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正言顺的秦国公子?”
祝新年轻笑,问道:“难道王上认为我真的在意这个名分吗?”
“你是不在意,这世上本也没有多少你在意的事,但寡人在意,太后在意,秦国列祖列宗都在意,你本是秦国宗室的人,找回来的那天就该认祖归宗了,这也是全了太后的心愿。”
秦王将太后搬出来,祝新年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他用着赢年的身体,总不好不让人家太后的儿子认祖归宗吧。
“既然是太后的心愿,那便如王上所言吧,我会配合王上安排的一切认祖祭祀仪式,王上还有其他事情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祝新年丝毫没有因为马上要成为秦国王室之人就对秦王感恩戴德,更没有投桃报李要为秦王征战四海的意愿,秦王见他已经两度提出要走,便也不好再留他,只能叹气任由祝新年离去了。
祝新年前脚刚离开,山野间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雾气就散去了,雾皇甲长老从树林中走出来,问道。
“王上出宫一趟不易,为何不多留他说些话?若是王上不让他走,臣也可以将他拦下。”
秦王默默摇了摇头,重新将鱼钩抛入了水中,沉声道。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从太平川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了,他若要走,你又真的拦得住他吗?连王翦将军都说了攻楚之战非他不可,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出他的实力和手段吗?”
雾皇甲长老沉默了一瞬,继而问道。
“那王上接下来打算如何呢?加上大监那次,这已经是您第二次与他求和了,但看他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啊。”
雾皇甲长老自从秦王嬴政登基之时就跟在他身边,从未见过秦王为了谁如此求全,当初吕不韦和嫪毐乱政被诛,即使是赵姬亲自来求也是无用,如今祝新年在秦王心中的分量竟然已经超过了赵姬,能让秦王一而再地来说好话,这祝新年也是破天荒头一个了。
“打算如何?自然是改天继续找他啊,这世上他在意的事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既然他不在意认祖归宗,那总还有别的事能引起他的兴趣,只要寡人能找到那件令他感兴趣的事情,他自然就愿意重回朝堂,帮助寡人一统天下了,你说是不是?”
雾皇甲长老躬身道:“王上所言极是,但王翦将军马上就要回咸阳了,时不待人,怕是没有多少时间能留给王上仔细琢磨试探了。”
秦王侧过身看向雾皇甲长老,问道:“那爱卿你的意思是……”
雾皇甲长老带着白色的面具,黑色的眼眶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虽然低着头,但那双黑色的眼眶好像一直在盯着人看一样,除了秦王之外,怕是没有什么人敢与这样的眼睛长久对视。
“祝新年已经把自己的目的说得很明确了,他想要开天门,诛杀魔主为他的师尊鹤云子以及七位师兄报仇,虽然他现在已经升了一阶,但还是没有办法仅凭自己的力量去开天门,要想达到目的,他必然要用到王上手中的东西。”
秦王眉心一挑,恍然道:“你是说……”
雾皇甲长老依然弓腰垂首,道:“祝新年这个孩子重情义,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开天门的,而王上手中的天匙恰好就能帮助他开天门,如果王上愿意将天匙交给他使用的话,他必然感恩王上,为您征战四海也是该做的。”
“可是……天匙已碎,这碎了的东西当真能够开天门吗?”秦王犹豫道。
“祝新年他自己知道天匙已碎,也知道王上您手中只有碎片,而这东西只是一种象征,对于王上您一统诸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助益,不如就给了祝新年,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复原,另外王上您手中的天匙也不是全部,祝新年要想完全拼凑起天匙自然就得去想办法将其他几位君王手中的碎片夺过来,这样一来,他必然得帮王上打下其他几个国家才行。”
秦王仔细琢磨了一下,忽而轻笑起来,道:“你好歹也是天工学院的长老,怎么倒算计起自己学院的学生了?”
雾皇甲长老缓声道:“臣这不是算计,而是祝新年要想开天门就得先完成他在人间的任务,他在人间多耽搁一天,就会延误一天开天门的时间,而他在人间多耽误一天,魔主的力量就多积蓄一天,臣是希望他能尽早摆平人间事,早日开天门去。”
“你们修真者果然各个都惦记着开天门,你都在朝中做了一辈子事了,怎么还记着开天门呢?倒为祝新年谋划这许多。”秦王问道。
“王上有所不知,天下所有修真者皆要以开天门光复修真界为己任,不光是天工学院出来的人有此执念,世间其他门派的修真者皆是如此,世间运行需要灵气维护,如果天门迟迟不开,世间灵气枯竭耗尽,届时山崩地裂、日月倒悬,人界也将不复存在了,又何谈王上的宏图霸业呢?”
