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与李家结下了死仇,根本无法化解,那么总得想办法去努力面对。
直接与这样的庞然大物正面对抗,肯定不是个明智之选。所以晁盖当然要别开蹊径,另想办法。
晁盖的应对方式主要有两条:
首先是跟桥老板拉好关系,争取获得桥老板的支持,最低底线是不能让桥老板给李家拉偏架。
上位者不会喜欢下面人抱成一团。
所以在桥老板面前,晁盖从不掩饰与李家势不两立的态度,其实危险并不大,相反还能让桥老板更为安心。
其次就得转换思路,利用李家内部矛盾去分化瓦解。
先找几颗关键的搅屎棍种子,不经意间种到李家关键人物心里去,等待它们慢慢生根发芽。
——反正有枣没枣打几竿,说不定哪天就能有些什么意外收获!
出了官寺之后,晁盖并没有到处乱逛,而是直接回了军营驻地。
驻地内没有珍馐美酒,也没有侍女歌舞,只有几个浑身臭汗的大老爷们,还有几个破破烂烂的行军帐篷。
帐篷内几个抠脚大汉正在博戏赌钱,脏话连篇,玩得是热火朝天。
身处这样的邋遢环境之中,晁盖却并未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反而有种回到前世大学寝室的亲切感,心中更为安宁。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才是真爱,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拔剑的速度!
看到晁盖回来,兄弟们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却也无人多做理会,然后就继续投入到了赌博大业之中。
赌场无父子!这个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
与手搏一样,博戏赌钱同样也是大伙最为喜爱的保留娱乐项目之一。
有汉以来,赌博盛行,上至天子贵族,下到街巷市井,无人不好。
虽有律法禁止,其实多数情况下执行并不严格。
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娱乐活动实在是过于匮乏。
就连群众比较喜闻乐见的各种宗教活动,无论佛还是道,此时也都远远还未达到成熟的时候。
可是人毕竟是种高级动物,吃饱喝足了,总得给自己找点精神上的寄托。
于是赌博产业自然就蓬勃兴起,屡禁不止。
这其中最为流行的赌博方式,则是后世早已失传的弹棋。
为了弹棋赌酒,前汉景帝刘启身为太子时,竟然一怒之下,举起棋盘活活砸死了吴国太子刘贤。
据说后来的七国之乱,就与这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朝的跋扈将军梁冀,甚至还亲自编写过一本教你如何赌博的《弹棋经》。
当弹棋这种游戏从宫廷流入到了民间之后,更是直接引领了整个中华帝国的文化产业。
在弹棋流行期间,喜好此道的名人,可谓是数不胜数。
历史上不乏有曹丕、杜甫、白居易、柳宗元等等各个时代的文豪大佬为此写过诗词歌赋。
可以说,在没有象棋、围棋、麻将、纸牌的年代,弹棋就是上至文人骚客,下至贩夫走卒的心头好。
此时众人玩得脸红脖子粗的,正是这种风靡一时的弹棋。
对于这个游戏,晁盖也很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法,与后世围棋象棋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引得那么多人投入其中?
于是他不顾左右为男,硬是挤进去好好观摩了一番。
与后世各种棋盘不同,这个棋盘虽然外部同样是方形,不过中间却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圆顶,看起来甚是怪异。
据说棋盘整体代表着天圆地方,与古代钱币形状相反,寓意却是类似,的确很有中国特色。
对战双方分成两组。
每组六个棋子,分别涂为黑白两色,开局前可以在己方自由布局。
晁盖看了半天,感觉这个游戏规则,其实跟围棋象棋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反而与台球或者冰壶有些类似。
棋手每次使用一颗棋子,双方交替弹棋。最先将对方所有棋子弹出棋盘的一组获胜。
这个游戏可以双人对战,也可以分组多人一起游戏。
吴用没有参与,剩余六人正好分为了两组对战。
一母同胞的阮氏三雄,对战焦挺、刘唐和白胜组成的杂牌军。
晁盖本以为以阮氏兄弟的血脉默契,肯定能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可几局对战下来,晁盖却惊奇地发现,一直占据绝对优势的,竟然是对面那个没有丝毫默契可言的杂牌组合。
这里面焦挺和刘唐两人纯属凑数而已,玩个游戏靠的也是一身蛮力,毫无技术可言。
运气好时,他们最多也就能跟对方同归于尽;
要是运气不好,这两家伙甚至连对方的棋子都碰不到,直接就把自家棋子弹出了棋盘之外。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这边却有一个真正的赌场高手——白日鼠白胜。
