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一向爱子,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子女动过手,但这一巴掌响亮到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大殿上正在呜咽哭泣的王后也被吓到了,连哭声都咽了回去,只惊恐地看着楚王,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你这不成器的混账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哪怕他们秦国现在占领了我们的土地、杀害了我们的百姓,但只要我们楚国还有活人,就一定要消灭秦国!你如此懦弱,怎堪配为我楚国太子?今日寡人就废了你太子之位,从今以后我楚国的存亡再与你无任何关系!”
太子哲自知返回寿春一定会挨父王的骂,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楚王废了他太子之位他也并不在乎,正要留守楚国王宫与父王母后同生共死的时候,却见楚王忽然抬头,看向面前的雾甲,厉声斥责道。
“好你个廉颇!竟敢违抗寡人的命令私自回城,果然难当大任,以后这楚国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速速离去,寡人不想再看见你这等不忠之臣了!”
廉颇没有说话,他带太子哲回到寿春确实是违抗了王命,有愧于楚王重托,自知无颜再面见楚王,便也没有为自己多解释半句。
可眼看因为自己的原因致使廉颇受到斥责,太子哲当即就要为廉颇说话,可楚王一挥袖就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楚王回头看向祝新年,神情冷漠道:“想必这位就是名震诸国的安胜君吧?打打杀杀终究是无礼之事,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秦王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何必一定要闹到人死人亡呢?”
祝新年哼笑了一声,并未应楚王的邀请进入大殿,而是反手收刀回鞘,刀身划过刀鞘的声音自带一股凛冽的寒意,令在场的楚国人皆肝胆俱颤。
“楚王好谋算,我们秦楚两国刚开战你就把太子送走了,如今他想回来尽孝,你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是觉得自己聪明,还是当别人都傻?难道你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我就会放他离开吗?”
祝新年一眼看穿了楚王的伎俩,所谓废除太子是假,斥责老将也是假,不过是想让秦军以为太子哲和廉颇不受楚王重视,想给自己的儿子换一条活路罢了,若是换做其他将领可能真会让廉颇带太子哲离开,但秦军打仗向来斩草除根,别说是废太子,就是公主都不可能放过,今日有祝新年在此,哪怕是大罗神仙出手来救人,太子哲也是出不了这楚宫的。
见自己的计谋未能骗过祝新年,楚王当即变了脸色,他自知再多说也是无用,便一把抽出了腰间佩剑,挥手高呼道。
“廉颇!寡人最后命令你!带太子离开!”
言罢,楚王亲自举剑朝祝新年冲了过来,在楚王的号召带动下,现场仅剩的几百楚兵也悉数跟上,现场登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和跑动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太子哲一时间难以做出反应,等他意识到父王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雾甲将他拦腰扛了起来,不顾他的挣扎直接飞身跃起,飞过宫墙朝宫外奔去。
杜问春当即就带人追了过去,为了救太子哲而费尽心思的楚王并未回头去看,而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与面前的秦军对战起来。
楚王在没有继位之前也曾有过一段带兵打仗的经历,但那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再挥剑已觉气力不足,才舞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全靠那几百名楚军在前面应对秦军,但这区区几百王宫内侍又怎么是秦国高阶机甲士兵的对手呢?很快这些楚军就都被消灭了,秦军先锋官跨步而来,一把按住了楚王。
楚王被俘,无论太子哲是否能顺利逃出去,都相当于楚国已经战败,即使项燕能扶持其他楚国宗亲自立为王,那也跟代王赵嘉一样名不正言不顺,除非项燕要扶持的人是太子哲。
但乱世需要英雄,太子哲明显不属于英雄人物,项燕绝对不会将楚国大军交到太子哲手中,既然不是太子哲继位,那无论是谁成为了楚国新王,楚国这个国家都和赵国一样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世上任何一个君王都不想做亡国之君,楚王在诸位君王当中不算昏庸也不暴虐苛政,怪只怪天命不在他身上,天意要让秦国一统天下,楚王就是再励精图治也不可能战胜得了天意。
见楚国败局已定,楚王面如死灰,被秦军先锋官一脚踹在膝窝上,“哐当”一声摔跪在地。
就在此时,楚宫大殿上忽然传来王后的悲声,只见她高呼一声“王上”,而后奋力挣扎起身体想要冲出门来,却被门口的秦军挡住了。
王后也知楚国亡矣,自己的夫君作为楚国的君王肯定是活不成了,世人皆称赞楚王和王后伉俪情深,如今夫君将死,王后也不愿向敌人乞命苟活,便在大殿门口满眼含泪地看向被压在地上的楚王,悲呼——
“妾身先去,在九幽之下等着王上同行!”
