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闻言大笑了起来,裴少桥面子上挂不住,干脆耍起赖来,抱怨道。
“不是我学不会,明明是你们偃师把水艇设计得太复杂了,水艇只要能载人、能在水底控制方向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装武器?还弄一堆上下潜浮、水中了望定位的功能,这么复杂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吗?”
陈清婵并不觉得操纵水艇有什么难度,认真问道:“可其他将领都学会了啊,没有人说太难了学不会,你可是水师营副都尉,总不至于学不会吧?”
裴少桥哽住了,他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偃术学的差,但学不会操纵水艇又是事实,即使想狡辩都找不到借口。
“原来是操纵水艇事啊,虽然我很想帮你说话,但水艇这东西对水师营来说确实挺重要的,这次太子丹能从蓟城出逃就全靠水艇带他穿越辽河,不然他早该死在蓟城了。”
祝新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水艇,虽然不了解其操纵原理,但看起来不像是很难的样子,裴少桥偃术确实不行,但不至于这么久还学不会操纵水艇吧?
“普通水艇没有攻击能力,操纵的时候只用顾及方向就行,可咱们大秦的偃师真是厉害,设计出来的新式水艇不仅速度快,还能攻击机甲,这操纵难度我看也没有什么机械能比得上了吧?”
裴少桥委屈得很,祝新年一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有些惊讶,如果陈清婵她们设计出来的新式水艇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下攻击机甲的话,那可是开创性的武器设计啊,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自动化设备,既要保证速度又要瞄准敌人,还要自保和隐蔽,这些功能加起来似乎确实很难操作。
“哪有你说的那么难,也就比飞鸢难一点点吧,现在先锋官们都学会了,已经开始进行普通士兵的操纵训练了,你可是水师营的最高指挥官,总不能连寻常士兵都不如吧?”陈清婵解释道。
“瞧瞧!瞧瞧她在说什么!”
裴少桥委屈道:“飞鸢已经是世上一等一难操纵的机械了,比飞鸢还难就注定了不是普通人能学会的,我之前在东营就跟总指挥使说过了,不如专门派些偃师来辅助操纵水艇,他们当时答应得倒是好听,现在还不是让我们自己学!”
祝新年和陈清婵看他那气鼓气胀的模样不由好笑,祝新年摇头道。
“就算水艇再难操纵,也不是你中途撂挑子不干的理由,你可知修真比操纵水艇难多了,至少操纵机械熟能生巧,总有一天能学会,但修真全靠天分,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顺利升一阶,你又认为自己能修习到什么程度呢?”
裴少桥眉尾一挑,当即问道:“什么?!一阶?!你不是还没考二阶吗?怎么就开始打一阶的主意了?!”
祝新年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在大梁城对战敖睨的时候触发了地仙忿怒相,我感觉灵力好像增长了不少,而且没想到这地仙忿怒相的力量还能附着在机甲上,我在想要是我升到一阶,再用这地仙忿怒相配合着去开天门,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你小子这运气有点离谱了吧?连地仙忿怒相都被你搞到身了?难道你真的是生来注定要开天门的那个人?”
裴少桥连声长嘶,明明都是同一天进入天工学院开始修真的,这一晃祝新年都要升一阶了,而自己还在跟水艇置气,想想确实丢脸,便也不再提学不会操纵水艇的事情了,挥手道。
“算了,我们本就是来咸阳看你的,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回去了,省得明早出城又被西营的人看见了。”
“就这么走了不白费了你气海中那么多灵力啊?”
祝新年道:“咱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点东西了?左右才刚入夜,去对面怡梅院买点过来,你请客。”
为了保密训练,水师营位处荒山野河之中,那里生活条件确实不好,祝新年刚一提议要吃一顿,裴少桥肚子就叫了一声。
“不行啊,我这张脸怡梅院的人都认识了,你信不信我前脚进门,后脚我爹就知道消息了,他说那地方最消磨意志,每次知道我去怡梅院都要狠训我一顿,更何况我们是偷偷从水师营回来的,被人看见了明天朝堂上肯定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裴少桥的担忧不无道理,他脸熟,不好出去买吃的,陈清婵一个女子更不好进那烟花之地,便只剩祝新年一个无官无爵的闲散人可以去买了。
反正王上总不能限制不让他喝酒吃肉吧?祝新年顺手从裴少桥怀中摸出钱袋子,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院墙边又是一阵风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身夜行衣的尤杰翻墙进来了。
“我这宅院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一个两个都翻墙进来,这我以后还真不敢自己一个人住了,当心哪天有人翻进来抹了我的脖子呢。”祝新年打趣道。
“凭祝师弟的能力还担心有人刺杀?只怕人家还没靠近院墙就被发现了吧?”
