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来的并不是叛乱分子,或是别家的武装;正是自大月氏都督府,一路尾随江畋而来的本部人马,共计一千六百骑。虽然在路上遇到了一些,变相的阻挠和妨碍,但还是紧赶忙赶追上了江畋。
而在整个过程当中,夹杂期间的数十骑异马,发挥了相当关键的作用。作为披鳞带角的异兽/突变生物,它们可以轻易的通行绝大多数地形,或是在冲刺中摧毁墙围和建筑,惊吓和驱逐其他异类。
甚至可以靠足够距离的加速,跳上一些关卡、城垒的围墙;顶着刀枪箭矢的攻击,将当道的拒马、拦栅和放倒的树干,轻而易举的掀翻踏碎;游刃有余的追逐和驱杀,遭遇的畸变兽群和小型异怪。
唯一的代价是,这玩意不吃草也不吃谷物,需要进食新鲜的兽肉;或是被捕杀的异类也行。不然,就会脾气暴躁的去攻击,同行队伍中的其他坐骑。因此,为满足异马的需求,也变相拖延了行程。
不过,这一路转战过来;也完成某种程度上,以异马骑兵为核心的,多种战术演练和临机应变的经验磨合;或者说,这些披鳞带角、威猛爆裂的异马,与身体强化的外行军士/内行队员也是绝配。
一旦他们全力以赴奔驰起来,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河桥关津,都鲜有能阻挡和拦截的存在;最适合用来充当机动应变的预备队。而今唯一能够限制其规模扩张的,反而是骑手与异马的个人相性。
作为天象之变后,为数不多可以直接捕获,利用的畸变生物种群;这玩意同样拥有相当敏锐的感官,可以嗅出风中很远飘散的气息;也能察觉到作为候选驭手,潜在的恐惧、不安和惊惶之类情绪。
因此,江畋后来又陆陆续续的发现,并且寻获了好几个,不同程度畸变的异马群落;但是能够成为合格异马骑兵的,也就只有眼前这区区几十骑。道理很简单,他们都是以莫大决心进行物理驯服。
也就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赤手空拳之下,以毫无畏惧死伤的决然之志,将配对的异马给打趴下的产物。而在面对这种明感生物时,只要稍有动摇和迟疑,就会导致目标反弹和激烈抵抗,乃至失败。
因此,在这个过程中遴选失败的人,虽不至于丧命或是留下残疾;但也会被记住气息和特征。在安东都护府的下一批异马繁殖成功之前,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骑乘那些带有少量异马血统的混血种。
而这些以畜养的母马难产,为代价获得的混血种,能够遗传到的异马特征,也并不算稳定;像头角、鳞身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在体能耐力、爆发冲刺上,毫无疑问又强过大多数,官私厩养的骏马。
而且还有相当概率的杂食性,也就是像母本一般,通过精饲料来维持日常所需;偶尔只要夹杂一点肉食就好。但是,一旦投入到高强度的役使,或是长距离的驱驰,就需要更多肉类进食维持状态。
而当初从安东都护府境内,所召集而来的数百藩骑子弟;日常所骑乘和配备的骏马,就是从那些安东诸侯手中,征集/搜刮到的二三代混血种。而很多人就是作为,混血种的挂件/配属,主动来投。
因此,当这么一支人马,外加上来自大月氏、写凤、姑墨等,沿途各都督府调派的协从骑兵;打着“都府调查团”“巡守岭西”的各色旗号,长驱直入蒙池国境内时,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惊乱。
甚至,还有前国主李归元,安插在边境的亲信部属,以为起兵作乱的事情败露了;一边假称受命国主,召集人马前往迎接/拦截,一边派出信使飞奔驰报澜海城。结果听闻王城有变,遂自行散尽。
因此,在这支外来的人马,重新归建江畋麾下之后;澜海城内潜在的最后一点杂音和异议,也顿时随之消失了。全数变成了感恩戴德,国后和内宰的先见之明。因为,这意味着江畋可以离开王城。
对于任何看不顺眼的存在,采取犁庭扫穴的天降打击。然而,江畋离开澜海城的第一个目标,却大大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来到了罗那州的蒲地城西北面,由部分巡行骑兵,所维持的封锁区域外。
