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凝万万想不到眼前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竟然遭受了这么多磨难。
即便没没去过南沙岛,她也在书里见到过,据说那里的人以海味为食,以树皮兽衣裹体,种种行为和习惯像极了远古人。
那里的人男男女女是整个部落生活在一起,有的住在山洞里,有的住在木屋里。
没什么文明更没什么文化,他们的一生都在为填饱肚子这一件事忙碌着,奔波着,一直到死都是这样。
这下不仅唐宛凝惊呆,连唐夫人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会领回来一个不是大夏朝的女子为妻。
唐夫人脸上的笑意浅了些,看向百芳夷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好奇和探究。
“既然这样,那你们是怎么逃到大夏朝来的?”
百芳夷其实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还未出生,这都是她爷爷辈的事情了。
只是唐夫人问起又不能不答,她也只能将那些从爷爷辈儿里听来的话又说了一遍。
事情其实很简单。
无非就是这个部落遭受了海啸这样的灭顶之灾,有几户人家幸运地乘船逃了出来,顺着海洋一路飘到了海的彼岸。
这些人一见到土地自然欣喜,便在这片土地上落户安家。
海南那边土地气候适宜,多山多海,地广人稀,见有人情愿留下来开荒种田,当地人想必也是欣喜。
这一户就这么落了下来,到了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
因为和当地人联姻,百芳夷的长相已经和大夏朝女子别无二样,甚至因为是异族混血,她的模样比大夏朝的女子更别有一番样貌。
唐宛凝听着听着就点头:“怪不得我见嫂嫂五官精致,不似寻常女子,举手投足也落落大方。”
百芳夷忽然苦笑:“我虽是生在大夏朝长在大夏朝,却学不会大夏女子的婉约,皇后娘娘见笑了。”
“生在大夏长在大夏,那你就是我们大夏的人了,学不学的会又有什么要紧。”
“何况嫂嫂落落大方,也并不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姑娘差,反而还让人钦佩。”
百芳夷唇角又滑过一丝苦笑:“不过是为了生活而奔波,跟着父亲和祖父走过大江南北而已,也算不上长见识,若不是遇到他,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做贩夫走卒的生意呢。”
原来也是个苦命的,原本看面相像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却没想到也有这样坎坷的历史。
说到底,当真幸运的姑娘并不多吧,哪怕是自己,也并未一生都如意不是?
“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好孩子,你就不必想那么多,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只等着按照礼节入门也就是了。”
百芳夷脸色一红,羞赫应是。
……
熟悉过后三人聊了会天,说了好些体己话,中午唐宛凝还留娘亲和嫂嫂用了顿午膳,这才让人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送走娘亲之后,她歪在榻上有那么些许怅然。
“果然时光荏苒,那个说不会成亲的三哥,也也终于有了心上人。”
即便是这样一个有故事,且命途多舛的女子,但也没关系,他阅尽千帆,自然再看不上寻常闺阁里的女子。
若真是娶了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只怕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夏侯珏进来的时候,唐宛凝还在发呆,他就坐在她面前,淡淡地问她。
“你最近两年比原先喜欢发呆了,吃饭也呆,看书也呆,连看着孩子也发着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夏侯珏忙了一天,脸上照旧带着些许疲惫,但面对她的时候,仍旧是耐心细致,不紧不慢。
唐宛凝扶上他疲惫的脸,替他理了理发丝。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觉得我这一辈子挺失败的”除了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还有什么?
用一句最残忍的真相来说,那就是自己本身做的贡献,还比不上自己的子宫。
呵呵,这就是自己一个现代人在古代的成就?这就是她一身好武艺的终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些不甘心呢。
“你失败?”夏侯珏白了她一眼。
眼前这人若是都说自己失败,那旁的人又该说些什么?那些吃不饱饭穿不上衣裳的人,那些穷其一生都在奔波的人,又算什么?
“行了,别胡思乱想,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是皇太子的母亲,你是国母……”
唐宛凝笑了笑,不置可否。
……
时光很慢,慢的像长河里流淌的一滴又一滴水,永远也流不尽,淌不完。
时光又很快,快的像大海里惊涛骇浪的巨浪,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沧海变桑田。
清河十二年的年初,三哥唐秉煦迎娶海南百家女为妻,一时间朝局轰动,百官不解。
有说唐家这是怕皇上兔死狗烹,刻意放弃了联姻这条路么?为什么会娶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家族的女子,
又有人说唐家必定是害怕了,一定是被皇上收拾怕的,外戚专政乃帝王大忌,皇上不会不知道。
还有人反驳以上的观点,说唐家三爷本来就是风流倜傥之人,听说那百家女见多识广,和三公子二人必定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当事人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得这就是一个笑话。
夏侯珏表示很冤枉:“我什么时候兔死狗烹了?”,唐家表示:“我们什么时候被打压被收拾了?”
唐宛凝笑了笑安慰他:“那些人你还不明白?一个个嘴里没个好话,他们盼着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罢了。”
……
唐家三公子大婚,这大概是唐家最后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了。
京城中的议论纷纷过后,众人的视线很快被别的东西所代替,目光也就不在唐家身上。
自此以后,唐家埋起头来低调生活,低调得连唐宛凝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娘亲和嫂嫂了。
为啥?人家一家人下江南去了,京城又只剩了一个空壳子。
唐宛凝便愈发低调,连宫门也不出了,只在宫里相夫教子,过着以前她从未想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