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年并未要求公主贞立刻做出决定,他自认为有能力从秦国的铁蹄下保住公主贞和她的孩子们,就有办法在秦王面前周旋,给公主贞一些缓冲的时间。
毕竟要人把自己的国家政权拱手让人实在是一件太难抉择的事情了。
城外战斗结束得很快,韩国机甲部队被秦国的机甲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先锋官被杀,韩王的儿子被擒,三百台机甲只逃回去几十台,剩下的悉数被抓被杀,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战斗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得以平息。
韩军大败,得胜的秦军需要进入临淄城,带队的一等先锋官尤杰需要跟公主贞进行国事层面的正式沟通,将秦王对待齐国的政策详细告知公主贞。
然而,当尤杰他们来到临淄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却迟迟未开,裴少桥拖着已经晕死过去的韩王儿子站在城门口,朝着里面大声喊道。
“开门呀!里面没人吗?!”
他的嗓门很大,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公主贞的耳朵里,她朝城门看去,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开城门不一定代表要降国,但我刚才说了,态度很重要,这是给秦王看的。”
秦王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帮助齐国击退韩军,也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攻下临淄城,区区一道城门根本拦不住任何人,这只是公主贞最后的心理防线罢了。
这道门不打开,齐国就还是完整且独立的,可一旦打开了,就代表齐国有意与秦国交好,这会给诸国放出信号,秦国和齐国从此就是一个战线上的了。
公主贞的内心天人交战,镇守城门的将士们也全部回头看向她,此时城中没有其他能代替公主贞做决定的人,所有的重压全都压在公主贞一个弱女子肩上。
这一刻,公主贞的内心天人交战,她看向那些形容狼狈的守城将士,又回头看向身后那些满脸惊恐的城中百姓,她很清楚,如果拒不开门,这些人,包括自己,全都会死。
死亡对于公主贞来说并不可怕,在带领士兵抗击韩军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她身后的百姓是无辜的,儿女也是无辜的,带着他们一同赴死终究令她于心不忍。
但现在祝新年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保全这些人,那么生与死的抉择就变得困难起来,是选择带着所有齐国人宁死不屈血战至最后一人,还是现在打开城门,给所有人一条生路,决定权就在公主贞手上。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这些人在机甲士兵面前只是蝼蚁,如果选择顽抗,他们甚至禁不住机甲随意一脚,他们的反抗甚至不能被称为“反抗”,因为血肉之躯是不可能反抗机甲的。
公主贞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她缓缓收回目光,抬眼看向祝新年。
祝新年没有说话,但眼神的含义十分清晰,他希望公主贞开城门。
“希望以后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公主贞握了握拳,回头对镇守城门的将士们道:“开门吧。”
将士们有些犹豫,城外可是秦军,那是比韩军更可怕的存在,放他们进城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可他们十分相信公主贞,既然公主贞发话了,而且这群秦军刚刚确实帮他们击退了韩军,守城将士虽然心中忐忑,却还是依从公主贞的吩咐,打开了城门。
在外久等的秦军进入了临淄城中,一身秦军装束的尤杰走到公主贞面前,朝她行了个礼。
“秦国兵甲部一等先锋官尤杰拜见王姬,我军奉命前来援助齐国抗击韩军,如今任务顺利完成,请王姬验收成果。”
尤杰挥了挥手,身后几名士兵拎着几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走上前来,让公主贞过目。
那全是刚刚砍下来的韩国机甲部队几名先锋官的头颅,鲜血还没凝结,淅淅沥沥洒了一地,公主贞看了一眼就别过眼去,祝新年赶紧使了个眼色,让裴少桥把那些举着头颅的士兵拉回了队伍中。
“多谢秦王仗义相救……”
公主贞声音哽咽,她本该以齐国王姬的身份说一些感谢的话,但此时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头仿佛已经被堵死,一股气淤积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王姬不必言谢,我王有话带给齐王,敢问我等现在可否进宫拜见齐王?”
尤杰知道齐王田建早已跑路,他这么问是给公主贞一个台阶,由她自己说出齐王不在宫中,起码被外人揭穿要好。
“父王他……不在宫中,秦王有什么话请直接告知于我吧……”
公主贞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既然是谈论国事,就不能站在大街上谈,不仅不符合礼制,也不尊重秦王,虽然齐国可能会成为秦国的附庸,但至少现在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公主贞无论如何都是要保全齐国最后的颜面的。
尤杰对此心知肚明,他跟着公主贞去往了齐国王宫,裴少桥一脸笑意地拖着韩王儿子想跟上去,却被祝新年一把抓住了。
“我们就别去了,就在这等尤杰师兄回来吧。”祝新年道。
“为什么?咱们去了不是还能帮王姬说说话吗?尤杰师兄那五大三粗的汉子,要是说话冒犯了王姬怎么办?”裴少桥问道。
“咱们秦国都要让齐国交出政权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冒犯的事吗?而且就算是冒犯,那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我们要以什么身份去帮助谁说话呢?”
裴少桥张了张嘴,他俩只是来随军的,秦王没有给他们任何身份,如果不是跟公主贞有一点交情的话,他们现在就该站在队伍最后面,连公主贞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谈去帮谁说话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王姬会同意降秦吗?”裴少桥担忧问道。
“齐国降秦这种事不可能一步达成,其中细节还得两国官员慢慢谈,尤杰师兄此刻进齐国王宫,只是初步打探齐国朝廷的意思罢了,如果能继续谈,咱们秦国就会派人过来,如果谈不了,那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攻下临淄城。”
闻言,裴少桥的表情一下紧张起来,但又听祝新年道。
“公主贞是个会审时度势之人,她为了齐国百姓,也为了她的儿女着想,是不会与尤杰师兄发生正面冲突的,我刚才已经将利弊与她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的话,方才就不会开城门放咱们秦军进来了。”
听他这么说,裴少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松手将韩王儿子扔到了地上,自己百无聊赖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树枝戳弄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
“要是早知如此,当初咱们就该阻止公主贞出嫁,不过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你说咱们要用点什么方法处理了这畜生,让韩王安后悔打公主贞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