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被弹劾的裴少桥对此事一无所知,全程沉浸在自己得到封赏的喜悦之中。
好不容易捱到散朝,裴少桥也不用继续在内侍营当值了,他“呜呼”一声朝祝新年冲过来,被祝新年伸手一把抵住了下颌前进不得。
“大、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兵甲部二等先锋官!”
“兵甲部二等先锋官少说也有一百人,把你的笑容收一收,不要让其他人认为郎中令的儿子没见过世面。”
祝新年收回了手,那些已经走出大殿的官员们听见声音回头来看,祝新年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明天可能会多一份弹劾,指责他们俩殿上嬉闹。
不过他俩也不至于尴尬,因为明天他们就要跟太卜一起动身去清河镇为莒魏迁坟了,任他朝堂上如何弹劾,反正他们是听不见了,若是那些文官敢胡言乱语,自有武将们为祝新年和裴少桥仗义执言。
“他们要是嫌我没见过世面,那就让他们的儿子也得一次封赏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赏得比我多。”
裴少桥“哼”了一声,咸阳城那些官员家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还能不了解吗?大家当初都是一起听曲蹴鞠斗蛐蛐的,如果不是裴少桥通过了属相测试去了天工学院,现在他还跟那些人一样每天没事在街上闲逛呢。
要说还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从去了天工学院认识了不一样的人,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之后,裴少桥渐渐开始不想接触那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了。
回咸阳这么久,也有不少旧友来找他出去寻乐子,但裴少桥一个都没答应,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天生勤奋的人,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即使跟着祝新年每天起早贪黑修炼,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也好过跟那些胸无大志的人一起成天混吃等死要好。
如今他立了战功,有了军职,得了封赏,从此以后跟那些二世祖们可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说起来,这水师营和蛟龙战甲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裴少桥问道。
“水师营就是在江河湖泊中作战的船舰士兵,你是水属相,可能王上想让你去水师营历练吧,日后与其他国家交战的时候也可能会用到水师。”
“至于蛟龙战甲……”
祝新年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东西,听起来好像是某种机甲?”
“机甲?可我已经有自己的水甲了啊,王上赐的机甲没有经过附灵,我又不能用,再说一个人怎么同时用两台机甲啊……”裴少桥疑惑道。
“也不是不行,只要灵力足够强大就行,百里夔的弟子敖睨就是同时使用金甲和炎甲的。”祝新年道。
裴少桥没有见过敖睨,他也想象不出来同时操纵两台机甲是什么模样,连连摆头道。
“他不是双灵核双属相吗?我哪有他那么特殊的体质啊,能把水甲折腾清楚就不错了,我还赶着升三阶呢,这个时候换机甲又得重新磨合,我看还是算了吧,那蛟龙战甲就拿回家放着当摆设吧,以后家里来客人,我娘还能拉着他们炫耀一番。”
“没想到你还是个专一的人啊,蛟龙战甲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厉害东西,你要是不用的话就先借我使使吧。”祝新年打趣道。
“啊哈?一品木皇甲还不能满足你啊?我们水甲体量小,你这么大的高个别把我机甲顶破了!”
“你也没比我矮多少啊,我猫着腰还不行吗?”祝新年笑问。
“得了吧你!你看啥都想要,还是赶紧讨好陈清婵求她给你做一台吧!”裴少桥无情拒绝了祝新年。
祝新年一听这话题要是再不终止的话肯定又要扯到他跟陈清婵的事上了,于是赶紧道。
“明天就要跟太卜他们一起出发去清河镇了,趁着今天还有半天时间,去学院看看吧,顺便让夫子们再指导一下你的三阶术法,此番去清河镇的路上你再多练练,争取回来能顺利升三阶。”
水甲升三阶的难度堪称是所有属相中最高的,裴少桥也一直为此事发愁,眼瞧着祝新年都奔着二阶去了,自己还在迟迟跨不过三阶大关,以后走出去说两人是好兄弟都免不了要遭外人嗤笑。
“说得也是,我得去问问夫子们我这升阶到底怎么搞,王上都升我做二等先锋官了,如果不能升上三阶的话那我岂不是整个兵甲部中品阶最低的先锋官?”
