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丛林之中,传出细细的轻沙声音,周围寂静如同暗夜,周玉姗望向此方向,手中握紧一柄长剑,眼底闪过警惕神情。
萧夫人同样如此,靠着墙边瞪大了眼睛。
而当看清楚来人之后,周玉姗和萧夫人方才卸下了防备。
“砰!”
卫渊随手将一具残破尸体扔在地上,声音略有些微微沙哑:
“解决了。”
“这是第三次了吧?”
萧夫人有些虚弱的问。
“是。”
“哎....”
她轻叹了一口气。
卫渊扔下尸体后,走到一旁,缓缓坐下,身上散发着一阵微微的血腥味道,但其面色却始终不变,甚至变得更为冷峻。
自从上次英雄救美后,卫渊和周玉姗便商量了一下行进路线,选择了一条相对较近的道路后,便启程出发。
至此,已经过去了七日时间。
她们三人做了些伪装,一路跨越近千里之遥,在途中也遭遇了数次刺探和袭杀,除了凤巢的追缉,还有各地郡县的通缉。
可谓是一路杀出来的。
“从此再往北走百里路,过两城....差不多就到了燕山地界,再坚持坚持....”周玉姗走到卫渊旁边,拿着树叶,给他撕下了半只鸡。
口中也在不断的鼓励卫渊。
这一路走来,非常不易,周玉姗即便是对卫渊突然出现的巧合仍然还有一丝狐疑放在心底,可自身难免受到感动。
更是对其品行,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
真....侠义之人!
从没有提过任何报答之事。
当然,她其实也清楚,卫渊这么拼命定然有所求,她甚至已经暗自下了决定,无论卫渊提出多么难的要求,她都会恳求他父亲帮忙。
即便是报答不了这些救命之恩,也能让她心底里宽慰不少。
道了声谢,卫渊接过已经烤熟的半只鸡便开始大口朵颐,此地简陋,也找不到什么调料,只能就这么将就着吃。
“周姑娘,之前咱们在来的路上,虽然不曾入城,但也听了一些传言,不少你们燕山寨的正在寻你,贵寨更是出兵三千,奇袭南乾城池。
明显是动了怒的,怎么....不见你父亲出手,而且...似乎你也不想去联系那些燕山寨的援兵。”
口中咀嚼着肉,卫渊抬起头,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子问道。
周玉姗似乎早知道卫渊会有此问,低声道:
“前段时日,我父亲修行时出了些岔子,难以出关,而那些探子....我现在不能完全相信,不然,之前在楚州的时候。
我的行踪也不会贸然暴露,我怀疑,凤巢的人在当时已经渗透到了我身边,所以....才会让那些护卫逐渐分散。”
卫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剧情变了!
虽然大趋势仍在,可原剧情中周赤阳可不曾有过什么修行反噬,当时叶枫护送她们母女,也没有走现在这条路。
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后面究竟会不会有生死危机。
遭到追杀的这一段时间,他也算想明白了,他根本拿捏不了霍啸山,是他想当然了,因为他的介入关系,原剧情中没有的人和物纷纷出现。
凤巢和官府更是死命追缉,整的像是真的一样。
兴许,霍啸山还有其他谋划。
比如燕山寨....
相比较他一个草莽出身,人榜排名甚至进不了前五十的天才而言,孰轻孰重,他自己此刻心里其实也有数。
果然,原剧情中有名有姓,且位高权重的存在,没一个好对付的。
这不是游戏,这是真实世界。
可他已经走到了现在,下不了船了,若不出他的预料,在他和周玉姗几次被截杀的情况来看,他的基本行进路线已经被凤巢估算出来了。
此刻,甚至都形成了合围之势。
“卫少侠,玉姗很惭愧,拖累你也进入了险境。”
周玉姗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远方逐渐暗下的天色低声道。
“都一同共渡过生死了,莫要说这些了。”
卫渊摆摆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这姑娘有些心思,但心底还算是好的。
“我觉得,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周玉姗明显也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神情很是凝重的看着卫渊说道。
“你担心前面有埋伏?”
