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在地上的巨大肉尾把附近一个女生吓得连声惊叫,那三只灵狼迅速围了上来,低头闻嗅着那条还在跳动的尾巴。
尾巴有半丈多长,上面沾满了龙涎和蛇血,断口处的肌肉参差不齐,说明这条尾巴是被活生生扯断的,而不是被天狼咬断的。
祝新年知道许多爬行动物的尾巴都具有非常丰富的神经,即使离开了躯干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神经反应,此时那条断尾上的肌肉就一直在跳动,让断尾看起来跟活物一般。
“你把那条巨蟒的尾巴给咬断了?!”
裴少桥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表扬道:“不愧是干爹的好大儿啊!刚才我差点没被那玩意吓死,还得靠我干儿子给我报仇!”
天狼得意地用自己的尾巴拍了拍河滩,它银白色的龙尾比黑蟒的尾巴好看太多,周围又有几个人跟着一起夸它,让它乐得找不着北,尾巴高高翘起,拍打在河滩上不断发出“啪啪”声。
“好了,你们再夸下去它真要上天了。”
祝新年无奈摇头,回身对同学们道:“大家休整好了就准备进山吧。”
还没进山就遭遇巨蟒袭击,众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有后悔药能吃,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在两位夫子的带领下,大家背起背包结队往前走去。
御兽班那三只灵狼围着断尾嗅了很久,其中一只禁不住鲜血的诱惑,张嘴想要咬一口,但牙尖还没接触到断尾,一只利爪从天而降,一把将断尾按住了。
灵狼“嗷”的一声缩到了灵狼王身后,灵狼王抬头与天狼对视良久,最终狼群后退,调头去追那几名御兽班学生了。
天狼锋利的龙爪在地上刨出几道深邃的痕迹,它不喜欢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那条尾巴是它弄回来的,就算是同一个阵营的灵狼也不能肖想半分。
一直被祝新年控制着肉食鲜血摄入量的天狼朝远处看了一眼,见祝新年带队走在前方,并没有回头看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囫囵将那条断尾吞入肚中,然后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去追祝新年了。
滇国潮湿的气候令众人十分难受,周围一切都好像是湿漉漉的,衣服似乎能拧出水来,即使有火属相的学生施法烘烤过,好不容易干燥的布料很快又会重新在空气中吸饱水汽。
这种闷热潮湿的感觉令众人汗如雨下,唐夫子却不让他们过多饮水,只他们喝一点盐水来维持体力。
如他们这种品阶的修真者其实两三天吃一顿饭就足够维持生命了,但水分不一样,人不喝水会死得很快,而大量喝水却不进食的话会产生脱力眩晕感,让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来。
唐夫子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取了一小撮盐巴混进水袋中,摇匀了让大家传着每人喝一些,盐水虽然难喝,但在雨林中却是非常重要的保证体力的东西。
众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便可以看见一些零落在河岸上的巨木,那些木头已经被泥沙掩盖一半,但即使如此,仍能看出其体量巨大,且有明显的人工切割的痕迹。
“那些木头做过防水处理?”
身为偃师的陈清婵一眼看出了那些木头的特点,几名偃师班的学生疾跑几步凑过去,点头道。
“没错没错!确实做过防水处理,即使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依然没有腐烂生苔,从泥沙中挖出来一样可以做建筑材料使用。”
“给这么大、这么多的木头做防水处理可不容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木头被遗弃散落在这里的呢?”剑修班有人问道。
“是战争导致的。”
唐夫子扭头看了一眼那些巨木,回答道。
“其实这一整片地方都叫做风波渡,这些巨木就是当年用作建设渡口时使用的防水木,巴蜀之地的百姓通过风波渡与滇人商贸来往,其繁荣程度不亚于中原地区。”
“后来秦灭巴蜀,滇人就毁掉了河对岸的渡口,以罗伽河为天堑应对秦兵。”
“后来楚国大将庄硚带军来袭,为了自保,滇人就把自己这边的渡口也毁掉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没能阻止庄硚的队伍跨越罗伽河。”
楚将庄硚的出现改写了滇池地区的历史,如果当初他的部队能顺利回到楚国的话,那滇池地区的秘密也将被昭告天下。
但世事无常,滇人的神秘文化并没有因为庄硚的出现而被世人知晓,反而越来越诡异神秘。
“那河中巨蟒也不是一天两天能长成的吧?当年庄硚究竟是如何带队跨越罗伽河的呢?还是说……他也带了机甲部队?”