听雾皇甲长老这样说,秦王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后果竟如此严重?以前怎么没听你讲过?”
“修真界的事情凡人难以理解,更何况修真界一千年也没出一个开天门的人,即使是祝新年也未必真的能打开天门,又何必让王上操心这件事呢?就算是天下灵气枯竭耗尽那也是百年后的事情了。”雾皇甲长老答道。
秦王扔下鱼竿站起身来,拂袖道:“寡人的千秋大业何止要延续百年?这开天门的事情寡人当然要管,既然现在全天下只有祝新年有这个希望,寡人自然是要尽力让他去一试的,走吧,回宫去准备准备,把从前收集到的那些天匙碎片都找出来看看。”
雾皇甲长老应声称是,跟在秦王身后朝咸阳城城门走去,与此同时山林间压抑的气氛陡然一撤,几十台隐匿起来的高阶机甲近侍瞬间原地消失,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惊动。
自从祝新年在野溪边与秦王见过一面之后,日子反倒平静了下来,不仅秦王没有再来找他,连太后也没有再谴人送东西来了,索天河和尤杰也都被兵甲部中的公务牵绊住了脚步,一时间都没空来聒噪他。
祝新年悠闲自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因为担心秦王再去溪边堵他,所以干脆也不钓鱼了,躲在家里修炼,一时进入忘我之境竟然接连几日都未曾出过房门,江管家知道他修炼起来不喜人打扰,于是并未去敲门,只是让家中奴仆婢女照常做事就行,主子的院中严禁闲人进入。
就这样祝新年不知白天黑夜地修炼,这几个月木皇甲已经在溪边吸收了非常多的天地灵气,而祝新年需要将这些灵气纳入气海转化成自己的灵力,这个过程比较耗费时间,但只要全部转化了,他自身的灵力就又要达到一个新巅峰。
修炼大概进行了七、八天,至第八天的时候王翦将军从频阳回朝了,王上为了迎接王翦将军回朝,特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华阳公主赐嫁给了王翦,命公主亲自出宫候在长街上相迎,一时间看热闹的百姓快把长街给堵死了。
那华阳公主正值妙龄,但王翦已经七十岁了,婚嫁双方年龄差距如此之大实在罕见,连祝新年府中的婢女都忍不住凑在门口看热闹,想看看这老少配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华阳公主的仪仗自带十里红妆,看样子是要与王翦将军当场成亲,此时王翦将军还未入城,但公主的马车仪仗已经等候多时了,马车中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此时华阳公主心中作何感想。
“太可怜了吧?公主才多大啊?就算王上要嘉奖王翦将军,也不能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开玩笑啊。”
婢女们挤在门缝边打探着外面的情形,虽然外面人山人海早就把视线遮严实了,但依然没能阻挡她们八卦的热情。
“王上有好多子女呢,可大将军难得啊,用一个女儿去换大将军的忠心难道不划算吗?”
不知是谁这样说了一句,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有人道。
“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像物品一样用来赠送呢?难道王上当真不考虑华阳公主的感受吗?即使要用公主来笼络人心,也该嫁个年龄相仿的吧?”
人群中一个婢女摸了摸下巴,问道:“咱们主子倒是年轻,你们愿意华阳公主嫁进来吗?”
“开什么玩笑?咱们主子是王上胞弟,公主的亲叔叔,这怎么能扯到一块去?”
“怎么不能凑到一块了?自古嫁舅舅、嫁叔叔的还少了吗?王翦将军打仗厉害,咱们主子打仗也厉害啊,要是王上到时候也嫁一个公主进来怎么办?”
以祝新年的军功来看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发生,婢女们面露难色,谁也说不出话来,虽然她们都觉得即使是公主都配不上自家主子,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也就只有公主了,她们还真挑剔不得。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门板突然被敲响了,婢女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们说话被外面的人听见了,编排公主可是大罪,被朝廷抓到可是要下大狱的,一时间没人敢开门,但敲门声依然在持续。
“做什么都堵在这里不开门?”
江管家闻声从大厅中出来,看见婢女们在门口挤作一团,不由蹙眉挥手道。
“还不快让开,各自干活去!”
婢女们赶紧低头散开了,江管家蹙眉去开门,门一开,只见秦王身着便服负手站在门前,看见开门之人是江管家时也微微一怔,旋即对江管家笑道。
“许久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出宫还乡了呢,原来是被太后派来服侍新主子了啊。”
江管家一惊,连忙跪地朝秦王行礼,拜道:“老奴拜见王上,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上恕罪。”
秦王摆手道:“都是伺候太后一辈子的老人了,别跪着了,去把你家主子叫出来,寡人带他去看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