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见势不妙,赶紧向着对方射中一记弩箭。
骑兵应声落马,而战马却没有丝毫停留,依然对着晁盖直冲而来。
“死!”
眼见避无可避,晁盖怒喝一声,团起身子向着战马舍身撞去。
“轰……”
人马轰然对撞,晁盖和战马同时被撞得高高飞起。
这一下视觉冲击力极其暴烈,犹如石破天惊。
等到晁盖晃晃悠悠再次站起时,对面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再没有骑兵敢与他正面对视。
在晁盖等人的舍命猛冲之下,骑兵前冲之势终于被遏制住了,开始徐徐后退,并逐渐转换成了骑射模式。
晁盖越杀越是兴奋,突然听到燕青高声提醒道:“大兄,后方军令,让我等速速回撤!”
晁盖顿时清醒过来,抬眼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小队冲得太快,以致曹仁的步兵方阵跟不上来,已经在中间形成了脱节。
而敌方也开始悄悄包抄身后,想要用弓箭对他们这几人进行围猎。
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珠,晁盖高声令下:
“你们先退,我来断后!”
眼看晁盖等人要走,敌军骑兵再次猛冲过来。
“找死!”
晁盖爆喝一声,迅猛一刀将冲得最快的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截。
顿时马头断裂处鲜血淋漓,冲天而起,浇遍了晁盖全身,让他整个人犹如地狱走出的魔神一般。
这一下鬼神辟易,惊得所有骑兵放慢脚步,终于不敢再继续拦截。
晁盖等人慢慢退至曹仁部曲身边,才稍微松了口气。
此时他们几人都已力竭,身上也是人人挂彩。就连晁盖,虽然有焦挺持盾防护,但也依然满身箭镞,犹如刺猬一般。
幸好当初没有吝啬,花重金打造了最适合他们自己的重铠。此时这些铠甲立下大功,没有让晁盖他们被当场射死。
看着这群浑身带箭,血沫横飞的亡命悍将,曹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自认也是铁血男儿,可今天这一番以步冲骑,让他看到了自己与这群亡命徒之间的差距。
到了此时,曹仁已经丝毫不再怀疑,那天军议如果动手,这些家伙是真敢把所有人全部撕得粉碎!
“晁队率,兄长令尔等先去中军稍作休整。这里交给曹某,晁队率放心,只要曹某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再让敌军前进半步!”
曹仁对着晁盖郑重行礼,并未再因晁盖官职低微而稍有芥蒂。
“辛苦了!”
晁盖深吸口气,拍了拍曹仁肩膀,然后看了看四周将士,慢慢举起手中大刀,高喝道:
“兄弟们,有我无敌!”
曹仁部曲看着晁盖他们这些无畏的猛士,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狂热,同时高呼回应:
“有我无敌!……”
慢慢地,整支曹军也一同开始高呼: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
一时间,全军士气大振。
此时,曹军后方也脱离了城墙上弩箭攒射的距离,使得整个防线终于彻底稳固了下来。
“未料到,关东文恬武嬉,居然也能有此猛虎之将!”
城墙上,徐荣脸上露出一丝欣赏,却并未见丝毫沮丧,“虽然如此,不过只是一亡命斗将罢了,改变不了大局!”
徐荣轻笑一声,然后淡然下令道:
“传令李蒙,既然先机已失,那就不要再强行猛攻。
“分骑兵为两营,轮番出兵扰乱联军阵脚,其余人马退后休整。至于左营北军步卒,稳住防守即可。
“我要钝刀子割肉,让联军一刻也得不到休整!”
“喏!”
随着徐荣令下,战术迅速调整,两军开始进入了相持阶段。
“天旺,你果然没有让本将失望!哈哈哈……”
曹操不顾主将之尊,跳下马来亲自迎接晁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感叹着为晁盖拔下满身箭镞。
晁盖也没客气,拉住曹操低声道:“先别忙着高兴,还有得麻烦。我看敌军人数不少,待会可能就会直接决战!”
此时,曹操也想明白了徐荣的布置,忍不住痛骂道:
“徐荣这个狗贼,胆子还真是不小!他居然敢把旋门关和成睾的兵力全部抽调一空,就不怕乃公直接偷袭?”
晁盖想了想,叹了口气,“成睾前面还有汜水呢!人家手中有五千骑兵,直接把整个战场都给遮蔽了。
“再说他们马速快,就算让咱们先走半天又有何妨,你还能隔着汜水偷袭成睾不成?”