俗话说人争一口气,如果裴少桥只是寻常机甲士兵的话,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升阶的动力,但现在他已经是先锋官了,兵甲部要求所有二等先锋官必须达到三阶及以上,裴少桥是秦王提拔起来的,兵甲部不能撤销他的军职,但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所以哪怕是赶鸭子上架,裴少桥也得赶紧把品阶提上来,更何况他还有个水师营副都尉的军职在身呢,到时候去了水师营人家一看副都尉甚至都不是高阶水甲,那时裴少桥可就难以服众了。
两人出了宫门便直奔城西天工学院去了,经过大半年的修修整整,此时的天工学院已经恢复了正常教学,祝新年和裴少桥进入学院的时候,夫子们正带着学生们在校场上操练体术,年轻的师弟师妹们被打得嗷嗷叫唤,场面滑稽不已。
“哟,现在都统一练体术了啊?我们当初体术都是自己练的,果然还是现在的学生享福啊。”
裴少桥想起了从前跟祝新年和曾笑然一起每天在栖霞峰男生公斋外的空地上练体术的情形,那个时候虽然身体累,但想想却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现在学院没那么多地方给学生们自己练体术,组织一起操练的效果会更好一些。”正在上课的夫子解释道。
“可是这样看来就跟军营没什么区别了,我还是更喜欢太平川上自由自在的感觉。”
从前在太平川上的时候没觉得那里有多好,总嫌弃山路太长,膳堂和课室距离太远,又嫌弃公斋每天关门时间太早、查宿太严,可直到再也回不去太平川之后,众人才知道原来曾经不知道珍惜的才是最好的。
咸阳城中寸土寸金,这新建的学堂只勉强够学生们生活学习,甚至还觉得空间有点紧巴巴的,校场上都无法同时容纳两个年级操练体术,像舞剑坪上那种整个学院大聚集的壮观场面是无法再看到了。
想想虽然伤感,但人总要往前看,至少天工学院顺利恢复了教学,依旧能源源不断为秦国兵甲部输送机甲士兵和偃师,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祝新年和裴少桥与校场上的夫子寒暄了几句就进课室里去找院长他们了,裴少桥需要找水甲夫子请教三阶术法问题,于是两人刚进门就分开了,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新学堂中的长老院也非常小,长老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人一个大院子了,他们只能和朝廷官员们上值一样,都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做事。
祝新年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的人在大声争论着什么,进去一看发现又是几个长老在打嘴仗,而被他们围起来的人竟然是陈清婵。
“咦?你今天休沐吗?怎么没跟我说?”祝新年问道。
陈清婵手中拿着几份图纸,闻声脸颊上闪过一丝飞红,回答道。
“不是,我是来办公差的。”
“公差?”
祝新年笑问:“什么公差竟然要到长老院来办?”
“朝廷准备要建立一支水师机甲部队,目前正在筹备中,需要新建一批有战斗能力的水艇以及新式水甲,总指挥使大人将这件事交给了我爹统筹。”
“昨天我刚回家,我爹就让我跟他一起研究图纸,不过从前诸国都没有组建过水师机甲部队,所以这些图纸还得请学院的诸位长老们看看有无要改进的地方。”陈清婵道。
“原来是要组建水师机甲部队啊,难怪今天早朝的时候王上提拔裴少桥做水师营副都尉了呢,他还好奇说没听过水师营的名号,没想到竟然是新成立的队伍。”
早朝时听到水师营的名号,祝新年还以为是那种使用寻常船舰在江河湖泊中作战的普通水师队伍,没想到秦国竟然要单独建立一支水师机甲部队,这在诸国历史上都是破天荒的头一个。
“朝廷要求水师机甲部队要具备长时间水下作战的能力,以应对敌军地面及空中封锁的情况,但我们目前有的水艇只能载物不能作战,所以图纸要重新设计,还有水甲虽然可以下水,但深水和浅水环境差别巨大,水甲的抗压能力、密封性能和换气问题都要重新考虑。”
陈清婵作为偃师,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机甲在水下作战的问题,还有非常多细致入微的问题需要偃师们去解决,她一个人肯定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今天特意来天工学院,请长老和夫子们提些意见。
几位偃师长老为了图纸中的一些设计细节已经吵了一早上了,还有几名凡事都喜欢插一嘴的机甲长老也参与了其中。
估计从朝堂上文武百官们开始吵架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吵了,吵到现在还没吵完,甚至有越吵越激烈的势头。
在这长老院中可没有秦王来调停争吵,院长许乘风还在琢磨他的古籍,对这边的争吵声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祝新年招招手让陈清婵赶紧出来,从前在太平川上他就知道这帮老头子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与其坐在这里听他们吵,不如出去溜达一圈,等他们吵出个结果之后再回来。
陈清婵好不容易才中一众吵得难解难分的长老中脱身,跟着祝新年溜到了院外僻静处。
“要想在这学堂里找个安静说话的地方可真不容易,真怀念咱们以前每天在小山头聚会说话的日子啊。”
陈清婵闻声点了点头,自从来到咸阳城之后,祝新年他们几乎没在城中待多久,陈清婵又在军营当值,每隔十天才有休沐,若不是今天正好遇见,他们要每隔十天才能见一次面。
“还不知道你今天怎么来学院了呢?听说昨天宫宴王上提拔你做右将军了,你不用当值吗?”陈清婵问道。
“不打仗的时候我们武将当不当值也不重要,而且明天我和裴少桥就要动身去清河镇为莒相迁坟了,一去一回至少又是两个月,所以想趁着走之前来学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