楚王闻言双目圆睁,猛然冲开先锋官的桎梏翻身暴起,却还是迟了一步,只见王后一头撞到了大殿门口秦军机甲的长刀上,咽喉被割开一长条血口,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顷刻间人就没了气息。
世间女子鲜少有如此贞烈之人,楚国王后的死倒是点醒了在场的其他妃嫔,她们知道若是落入秦军手中一定会死得非常痛苦,于是干脆效仿王后,纷纷拔出头上钗环,先忍痛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再了结自己的性命。
秦国的机甲士兵见状赶紧去拦,但救下的人已经气息奄奄,只能望着祝新年大口喘着血气,祝新年见状挥了挥手,摇头道。
“不必救了,既要殉国便让她们殉吧。”
没过多久,殿外最后一名妃嫔也咽了气,楚王一身血衣跪在大殿门口,怀中紧紧抱着王后的尸首,他回头看了一眼楚国王宫大殿,而后缓缓看向秦军,以极为憎恶的眼神盯着祝新年,咬牙切齿道。
“秦国只是一时得了天命而已,不会永远占据天命,你们的好日子不会持续太久的,我会睁大这双眼睛看着!看你们秦国何日亡!”
楚王手上没有武器,周围的秦国机甲也都防备着他,他只能愤怒又绝望地撞墙触柱,“砰”的一声鲜血溅了半墙,楚王头骨都碎了,脑浆从伤口中混合着血液喷溅而出,他高大的身体向后仰倒,正好倒在了王后尸体旁边,两人额角相贴,仔细去看便能发现楚王当真死不瞑目。
这群人死状惨烈,即使身为秦国人也不由叹息,先锋官走上前去想要将楚王的眼睛合上,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闭不上,好像真的要应了他那句“看着秦国何日亡”的遗言,令先锋官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总、总使大人……这楚王的尸首……”
先锋官看着楚王那对圆睁的眼睛就觉得害怕,如此不祥之物肯定是要赶快处理掉的,他回头看向祝新年,道。
“要不烧了吧?临死之人口出恶言会形成怨气,即使影响不到咱们秦国的气运,土葬怨气不散终成祸害,还是烧了更保险些。”
这个时代不兴土葬,但行军打仗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挖坑埋尸,通常攻下一座城池之后就会将所有尸体堆积到一起,一把火付之一炬简单快捷,最重要的是火葬之人没有残骸遗留在世,就不会怨气不散,化作瘴气妖魔为祸世间。
“楚王毕竟是君王,又是以身殉国的忠烈之人,火葬不合他的身份,倒显得我们秦国不重礼节,后世史书必定为人诟病,你还是带几个人寻个风水好的地方,将楚王和王后埋葬了吧,再想办法超度一下,不要让他们的魂灵流连世间。”
比起赵王、燕王那些没有骨气的君王,祝新年还是很看重楚王的气节的,为他和王后安葬也是破天荒的事情,秦军在外打仗,身边没带任何办丧事的物件,只能临时出宫去寿春城中寻找棺木寿衣和会做法事的符师。
祝新年派人在秦宫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并未发现楚国王印和天匙碎片,他料定楚王一定是提前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廉颇,让他带着楚国王室的信物护送太子哲逃亡,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就能用王印和天匙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想到这里,祝新年便展开灵识寻找去追击廉颇的杜问春,如今他品阶高,灵识轻轻松松便覆盖了整个寿春城,很快他就找到了在城西角交战的那群人。
令祝新年感到惊讶的是廉颇居然还没死,他一个年迈老者在众多高阶机甲的持续围攻下竟然还能还手,拥有这种惊人的力量居然只在楚国做一个闲臣,真是太委屈他了。
祝新年立刻使用木属相三阶品阶术法“一瞬天地”来到了城西角,见打斗依然持续,只是雾甲的反抗弱了许多,显然是已经力竭了。
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刻廉颇应该将身上的太子哲放下来,全力御敌才是,但廉颇应该是担心太子哲手无缚鸡之力,害怕他被秦军伤害,所以即使身陷险境、力气不济,也没有要将太子哲放下来的打算。
祝新年刚到此处,就感觉出廉颇的灵力几乎快耗竭了,他的力气下降得很快,脚步也慢了许多,逐渐就拿不动手中那把长弓了,即使隔着机甲也能听见廉颇费力的呼吸声。
“你的年纪已经不允许你如此长时间调动气海灵力了,现在停手你还能活命,再顽抗下去马上你的灵核就要爆了!”