“不错,虽然咱们这一路十分艰险,屡经搏杀,可以凤巢的实力,七日时间足够调集先天之上的高手现身了。
可时至如今,也不曾有,很明显....他们只想让我们疲惫,却不想杀我们。”
“你怀疑他们是想引出周寨主?”
“是。”
“好吧,那咱们就调转方向,回去云锦城再从左边绕一圈。”
卫渊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不单单是他自己的谋划了,明显霍啸山还想要更多,不仅仅只是用暗子进入燕山寨,他必须要做些准备。
“嗯....”
“你现在身上伤势不轻,若不介意,待会儿...我来带着夫人走怎么样?”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卫少侠,多谢了!”
“呵呵....”
.....
如玉盘般的月光洒落人间,皎洁白皙,天地无云,是个难得的赏月之日,云锦城千丈上空,一须发灰白的男子正负手而立,遥望明月。
一袭普普通通的黄袍,却衬出了极强的威势。
“属下参见尊者!”
霍啸山破空而来,一袭武道劲装黑袍,威武霸气,周围的虚空泛起涟漪,环绕在其周身,面向黄袍老者躬身行礼。
而对方的身份,则是总掌阳州凤巢四大神使之一,玄封尊者,孙公赐!
“不必多礼。”
孙公赐面含笑意,并无高高在上的架势,相反却十分和煦。
因为他深知霍啸山的潜力,修行不过一甲子,便至第五境,更是位列地榜之上,虽不靠前,可潜力十足。
日后若不出意外,必能接掌他的位子。
为家族计,也当与之交好。
“尊者倒是好闲心,现在还能悠哉赏月,属下佩服至极!”霍啸山也面含笑意,显示出了双方的亲近之意。
“周赤阳不出来,老夫不在此赏月又能如何?”
“尊者莫急,周赤阳做出诸多动作,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只要其女尚未至燕山地界,他便还有出手的可能。
兴许,这时候正在衡量利弊呢。”
“老夫倒是有些好奇,伱怎么突然给周赤阳布下了此局?不怕他狗急跳墙,直接投向北梁?若是如此的话,那你我可就是我朝罪人了....”
“尊者既然现身,想来自也知道,燕山寨的地势的确险要,为两国必争之地,但...若说燕山寨投向北梁,属下是不信的。
若北梁入境,灭我大乾,他燕山寨焉能苟存?
北梁又岂会容忍国中之国的存在?是以,属下判定,无论是周赤阳还是其余寨主,都能看清这一点,不到万不得已。
绝不会行此险招!”
“那你意欲何为,欲杀周赤阳?”
霍啸山目光闪过些许凝重,继续道:
“燕山寨五位寨主,除却那位大寨主天纵之姿,其余四位寨主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周赤阳,若能杀之,自是最好。
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也值,若杀不得,可用周玉姗逼周赤阳与我大乾立下天道誓言,永不投效北梁....如此,边境可稳。”
“难啊....周赤阳不一定会受此要挟,切莫适得其反。”
“只要他现身,一切都好谈,便是不成,也可做些文章,这些年燕山寨也的确有些太过分了,公然收留那些叛国之贼,朝廷要犯。
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还真当我大乾是软柿子呢。”
“你啊,你啊....心思就是不安稳。”孙公赐虚指霍啸山,苦笑摇头,接着继续问道:
“那个最近时日,常上天道金榜的小子卫渊,是你的人吧?”
霍啸山眼底不露异样,面色平常的缓缓摇头:
“他救下周玉姗,实属巧合,非是我朝廷之人。”
“那倒是老夫想多了。”孙公赐点了点头,刚开始他通过一些痕迹来看,觉得卫渊可能是他安排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若是擒住此人,倒是可以试着招揽一番。”
“你看着安排吧。”
“是。”
.....
