自己争取优先使用权。

在他们看来,这些技术无论落到谁的手中,都将会带来无与伦比的先发优势。

所以,他们绝对愿意去付出可承受范围内的最大代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技术在某些人眼里,其实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最终,在以褚君浩为代表的“星火”工作组的安排之下,这些技术全部得到了妥善的分配。

首先不用说,完整版的扩散炉技术被分给了与之息息相关的半导体集成电路行业,同时,贵金属镀膜、光纤制造、电力电子、光电元件等需要使用扩散炉的行业也分配到了配额。

紧接着,11项关键技术被分给了有需求的各个产业。

精加工行业分到了软着陆悬臂系统、pc总控系统、探针系统三项技术。

化工、生物医疗行业分到了空分膜、氮制备技术。

冶金、电力行业分到了电阻和加热、热脉冲退火、工件热处理技术。

而气体控制系统,则共享给了所有参会行业代表----毕竟它的作用极为广泛,谁都用得上。

结局皆大欢喜,参会的代表们仿佛置身梦中。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所代表的产业、公司曾经花费数以千万、亿计的成本都无法突破的技术,居然就这么被轻松解决了。

虽然己方也要付出作为交换的代价,但是,这样的交易仍然是赚翻了。

不少人发出感叹,国家队到底是国家队啊,无论是在技术实力,还是在产业格局上,都比他们这些各自为战的小单位要强得多了。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个疑问:

那些说我们技术落后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会急的跳起来吧?

毕竟,至少单独在这些技术所能覆盖的领域,我们注定是要往前狠狠地追上一追了......

......

“分蛋糕”会议结束,褚君浩和王君灵两人默契地走到了一起,等所有人离开后,王君灵感慨地开口说道:

“这还真不是一件小事,我都没想到,本来只是想搞一个扩散炉,最后居然会牵扯到那么多的产业。”

听到他的话,褚君浩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这样的,一种新的设备的诞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多种新技术的复合与融合,正常情况下,只有新技术的发展达到了一定的水平,新设备才会诞生。”

“但我们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怎么说呢......我们就像是在做逆向工程。”

“先是有了新设备的目标,然后某个旷世奇才把他搞出来了,我们再根据这个设备进行反推,分解出技术之后,再反向应用到各个行业。”

“这样的方式简直就跟科幻一样.......不过你知道更科幻、更不可思议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王君灵疑惑地问道。

褚君浩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更科幻的是,做这件事情的人,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为了这个结果,才做的这件事情。”

“你仔细想想,陈念在提出要发展半导体工业的时候,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王君灵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好像听陈果提过一嘴,陈念是想要建航母战斗群,然后又说先搞预警机,最后才推到雷达、推到半导体工业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这么选的?”

“当然。”

褚君浩点了点头,解释道:

“其实你稍微想想就能看出问题,如果要搞航母,按照正常人的视角来看,最先要搞的是什么?”

“哪怕不是大型船舶技术,那也得是舰载机吧?”

“毕竟,这个叫陈念的‘小孩’,他才刚刚主导完成了一个重大的战斗机项目,二十二号项目。”

“但他偏偏不这么干。”

“他放弃了已经具有成熟路径的舰载机,也没有选择直接去搞船舶技术,而是选择了雷达、选择了半导体。”

“原因很简单,他选择的依据并不是怎样最快地造出航母,而是怎样在完成造航母这个目标的同时,带动其他的产业发展。”

“这种视野、这种判断力......我敢说,哪怕是放眼国内,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具备。”

“从我的感知上来讲,他就好像是一个能看到未来的预言家一样.......”

“可怕......但也真是可敬。”

听完褚君浩的解释,王君灵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够科幻了,真是想不透,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不过我们也真是走运,这样的能力,他居然会心甘情愿、毫不顾忌地分享出来。”

“在这个时代,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是啊。”

褚君浩感慨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听说陈念生活过得很简单----不对,甚至不是简单,简直就是跟苦行僧一样。”

“每天就是学习、研究两点一线。”

“上面已经给他发了一大笔钱,配了最顶级的资源,但他好像一点放纵的心思都没有,还是一门心思地做他的事情。”

“你说,这样的人,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王君灵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咱们工作组的名字是他取的。”

“星火?”

褚君浩下意识地问道。

“是啊,星火。”

王君灵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了之前在会上见到的那个少年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青涩的、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的脸。

不过也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在这个前途未卜的前夜,举起了火把。

试图去点燃一场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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