祝新年敬重忠心贤能之人,无论对方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是忠肝义胆之人都会得到他的礼敬,他并不想要廉颇的性命,于是劝道。
“现在停手我可承诺保你性命,灵核若爆则必死无疑,老将军已经这么大年纪了,难道想要落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吗?”
这话没有吓到廉颇,倒是把他肩头的太子哲吓了一大跳,连声阻止道。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一人死不足惜,不必老将军与我垫背!”
雾甲长弓杵地,廉颇已经无法再将长弓拿起来了,自从配备的长箭全部放完之后,他就一直在以灵力为箭,这种打法特别消耗灵力,纵使是年轻体壮之人现在也该力竭了,更何况他还一直带着太子哲呢?
“我廉颇纵横沙场一辈子,从不知道‘投降’二字怎么写,纵使我老了,骑不了马、握不住刀了,尔等宵小之辈也休想让我俯首称臣!”
不知哪来的力气,廉颇竟然将手边的长弓掼了出来,如一把巨锤一般抡到了面前秦军机甲的胸口,打得那台机甲连连后退,胸板都差点被打裂了。
趁着秦军机甲后退的间隙,雾甲终于将肩头的太子哲放了下来,将他往城门口一推,而后自己朝着秦军机甲扑了上来,霎时间周围白雾四起,所有人的视线和灵识全部受限,看不清雾甲身在何处,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担心雾甲会突然偷袭。
在这群人中,唯有祝新年不受雾甲品阶术法的影响,因为他的品阶高于廉颇,即使廉颇放出二阶品阶术法“如堕烟海”,也不能影响祝新年半分。
“老将军气海已干,灵核已至极限,竟然还敢使用品阶术法,当真是不要命了吗?老将军若是死在这,往后谁来保护太子哲呢?”
廉颇仰天大笑了一声,并未回答祝新年的问题,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长弓朝祝新年冲来,此刻其他秦军将士都被“如堕烟海”的雾气遮挡了视线,谁也没看见廉颇的动作,自然也无人来帮祝新年应敌。
但祝新年望着朝自己冲来的雾甲一动不动,他知道廉颇是真的想杀了他,为已经亡在祝新年手中的赵国、魏国和楚国报仇,但人力终有穷尽,祝新年算定了廉颇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自己面前来了。
果不其然廉颇冲锋的动作只持续了几步,随后他浑身一震,机甲外壳上瞬间爬满了银白色的龟裂痕迹,随着一声爆裂声响起,雾甲在祝新年面前炸毁,飞弹而来的机甲碎片被祝新年周身的灵力挡住,悬在半空中晃动了几下,最后脱力落在了地上。
机甲炸毁,“如堕烟海”也立刻消散,众人眼前恢复清明,才发现雾甲已经消失,而须发尽白的老将廉颇口鼻喷血,已然灵核炸裂,魂归幽冥了。
这是祝新年第二次看见灵核爆裂之人,和老魏头当初一样,他们都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拼尽全力,力竭而亡,此时看见廉颇身亡,太子哲大叫着冲了回来,匍匐在廉颇遗体上失声痛哭。
分明在楚国不受重视,却能为楚国做到如此地步,祝新年认为廉颇的名字和事迹是该流传千古,为后人敬仰膜拜才是。
“居然宁愿强撑到灵核爆炸也不愿投降,若是世间武将皆有此等血性的话,我大秦一统天下的大业可能还要再往后推二百年才能实现。”
面对老将廉颇的死,众人心中皆感慨万分,但是敬重忠臣名将是一回事,拿下楚国的太子斩草除根又是另一回事。
杜问春正准备上前去拿下太子哲,却听祝新年开口道。
“先等等,我先与他说两句话。”
祝新年亲自走上前去,站在太子哲身边,问道。
“方才在宫中,你说愿意效仿齐国公主贞献国于秦,这可是你的真实想法?”