“你跟这个卫渊有交情?”
燕山城主府,周赤阳高坐上首,俯瞰着武天行。
“生死之交!”
“哦?”
高坐之上的周赤阳眉头微挑,显现出一丝诧异。
“那你觉得这个卫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属下从未见过此等侠义之辈,千金一诺,肝胆相照,我不如也。”武天行面露惭愧之色,跟卫渊相比,他的确稍逊一筹。
而他之所以现身在此,正是因为之前周赤阳让人调查卫渊,而他得知此事后,便主动上禀,并请命带人接应卫渊以及周玉姗。
“能得你武天行如此评价,这个卫渊的确不是个普通人,这一次他能救下我家玉姗和夫人,周某感激不尽。
据我所知消息,其更是一路护送,杀出了一条血路,是个侠肝义胆的汉子。”
“城主,卫兄如今深陷重围,危在旦夕,武某若是留在此地无动于衷,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请命接应。”
武天行躬身一拜。
“你有此心也是难得,好,准了....”
“多谢城主。”
“等你拜了四弟为师,你我也是一家人,不必言谢。”
“是。”
....
月光下,卫渊背着萧夫人走走停停,周玉姗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握着剑柄,他们自那破庙探讨过后,便几乎没有耽搁。
用过饭食后,便一路回返,期间果然没有遇到任何敌人,行进了数十里,都很顺利,随后,三人便打算从其他方向绕行。
只要进了燕山地界,便可以松一口气了。
“卫兄,歇歇脚吧。”
“好。”
卫渊点了点头,放下萧夫人,轻出了一口气。
周玉姗上前抚慰萧夫人,递了水壶过去,刚想再给卫渊,却见他此刻正在一处低矮石头上盘膝而坐,张口吐息。
抿了抿嘴,她没有选择打扰,只是心里由衷的敬佩卫渊的求道之心,只要有闲暇时刻,他几乎便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她不知道的是,卫渊正在打磨自身的修为,之前他便修为增长了许多,而太上阴阳感应篇修行的速度也很快。
再加上一路血战磨砺,距离外罡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只差他汲取天地煞气,便可进行突破。
只不过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修行每一步都是息息相关,他必须要谨慎。
稳固自身气海后,卫渊便调转了修行方向,开始吞吐天地间的乙木之气和庚金之气,他虽修剑,但迄今为止,也不曾修行过什么上等剑法。
一身实力,皆系于两种神通之上。
虽单一,却好用。
一路上诛杀阻截之人,全靠此等神通,而他也在交战之中历练自己,对于两大神通的修行,愈发的得心应手。
时至如今,已经可以做到同时吞吐两种天地之气。
一番修整,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卫渊睁开双目,回转调息,叫了一声周玉姗,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随后,便准备趁着天色刚刚蒙蒙亮继续赶路。
二人仍然没有入城,绕了半圈后,便决定了好了道路,从此地进发,再行一百三十里,过了慕燕桥,就是燕山地界。
....
而他们调转路线的行为,经过探查之后,也已经被总管此事的凤巢百户猜到,各方凤巢追缉的部分,迅速用各种方向传讯。
开始清查卫渊一行人的具体行踪。
并迅速开始锁定。
....
又过一日,第九日晌午时分,卫渊和周玉姗跋山涉水,终于跨过了那百里之途,前方的慕燕桥,已经遥遥在望。
周玉姗轻出了一口气。
不管这一趟如何艰难,总算是将母亲平安带回,看着满面风霜,一脸憔悴的卫渊,她抿了抿嘴,只觉一股暖流过心间。
心中暗道。
只要回去,便恳求父亲收他为徒,如此,方不负对方一路之恩。
卫渊也在看着前方,但心中却没有如周玉姗般放松。
他在想,霍啸山做了这么大动作,会这么轻易放周玉姗离开吗?
“卫兄,走吧。”
卫渊刚想点头,心中却陡然间生出一抹危险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