毕竟,他身为“妖异讨捕”“三道都巡御史”,本职工作还是清剿妖异兽害,解决那些异变事件;而不是呆在舒适安逸的王城内;接受蒙池王廷的极尽款待和供奉,同时见证勾心斗角的暗流涌动。
作为本地残存的巡行骑兵队将,却是灰头土脸、形容憔悴;眼睛通红的像是好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了。却依旧强打着精神,带领州城支援的镇防兵和本地义从;维持着延伸向大路两侧的警戒。
因此,当江畋召见他时,此人浑身摇摇晃晃的,仿佛要在下一刻倒下去;却努力维持着意志清明,断断续续道:“妖变的区域,在数日内连续扩张了两次,第一次在日间,就像是寻常风声草动。”
“但是,值守的人一转头,靠的近的几名骑从,连同标定的旗帜,一起都消失不见了……第二次,是前夜里,又悄无声息的扩张了百步,直接吞了大路上的哨卡,路边的营帐,还有数十名儿郎。”
“里头的草木,看起来一动不动,但都会拉人、拌人,一不小心还会陷入,草叶根茎下潜藏的泥潭和水坑;在其中稍走的远一些,就会失去了方位;哪怕一路留下了记号,砍开的缺口也都没了。”
“当初,我跟着其他几队巡骑,追着车马深入踪迹;追进路边草荡内里,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而左近分做数路推进搜索的人马,也接二连三的失去了音讯和回应,只剩下我这队埋头乱闯。”
“无论是依靠日头的指向,还是司南的手段,在里头都不管用了;绕来走去总是似曾相识的情景;不断有人陷入,又有人绊倒,最后我也抛弃了坐骑,才带着一身草叶子,昏头昏脑的逃了出来。”
“但是,我等当初留在大路上的,行囊装具,还有旗帜鼓号,连同部分留守的夫役,却都不见了……随后一同逃出来的儿郎,也出现了多人发热昏阙不省,气血亏虚等症状。唯有我的状况稍好。”
“便受命留在此地,监守待援,防止更多人的失陷……待到州城的后援抵达,我辈就重设了巡守和警戒的范围;白日以五十步树立一旗杆标定界限,夜里每隔百步设立一处篝火,令人通宵值守。”
“好了,你且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带来的人手。”听到这里,江畋已然心中有所计较,对他宽慰到。随后,再度重逢的张自勉,也前来汇报到:“启禀上官,初步范围堪定已毕。”
“只是,在勘界过程中,多次出现了,坐骑巡梭不愿前进的情形;因此,就地插下旗杆做了标记,就重新绕道过去了;现场的儿郎们,已经挖好数条的断沟,并正在清理出足够宽敞的隔离地带。”
“……”片刻之后,走出移动营帐的江畋,也在车顶上看见,前方被割倒的大片草从,在被野草疯狂蔓长的大路两旁,形成十分显眼的空白。然后,这些被割倒的野草,被用耙子集中到新沟当中。
然后,点燃铺垫在其中的柴薪油脂,一时间烟火滚滚的烧成了一大片;又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灰烬点点。然而,随着原来越多的草堆,被投入其中化作滚滚烟灰;突然间一阵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散开。
却是沟中正在焚烧的草堆,突然有什么挣扎着隆起,又发出了被灼烧的滋滋作响,和一连串爆竹般毕波脆裂声;而远处被野草覆盖的路面,也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无风自动发出激烈回荡的哗哗声。
下一刻,十几名严正以待,身穿黑窍甲背着大号容器的内行队员,也用力扳动手中的带管尖嘴喷筒;对着肉眼可见疯狂蔓生的野草,猛然喷射过去。刹那间喷卷而出的火焰如柱,吞噬了大片地面。
也烧的那些“野草”,像是逃避一般的,争相连根跳拔出地面,相互缠绕在一起,向着后方滚动而去;也留下了一地被烧灼迸裂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