太子哲哭得双眼肿胀,涕泪满面,见有人跟自己说话,即使是敌人,但他还是用衣袖擦了擦脸,尽可能保持仪容,甚至还行了个礼,道。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公主贞献国于秦不仅保住了齐国王室宗亲,也保住了齐国的百姓,其实只要君王能珍惜民生、励精图治,谁来坐这个王位都不重要,只可惜父王不肯听我的话,若是能早些放手,楚国又何至于成了现在这样子。”
祝新年闻言轻轻点头,道:“你倒是看得开,外界都说你不善朝政,但听你这番话倒觉得颇有一番大智若愚的感觉,你若愿意代表楚国王室归顺秦国,我也可以像对待公主贞那样保留你的一切身份待遇不变,即使楚国的领土归秦国管理了,你这一辈子也可以醉心书画,不必为生活发愁,更不必四处流亡。”
这种条件已经非常吸引人了,当初赵王要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估计睡着了都要笑醒了,但太子哲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袖又抹了抹眼睛,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
“这是……这是楚国王印和天匙碎片,是父王让廉颇老将军交给我的,他们想让我去燕国,找燕王帮忙保命,以后若有机会,就再召集楚国后裔重新立都称王……”
太子哲慢慢起身,将布包交到了祝新年手中,垂首轻声道。
“那些人说得没错,我没有治国理政的才能,即使拿了王印和天匙,又得了燕王的帮忙,日后真的称王又能如何呢?以我的能力根本治理不好一个国家,楚国后裔跟着我也只会平白遭罪,最后又被秦国剿灭,重蹈今日的覆辙,既然结局已定,又何必非要折腾一回,让那么多人再白白付出性命呢?”
太子哲微微摇头道:“我以前在画院中听秦国画师提起过秦王和咸阳城,他们说秦王是继周文王之后最英明的君主,秦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力强劲、百姓安居,我始终认为天下一统才是太平盛世的象征,诸王割据终究不能长久,我虽没见过秦王,但看齐国目前的情形也知道秦王肯定是个信守承诺之人,现下又得了你的保证,相信名震天下的安胜君应该是个可信之人吧?”
“我说的话全部可信,你既然愿意献国,我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待遇,从今以后你可以继续生活在寿春王宫之中,一切待遇依照太子规格不变,你以后子嗣的食邑待遇也依照规制提供,只要你们不生反叛之心,定可享永世荣华富贵。”祝新年道。
“荣华?”
太子哲长叹一声,道:“荣华只是身外之物,我这一生除了痴迷字画之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父母长寿、兄弟和睦,如今父王和母后都不在了,兄弟姐妹也都去世了,寿春王宫只是楚国的王宫而已,它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他的目光看向地上满脸鲜血的廉颇,忽而问道。
“老将军是为了我楚国尽忠而死,他是忠臣,不该曝尸荒野,安胜君是明事理之人,可否请求您妥善安置我父王母后和老将军的遗骨呢?我实在不忍心他们成为孤魂野鬼飘荡在人世间。”
祝新年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刚才我已经遣人去安排后事了,我虽有心留老将军性命,但老将军誓死不肯投降秦国,也是忠肝义胆,为天下臣子敬仰。”
“安胜君刚才劝说老将军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诸国都惧怕你,但我却觉得你并不是个恶人,将楚国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了。”
太子哲整了整衣袍,朝祝新年恭恭敬敬行了一记大礼,而后转身朝城门外走去。
“等等!你这是要去哪?”祝新年问道。
太子哲没有回头,他仰头看了一眼城墙,原本飘扬着楚国旗帜的城墙现在已经插满了秦军战旗,无声地宣告着这座城池已经易主。
“我现在已然不是什么楚国太子了,只是草民一个,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呢?以前我总说要出去走走,访遍世间名山大川,绘遍天下奇景,往日碍着身份不能去,现在是该出去走走看看,云游四海去了。”
他抬袖挥了挥手臂,以一种轻松的姿态朝祝新年告别,然后毅然决然放弃了所有食邑待遇,孤身一人离开了寿春城,去追寻他心中的自由世界去了。
“这人……父母兄弟刚刚身亡,国家也没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去云游四海?”
杜问春只觉不可思议,究竟是怎样六亲缘浅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相反的,祝新年倒是很理解太子哲的决定,轻声道。
“该流的泪他刚才都已经流过了,楚国灭亡已是定局,不是以他的能力能改变这个结果的,他在寿春城郁郁一生是一辈子,出去浪迹天涯也是一辈子,如果楚王和王后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想他离开寿春,去过平静自由的生活吧。”
杜问春侧头看向祝新年,问道:“总使大人竟然如此了解太子哲心中的想法?”
祝新年淡笑摇头,道:“不是我了解他的想法,而是我曾经经历过跟这差不多的事,知道人该往前看、向前走,永远困囿于过去的阴影中只会毁了自己,太子哲看似什么都不会,实际他才是楚国最清醒的那个人,如今离去才是他最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