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起初裴少桥还以为他是感应到了身体里中天匙才愣住的,还有些不敢碰他,后来见祝新年迟迟没有反应,这才慌了神,与陈清婵对视一眼之后赶快大声呼喊了起来。
“祝新年?!祝新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祝新年丝毫没有反应,好像现在站在两人面前的只是一副空躯壳而已,他的魂灵已经脱壳而出离开了这间屋子。
“不是吧?这天匙到底是什么东西?祝新年都已经超过一品了,竟然能被这玩意控住?!”
裴少桥不敢置信,但不管他相信与否,现状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不信也得信,裴少桥和陈清婵都不是医修,也看不出祝新年这是怎么了,于是赶紧出门招呼家仆拿上令牌去东营请医修来。
江管家不敢耽误,当即派了人骑快马去东营,总指挥使生病的消息一下在东营炸开了锅,因为众人都知道总使大人今早刚回到咸阳,早上还在宫里上朝,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
东营尉官赶紧亲自带着兵甲部中最好的医修赶到了安胜君府,此时裴少桥和陈清婵已经想办法让祝新年躺下了,虽然他们如何呼喊祝新年都没有反应,但祝新年的身体是可以活动的,这就证明他的身体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那枚天匙上。
医修们立刻上前检查了祝新年的身体状况,确认他的气海筋脉、五脏六腑都没有任何受损的迹象,相反气海灵力充盈,那些医修给修真者们看了一辈子的病了,见识过无数高阶机甲修真者,却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的气海能充盈满溢到这个地步,仿佛一片汪洋不见尽头。
“不应该啊,总使大人灵力充沛,全身筋骨内脏均是正常,按道理不该出现此等失魂之症,怕是我等学艺不精,无法为总使大人治疗。”
裴少桥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一把揪住医修的衣领,大声呵斥道。
“无用!总使大人现在这副模样你跟我说他没病?!我可提醒你们,这可是王上的亲弟弟,大秦的安胜君,你们要是治不好他,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医修们自然知道面前是何人,但他们确实没见过这症状,只能哆哆嗦嗦给裴少桥出主意。
“总使大人虽然唤之不应,但身体状况良好,一时半会不会危及生命,都尉大人或可去瑶山药王谷请白柳医仙前来一看!”
“白柳医仙?”
裴少桥一愣,旋即松开了手,点头道:“是啊,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他回头看向屋外等候的众人,急声问道:“谁有倒转符?我要去瑶山一趟!”
众人皆是摇头,倒转符只有高阶符师才能绘制,自从秦国天工学院解散之后,见高阶符师比见高阶符箓还难,众人都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倒转符了。
裴少桥见众人面露难色,只能作罢:“算了算了,临时上哪去找倒转符?我让天狼带我去。”
只见他一脚踏出房门,站在院中猛吸一大口气,双手做喇叭状圈在嘴边,高声呼喊——
“天狼!你爹要死了!快带我去瑶山药王谷!”
天狼虽然脾气大性子野,但关键时刻从未掉过链子,院中众人耳边尚且回荡着裴少桥的喊声,天空中就已经风云色变,旋即一只硕大的龙头从云层深处探下来,只一颗脑袋就比整个安胜君府还要大,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就把屋顶的瓦当全给掀翻了。
祝新年平日从来不让天狼现身咸阳城,只在城外召唤它,如今神龙现身城内,惹得长街上一众百姓连连跪拜,负责勘测天象的官员们更是连滚带爬跑进了王宫向王上禀报天有异象。
裴少桥攀着天狼的鳞片跃到了它身上,焦急道。
“快走,去瑶山药王谷请白柳医仙来为你爹治病!”
天狼张了张嘴,似乎想长啸一声,但望着一地疯狂磕头拜它的百姓又实在叫唤不出来,便带着裴少桥在云层中翻滚了一圈,随后朝着瑶山方向绝尘而去。
龙的飞行速度快于飞鸢,慢于倒转符,这已经是在找不到倒转符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了,但等裴少桥从瑶山请来白柳医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白柳医仙一听说祝新年病了,立刻带着裴少桥用倒转符回到了咸阳,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安胜君府上一片灯火通明,裴少桥进门的时候才发现院落中挤满了人,原来是秦王闻讯赶来,一直在祝新年身边等待白柳医仙的到来,此时双眼都已经熬红了。
秦王一听闻白柳医仙到来,立刻从房中迎了出来。
“辛苦医仙深夜前来,寡人不胜感激。”
白柳医仙朝秦王微微颔首:“王上客气,祝新年是我旧友爱徒,他出了事,我自当前来。”
秦王赶紧让路,请白柳医仙进门为祝新年诊治。
为了让祝新年好好休息,房中只有两名从秦宫中带来的药王谷女医修伺候,除了秦王之外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进入祝新年的卧房,即使陈清婵与祝新年关系再好,也同样被拒之门外,只能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候。
见白柳医仙到来,陈清婵赶紧向她行礼,但白柳医仙并不知道她是谁,便径直走进了屋中,朝着祝新年的卧榻去了。
“弟子恭迎师尊。”
两名女医修跪下给白柳医仙行礼,只听医仙一边朝祝新年走去,一边问道。
“且先说说是什么情况。”
女医修立刻回答道:“禀师尊,安胜君午时三刻起失去意识,身体状况良好,气海灵核正常,唯独呼之不应,类似失魂症,但按照失魂症的解法来医治却不奏效。”
白柳医仙闻言蹙眉:“灵核?他先天无灵核无属相你们不知道吗?这又是从哪里探查出来的灵核正常一说?”