曹操琢磨确实没有机会,也就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徐荣这人果然不简单!还好这次听了你的提醒,没有放松警惕。不然我等说不好连荥阳都到不了,半路就被他的诱敌之策给击溃了。”
晁盖摇了摇头,“现在也不好说!虽然阵线暂时稳住了,但我军一路消耗了太多体力,如今在对方骑兵的骚扰之下,也完全得不到休整。
“如果不想法破解,决战会很麻烦!”
曹操和晁盖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俱都满是苦涩。
到了现在,徐荣的战法就是阳谋,摆明了要继续消耗疲惫他们,然后等他们体力不支,再最后一举攻破防线。
既然是阳谋,那就是大势所趋,的确很难破解。
曹军此时已成疲军,能够坚持战斗,完全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如果撤下休整,不要说敌军是否允许,甚至他们能否再次恢复战力都有很大问题。
此时能够稳住阵线,没有被第一时间打成溃散就已经是万幸。至于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冷兵器时代以步战骑,这就是最大的麻烦。
骑兵可以轮番休整,而步兵需要时刻提防偷袭。
除了心理上的紧张,就是单纯披甲站上几个时辰,也都是极端消耗体力。
徐荣以逸待劳,占尽优势。
在这之后,曹操对晁盖几人更为倚重。
而晁盖就犹如救火队员一般,不时带着曹操从中军抽调出来的人马,前往四方支援。
到了最后,不仅李整的部曲,就连压根不想打仗的桥司马也被拉了出来,填补在了敌军攻势稍弱的西侧。
“呼!快了……”
晁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天色道,“等拖到天黑,咱们就可以想办法慢慢脱离战斗了。”
古代军队极少进行夜战。
一方面是生产力不足,导致士卒中很多人营养不良,或多或少都有夜盲症。
到了晚上,这些士卒眼前就是一片模糊,敌我都难以分清,根本没法正常交战;
除此之外,地图绘制不完善,通讯联络手段也落后。
这样一来,晚上黑灯瞎火非常容易迷路。不要说交战,就连大军行进方向都很难控制。
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打到夜晚,交战双方大多都会默契地各自休兵,等待第二天天亮再战。
这就是曹军最后的机会。
到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再去奢望反败为胜。
只要不被打得全军崩溃,能把部队完整带回酸枣就是最大的胜利。
眼看机会就要到来,曹操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皱眉苦笑道:
“攻击越来越猛烈,恐怕徐荣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搞不好马上就要发起总攻。天旺,你先做好准备,抓紧时间恢复。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会从哪个方向最先开始突破?”
晁盖和曹操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北边的骑兵方向。
按照常规来说,骑兵始终有一半人马休整,保持着充足的体力。
以骑兵为锤,把敌军往砧板上突击,也属于正常的操作模式。
为此曹操在北方布置了重兵。
不仅曹仁部曲,就连另外一支夏侯渊的精锐,也被曹操派了过去加强防守。
到了现在,曹操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千直属亲卫。
这是曹操最后的杀手锏,就等着决战时要么冲上去填补敌军突破的缺口,要么带着曹操逃亡。
虽然一切都很合情理,可被徐荣按着摩擦了这么久之后,他们两人也都有了一些明悟:
徐荣确实不好对付,很可能还会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北方时,西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西侧步兵是朝廷北军。
这原本是一支天下强军,主要选自六郡良家子中的善战之士,以及“父死子继”的军功贵族。
可惜到了桓、灵时期,由于财政枯竭和其它一些争权夺利的原因,皇帝竟然对这支强军名额公开标价售卖,导致军队战力下滑明显。
曹仁原先还质疑这支步兵和西凉骑兵之间的协同作战问题,没想到徐荣干脆让他们和骑兵分守两方,轻易就解决了问题。
在此之前,这支大约四千左右的步兵一直在打酱油,只是全力堵截防守,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正因如此,曹操也没有太过重视,干脆把战力稍差的桥司马部曲派过去,填补了这个方向。
当然,总共就只有这么多人手,曹操就算再重视也没有办法。
毕竟其它方向不停受到骑兵骚扰,防守压力太大,最终也只能这样兼顾平衡。
此时到了决战,徐荣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率先从这个方向开始了猛攻。
而且就算猛攻,徐荣也不是全线压上,而是非常有层次,先从步兵方阵左上角开始突击。
“打到现在,徐荣居然还保留了一支精锐。这率先进攻的两个方阵,应该是他刚刚调换上来的生力军!我军搞不好要出大麻烦!”
面对如此危局,曹操脸色越发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