尤杰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站在阴影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听说你在朝堂上被王上训斥了,担心你辞官之后想不开,下值之后特意过来看看,谁知竟来晚一步,这赶着安慰人竟然都没赶到头一个啊?”
裴少桥赶紧道:“不晚不晚!我们正商量要去怡梅院买点东西回来吃一顿呢,但你看咱们仨没人方便出门去,这不就等尤杰师兄的米下锅呢?劳烦师兄跑个腿,往怡梅院去一趟呗?”
“好家伙,我还想着祝师弟心情郁结,想来开导他,没想到你们这都吃上了啊?我可真是小看了现在年轻人的心性,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有心思吃喝呢?”尤杰惊讶道。
“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叫人饿死吧?王上再生气也不能不让祝新年吃饭吧?好师兄你就帮帮忙吧。”
在裴少桥的死缠烂打之下,尤杰只能同意,天工学院毕业的师兄师姐们都还挺疼后辈的,即使祝新年辞了官,裴少桥和陈清婵大半夜无诏回城,尤杰也没有斥责他们,而是任劳任怨去给他们买吃食去了。
很快酒菜就买了回来,四人就围坐在院中石桌边吃了起来。
“天知道我有多久没吃到怡梅院的酒菜了吗?今天真是托尤杰师兄的福,若是我们几个去买的话,现在我爹就该出现在这院子中揪我耳朵了。”
“说起郎中令大人,听说今天祝师弟辞官离开王宫之后,郎中令大人还为祝师弟求过情呢。”
尤杰此言倒是把几人都惊到了,祝新年诧异道:“郎中令大人竟然为我求情?王上没有为难他吧?”
“那倒是没有,你是不知道当时大殿上的情形,太尉大人和王翦大将军亲自恳求王上收回成命,所有武将全都跪地为你求情,听说连文官当中都有几人相求,说大秦想要一统天下不能没有祝新年,求着王上给你个台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
祝新年倒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朝堂上竟然还上演了这样一幕百官求情的场景,只是这种时候越是求情的人多,秦王估计只会更不高兴。
“王翦将军说虽然此番攻燕的结果未能如王上的愿,但拿回了魏国王印,诛杀了魏王也是大功一件,更何况此战痛击了代军,从此以后代王赵嘉再也难掀起风浪了,这等功劳与私自退兵的罪过也不是不能相抵。”
裴少桥听了尤杰的话,立刻拍手道:“就是啊!王上只说要燕王父子的头颅,虽然头颅是没有带回来,但燕国太子丹不是死了吗?祝新年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他又帮着王翦将军把大半被代王赵嘉占领的魏国城池给抢了过来,这功劳难道真的就不能抵消那一点点退兵的过错吗?”
尤杰是兵甲部的人,兵甲部除了祝新年和裴少桥得秦王钦赐可以上朝之外,其他人都是不上朝的,所以今日大殿上的种种情形他也是道听途说,至于王上究竟认为祝新年能不能功过相抵,那就不是他这个官职级别的人能揣测的了。
“王上倒是没有因为众臣求情而迁怒他们,但你今日没给王上留面子,估计确实触怒天威了,你若是日后还想在朝中为官,还是想个办法跟王上缓和一下关系吧,毕竟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王上一向器重你,你服个软不就没事了吗?”
尤杰看起来是在场四人中唯一担忧祝新年前程的人,他在咸阳为官的时间最长,知道混迹官场不容易,祝新年是凭着战功升官的,但凡打过仗的人都知道这官职得来有多艰难,那都是提着脑袋在为秦王做事,因为这一点错误就赔上大好前程实在是可惜。
祝新年轻笑了一下,把斟满美酒的酒杯推到了尤杰面前,道。
“我在大殿上就与王上说了,我不想忠心被疑,也不想让洪儒师兄因为我死后还要背负骂名,谁也没有规定我生来就要为秦国打仗,既然现在不顺心了,那就不打了,反正没了我秦国还有那么多武将,战事上总不会让王上操心的。”
“难不成你还真要去当闲云野鹤的修真者啊?那开天门的事一千年了都没个谱,你怎能赌气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尤杰作为过来人,还是希望祝新年能脚踏实地,虽然开天门也确实非常重要,但毕竟一千年了都没人能成功,祝新年想着开天门重振修真界是好事,但要是不能成功岂不是浪费一辈子光阴?
可惜祝新年并不为此担忧,摇头道。
“我为王上征战,是因为王上需要我,而不是我上赶着要为他效力,王上身居高位久了,大概是不记得这世上有些人不为名不为利,想要请这些人出山,非得君王三顾茅庐不可。”
祝新年仰头饮酒,平静道:“古有周文王拉车八百步,方得周朝国祚八百年,我祝新年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人都是有脾气的,如果王上还需要我为他平定四海的话,那可就免不了要亲自来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