两名女医修面面相觑,迟疑道:“师尊恕罪,虽然传言安胜君无属相无灵核,但弟子确实在安胜君体内探查到了类似灵核的存在,若那不是灵核的话,必定是其他什么东西,但弟子无能,还请师尊援手。”
祝新年的品阶已经超过一品了,他目前的身体正处于凡人和天人之间,用给凡人看病的方式去给他看病似乎有些不合适,女医修们误把其他什么东西当做了灵核也是有可能的。
“罢了,平日你们也难遇到此等特殊的体质,便上前来学着,就当为师教你们了。”
女医修们赶紧膝行上前,只见白柳医仙坐在祝新年床边,伸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虽然唤之不应,但眼神清亮,眼底有光,失魂症之人双眼无神,眼球浑浊,眼白上下有爪状血丝与出血点,这症状明显不同,按照失魂症来治当然不行。”
白柳医仙又将祝新年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道。
“躯干柔软不僵硬,关节活动正常,体温正常,失魂症者血液流通不畅,肌肉绷紧、四肢冰凉,手指呈鸡爪状无法用外力掰直,祝新年的躯干四肢却与正常人无异,更加排除了失魂症。”
“只观察外表就可以排除失魂症,接下来我们号脉,确定是否因为术法导致的意识离体,为师应该教过你们,有些术法是可以控制人的意识的,比如木属相的二阶术法‘李代桃僵’和一阶术法‘木秀于林’都可以控制甚至是将人的意识从身体中抽出来。”
白柳医仙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号脉,同时自己也疑惑道:“不过祝新年已经是超一品了,又是地仙之躯,这世上的寻常术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用,也不可能有木属相的修真者能抽取他的意识。”
不怪这些女医修们查不出原因,白柳医仙听说祝新年失去意识的时候也很惊讶,如今祝新年的修为与当初的鹤云子不相上下,这样高的修为是很难生病的,当然了,一旦真的生病那将会是药石无医的重病。
所以白柳医仙不敢耽误,当即就跟裴少桥来了咸阳,但通过刚才的观察,她隐约觉得祝新年这状况并不是生病,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白柳医仙将指腹搭在祝新年手腕上,运转灵力探查筋脉内脏和气海,如女医修们所说,这些容易病变的地方确实没有发现问题,但当白柳医仙的灵力探查进祝新年的气海中的时候,却惊讶发现他的气海中有东西。
“这是……”
白柳医仙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无法透过祝新年的气海看见该物体的具体模样,只知道这东西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极限,白柳医仙只是在气海外面探查,就觉得无穷无尽的灵力扑面而来,几乎令她窒息,正常人若身体中有如此巨量的灵力,早就被撑爆气海、灵核爆裂而亡了。
但祝新年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气海中的东西又是确实存在的,只怕那两名女医修是把这东西误认成了祝新年的灵核,才会得出他灵核无碍的诊断。
寻常人的灵核一般存在于丹田,但也有存在于气海中的个例,但祝新年天生无属相无灵核,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所以白柳医仙非常好奇他气海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了一探究竟,白柳医仙强忍着澎湃灵力带来的压迫感继续往祝新年气海深处探查,每往深处前进一寸,她都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又压了几座泰山一般,令她不堪重负,额角汗水瞬间涌了出来。
女医修们发现了师尊的不适,赶紧取了气神丹和护心丹给她喂下,又打开了窗户通风,在丹药的加持下,白柳医仙的面色这才好了些许。
在白柳医仙的坚持不懈下,她的灵力终于穿越祝新年的气海,找到了隐藏在他气海中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团纯白色的光球,看似没有实体,但白柳医仙的灵力却无法穿透它,不仅如此,即使白柳医仙修为如此之高,她不仅没见过这东西,也无法再继续用灵力探查了,因为那道光球外面自带一层结界,以白柳医仙的修为根本无法突破这层结界深入其中。
既如此,白柳医仙也只能暂时收回了灵力,在窗外着急观望房内情况的裴少桥和陈清婵都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生怕从医仙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医仙辛苦了,敢问王弟情况如何?”秦王立刻问道。
白柳医仙摇了摇头,吓得窗外的裴少桥和陈清婵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未探查出原因,我需要知道他失去意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或接触过什么东西?因为我在他气海中探查到了一些异样,好像有某种不属于凡人的东西存在。”
“啊!难道是天匙?!”
裴少桥脱口而出,秦王和白柳医仙便都朝窗户看了过去。
“裴卿进来回话吧。”
隔着窗口说话实在失礼,秦王便让裴少桥进了屋,裴少桥毕恭毕敬跪在秦王面前,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祝新年他只不过是将天匙碎片都合到了一起,却没想到那天匙突然变成一道白光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刚开始他还很正常,但一运气就变成这样了。”
“天匙?”
白柳医仙微微蹙眉,问道:“你说的那天匙是白色的、会发光的吗?”
裴少桥赶紧点头:“没错没错!就是白色会发光的!”
“那它有无实体?!还是只是一团会发光的光球而已?”白柳医仙赶紧追问。
裴少桥不知道白柳医仙为什么这么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
“有实体啊,它像玉一样,白色的玉石。”
白柳医仙沉默了下来,虽然她在修真界辈分高、修为深,但她没有见过天匙,就不能断定在祝新年气海中的那道白色光球到底是不是天匙形成的。
“此非疾病,以我个人之力怕是难以解决。”
白柳医仙看向秦王,道:“还请王上速速派人去天工学院请许院长前来共议。”
裴少桥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门外冲去,一边喊道:“我去我去!天工学院我熟门熟路,马上就把许院长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