白胜文不成武不就,看起来就是个废物,不过单就赌博水平而言,这厮不仅技艺娴熟,而且也非常擅于布局,着实有些赌神风范。
对弈出自于军中对战,确实是有几分道理。棋盘中间那块圆顶,其实就是双方争夺的战略高地。
只要率先抢占了中央圆顶,就可以向四周低平的地方反复出击。
但是想要占据这块宝地,可是相当考验眼力和手指的发力技巧。
直接把自己的棋子弹到圆顶没用,那代表着弹空,也就失去了先手,只能成为对方攻击的靶子。
所以正确的玩棋方式,需要把对方棋子弹出棋盘的同时,还要设法让自己的母棋反弹上高地。
就靠着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绝技,白胜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带着两个猪队友,把地狱局打成了一对五的表演赛。
中间那块圆顶高地,完全没人能够争得过他。
一连好几局,晁盖看到阮氏兄弟输得眼睛都红了,瞪着白胜直喘粗气。
这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再玩下去,晁盖担心白胜会被他们三兄弟给活活打死,于是赶紧解围道:
“行了,行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休息一会,别玩这个了,我来教你们玩个新游戏。”
“哦,什么新游戏?”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胜眼睛瞬间就亮了,倒是第一个来了兴趣。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就连赌鬼也不例外——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没有道理。
手边工具不多,晁盖决定先做几个骰子。
骰子最初是用来占卜,后来才演变成为游戏。
作为中国博戏中的六博之一,骰子被视为中国博具之祖,其实早在春秋战国末期就很流行。
不过以前的骰子上面刻着汉字,而且都是些多面体,最多的甚至能达到十几面,看起来极为复杂,玩起来也不友好。
对于这些赌棍来说,都是些文盲,玩什么高雅?
本着简单粗暴就是好玩的原则,晁盖直接用刀切出了三个正方体骰子,然后在上面钻了几个小孔代表数字。
随便找个破碗作为摇具,这个风靡后世全球的经典菠菜赌具就算成功出世了。
骰子大伙不陌生,接受起来也很快。
如今用三个骰子来赌大小,更是简单易懂,一看就能上手。
这个游戏参与人数没有限制,调节气氛更是一流,与水浒兄弟们的粗犷气质极为合拍,所以一经推出,立刻就激起了大伙的狂热情绪。
晁盖玩了几把,眼看白胜馋得直流口水,于是就干脆把赌具丢给了他。
“行了,拿去玩吧!不过玩归玩,不要伤了和气!”
“嘿,哪能呢?我跟兄弟们都是瞎玩,没赌几个大钱的。要真想赢钱,乃公早就去军营里找其他人去了!”
白胜贼眉鼠眼地笑了笑,脸上满是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气。
晁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却发现仍然没有看到秀才的人影,于是不由笑问道:
“秀才那小子呢,怎么半天都没看到人影,不会携款私逃了吧?”
先前在城里磨蹭那么久,除了杀人赚取杀戮值以外,晁盖也不是一点其它事情都没做。
——比如说,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晁盖当然不会去干杀良冒功那么没品的事,不过杀的泰山贼多了,手上自然也就积累了不少财货。
刚刚打劫了大半个乘氏城,那些泰山贼身上个个大包小包,塞满了不义之财。
本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原则,这些战利品最后也就济了晁盖自己。
凭本事挣到的钱,晁盖当然不可能去上交给桥瑁。
除了给兄弟们分了少许五铢钱作为辛苦费之外,其它财货都被晁盖以公共资产的名义,给统一收缴了上来。
水浒兄弟们大多都是些粗汉,也就吴用看起来还稍微靠一点谱。
所以晁盖就把这些东西都丢给了吴用,让他先去整理统计一番,然后准备抽空去换成金砖储存起来备用。
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至于还没有整理完?
晁盖当然不是怀疑吴用携款私逃,而是担心他被别人给谋财害命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而且虽然身处军营,但乘氏可是李家的地盘,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可不在少数。
“秀才啊?大兄不用担心!他被兄弟们赶出去了,正憋着气在隔壁帐篷里啃书袋呢!”
阮小二笑了笑,一脸揶揄道,“那小竖子心气高得很,据说人家祖上可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的,跟咱们这些莽夫可不是一路人。
“他说不定还真想考个名正言顺的真茂才出来,给自己正个名,也给他家祖坟上冒个青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