裴少桥对那条巨蟒心有余悸,但又想不通凭什么庄硚的队伍就能顺利通过罗伽河,没有成为那条巨蟒的盘中餐。
“如果他带了机甲部队的话,应该不至于被秦军完全切断回路,可如果他没带机甲部队的话,这蟒蛇看起来可不是用人力能解决的东西啊。”
庄硚究竟是如何越过罗伽河,穿越烟瘴之地,进入滇池地区在滇人的地盘上建立政权的,这件事始终是个迷,即使这些年不断有各个国家的天工学院来参加封魔训练,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滇王。
滇王与他的国家一起成为了外来者心中永远的谜团,据说迄今为止也没有几个人进入过滇国王城。
“听闻夫子您曾经带队抵达过滇国都城?您可曾从当地人那里听说过当年庄硚建立滇国的故事吗?”
祝新年看向唐夫子,问道。
唐夫子轻轻摇头,他身为剑修来去自由,一个人一柄剑就足以跨越这世间一切险障,但唯有滇国是个例外,不仅烟瘴之地迷雾重重,连它的都城和它的百姓都很奇怪。
“滇人的文字和语言与我们不通,他们不喜欢外来者,对我们很抗拒,当初我也是带队偶然发现了他们的都城,但却没能进去,守城的那些人对我们叫嚷攻击,直到我们仓皇离开为止。”
裴少桥“啊”了一声,艰难道:“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趟根本就不能去滇国都城?那我们……岂不是一直要在深山老林中餐风露宿?”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所有国家的封魔训练的队伍从进入滇国到离开,一切都是自己负责,滇国不会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当然也没有床铺饭菜提供。”
唐夫子的话令众人发出一阵哀叹声,机甲班的夫子苦笑着回头,对他道。
“实不相瞒,我也以为至少我们能住在城里……”
那名机甲班带队的夫子姓吴,算起来比洪儒还要高一届,毕业留校之后一直在长老院帮助他的师尊整理机甲修真类的古籍,直到今年才正式成为夫子。
虽然他在天工学院中待了很长时间,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滇国参与封魔训练,对于封魔训练的相关了解也是听他的师兄师姐们流传下来的。
从前封魔井的异动并不频繁,天工学院也对封魔训练队的事也不太上心,一般是八到十年左右才会派一队人来滇国参加训练,而且这些训练过的人绝大部分回去之后也没参与过封魔行动。
如今封魔井情况不容乐观,具有封魔能力的后辈青黄不接,天工学院早就有意组织学生来进行训练,无奈秦国接连大战,抽走了天工学院几届高阶学生,导致封魔训练一推再推,直至今年才得以成行。
唐夫子闻声笑了起来,感慨道:“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乐观啊,想是把封魔训练和下山除妖当做同一个级别的事情了?”
大多数学生在其学生生涯中能接触到的最危险的实践课程也就是除妖历练这一项了,封魔训练不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中,而他们所能设想到的最危险的环境,自然也只到除妖这个层次。
“除妖历练的时候经过城镇还能有个住宿的地方,但封魔训练是真没有,从我们离开飞鸢的那一刻起,直到我们回去,这中间我们可能不会再见到其他活人了,自然也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建房子。”
唐夫子的话令大家狠狠打了个寒战,虽然周围环境十分闷热,但依然有一股寒意顺着腿肚子往头顶上蹿。
“您刚才说的……见不到活人是什么意思?”
有个女生胆战心惊地发问,唐夫子也不想吓唬她,但无奈他所说的一切毫无夸张成分。
“就是字面意思,如果我们碰不到当地土人或其他学院的封魔训练的队伍的话,那我们这一路在烟瘴之地应该不可能见到其他活人了。”
烟瘴之地,活人禁行。
这并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而是每个进入过这个地方的人对后来者的警告。
听唐夫子这样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队伍之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不过好在这些学生都是各班级中的佼佼者,即使心中忐忑,面上依然能保持冷静。
大家默不作声地跟着夫子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终于到达了地图上标识的连接烟瘴之地与外界的那处通道。
那是一处极为狭窄的山道隘口,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上劈开似的,只在山体中间留有一道极细的缝隙。
山那面的风吹过缝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如果是夜晚,这声音足以把胆小的人吓晕过去。
这条路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石阶两侧的杂草长得比祝新年还要高,如果不是有地图指示,谁也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有条路。
陈旧的青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剑修班的学生在前面挥剑斩草,每一剑下去,都能看见无数的虫蛇从草丛中飞速爬过,有些甚至爬上了学生们的鞋面,吓得大家跳脚挥手,场面十分滑稽混乱。
“这里毒虫太多了,要不撒点雄黄石灰吧,不然咬伤了就麻烦了。”
医修班的学生从背包中取出了装有雄黄的瓷瓶,却被唐夫子阻止了。
“不可,沿路撒雄黄太浪费,我们过夜的时候还得用雄黄驱虫,不能浪费在路上。”
没办法,物资有限,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准备了很多药材,但谁也不确定要在烟瘴之地待多久,所有东西还是得精打细算去用。
“御兽班放两只灵狼去前面开路,剑修班跟在灵狼后面,顺着灵狼的脚印斩草开路,其余学生跟紧队伍,不要乱跑,山中多有野兽,大家注意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