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杰和成英带着部队去了牟城。
一千五百台高阶机甲,足以踏平牟城,可怜那赵国新上任的先锋官才刚到牟城没多久,就被尤杰带领的机甲部队打得落荒而逃,连整座牟城都拱手送了人。
这一战只花费了两三个时辰就宣告结束,牟城守将被擒,先锋官一死一逃,剩下的将士群龙无首,被成英带人冲入城中斩杀殆尽。
当秦军奔上城楼拔掉了赵军旗帜的时候,成英部队在牟城受的恶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他们将赵军的旗帜撕扯成了齑粉,最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而此时,秦军夺了赵国三城的消息传进邯郸,把赵王惊得直接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他根本想不出这秦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夜之间就快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
“前几天……前几天秦军不是还在牟城吃了败仗吗?!”
赵王衣衫不整地冲出寝殿,满脸慌张地弓腰站在匍匐在地的胡哲面前,声音颤抖道:“就算他们攻下了牟城,那你平阳在做什么?!吴城在做什么?!你们通通都忘记怎么打仗了吗?!”
胡哲跪伏在地,面对赵王的质问他完全不敢抬头。
“禀……禀王上,秦军是先打吴城,再打平阳,最后才是牟城……”
“你说什么?!”
赵王的五官瞬间拧到了一起,他看向身旁的内侍,又看向急匆匆赶来的谋臣们,良久才不敢置信道。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先打吴城?荒唐,难道秦人长了翅膀会飞吗?!就算他们会飞,吴城遇袭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平阳十万守军难道还打不过区区几万秦军?!”
面对赵王的质问,胡哲只能尽力伏下身,甚至连额头都紧贴到了地面上。
“秦军用飞鸢带着机甲部队突袭了吴城,阻断了吴城通往邯郸的道路,然后在一个时辰内打下了吴城,又掉头回去攻打平阳,我平阳两面受敌,实在难以招架,望王上明察!”
“一个时辰就攻下了吴城?!”
不仅赵王惊讶,连这满室的谋臣们也惊掉了下巴,他们也知道所谓兵贵神速,但这么快的攻城速度真的是人力所能及的吗?
“这吴城又不是纸做的,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被攻破了呢?!”
谋臣们并不相信胡哲的话,面对众人的质疑,胡哲只能抬头对赵王解释道。
“王上,对方有几百台机甲啊!我守城之军血肉之躯哪里是机甲的对手呢?!”
此言一出,全场沉默,赵国自己也有机甲部队,他们当然知道机甲所向披靡,除非同样用机甲部队去抵抗,否则人力永远不可能战胜机甲。
“所以呢?所以你擅离职守逃来邯郸是来做什么的?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寡人秦军有多厉害,而我军将士有多无能吗?!”
赵王怒不可遏,他一脚将胡哲踹了个跟头,而胡哲除了趴地受踢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王上,如今这形势再去责怪某一个人已经无济于事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秦军继续东进,不然邯郸危矣啊!”
有谋臣站出来为胡哲解了围,但赵王还是很生气,他下令将胡哲投入了大狱,并禁止朝中任何人为其求情。
胡哲被压走之时一脸平静,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希望祝新年能说话算话,留他平阳的兄弟们一命。
赵王惊惧交加,此刻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他就地一坐,摊手问道。
“众卿可有应对秦军的办法?”
敌人都已经打到邯郸跟前了,这种时候除非有绝对性的战力压制,否则很难将人打回去。
原本赵军还是有机会反击的,但他们得知消息的时间实在太晚了,现在秦军又加派了机甲部队过来,把牟城中的赵军机甲打得哭爹喊娘,如今再想反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王上,敌人兵临城下,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若要战,就得从其他地方调大量兵力来援,战力至少得是秦军的两倍才有希望守住邯郸,但这样做的话,国境内其它城池兵力薄弱,很有可能被诸国偷袭。”
“第二种选择……若要和,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趁现在损失还小,我们还有与秦国谈和的可能,虽然会损失几座城池,但好歹能保住邯郸啊!”
国不可无都,在一些赵国谋臣眼中,保住邯郸甚至比反击秦军要重要得多。
有主和派,自然就有主战派,那些人认为割地让城对不起祖宗社稷,是万万不能做的事情,且赵国还有兵可调,为何不调兵来援,将那些狂妄的秦人打回去呢?
双方意见不一,哪一边都不肯让步,很快他们便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连赵王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听哪一边的才好。
正当争吵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时,一道急信传来,传信的将士冲入殿上,“哐当”一声跪在了赵王面前。
“禀王上!牟城急报!”
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大臣同时愣住了,有人不解地问:“牟城急报?牟城不都已经落入秦人手中了吗?还哪来的急报?”
不用细想,就知道这急报一定是秦军故意传过来的,赵王不耐烦地挥挥手:“牟城何事来报?”
士兵跪地急声道:“秦军新派将领一人,已于今早抵达牟城!”
“新将领?那成英不是挺厉害吗?一夜之间连攻三城,我看天底下也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赵王没好气地问道:“那秦国又派了谁过来啊?!”
传信士兵如实回答道:“禀王上,是秦将王翦!”
“谁?!”
一时间满室谋臣包括赵王全都变了脸色,秦国与赵国在此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那场战争本是赵国攻燕,秦国以救燕为名攻赵,而当时秦军主帅就是王翦。
那人用兵如神,一仗攻下赵国十余座城邑,是整个赵国所有将领谈虎色变的存在。
如今秦将王翦再入赵国,看来这一仗远不止损失三座城池这么简单了。
“不能再等了!王上!主动谈和吧!”
主和派的谋臣急声央求着,方才那些主战派一听秦将王翦来了赵国,登时也不敢说话了。
“王翦这人的能力诸国尽知,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在他手中讨到好处,而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国土能被割让了,若王翦带兵攻打邯郸,我们赵国很有可能灭国啊!王上!”
赵王面如死灰,那些谋臣并不是危言耸听,王翦上一仗夺了他十余座城池,如今要是再夺他十几座城池,那这赵国也就真等同于灭国了。
“和谈……”
赵王双掌捂脸,长叹一声,问道:“这次和谈我们需要付出多少?”
众人都知道,已经被秦军占领的牟城、平阳和吴城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至于秦国会不会狮子大张口索要其它地方,那就只能等对方先开口了。
“只要王上同意和谈,我等必定尽全力与秦人周璇,争取最大限度地保住我赵国领土!”
事情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虽然赵国还有一定的战力,但诸国都对赵国虎视眈眈,无论抽调何处的兵力过来支援都不合适,还不如忍痛把已经失去的城池割让出去,换其它地方的平安。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赵王低着头挥挥手,道:“草拟一份和谈文书送往秦军营中,此事要快,不能让秦军继续东进了。”
谋臣们匆匆行礼告退,那秦将王翦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为秦王征战诸国,见过太多太多的和谈文书,这东西要是写得毫无诚意与吸引力,估计王翦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正当赵国的谋臣们忙着准备和谈文书的时候,成英和尤杰也将王翦从牟城迎到了平阳。
从牟城到平阳搭乘飞鸢只需不到两个时辰,此时祝新年才刚按照尤杰的吩咐准备好了酒菜,这平阳城虽然被攻破了,但城里的酒家厨子都没跑,在秦军的要求下哆哆嗦嗦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子菜。
为了防止这些赵国人下毒,做菜的过程是祝新年全程盯着的,菜刚做好,从邯郸回来的裴少桥他们也到了,正巧与王翦搭乘的飞鸢同时抵达了平阳上空。
“王伯?”
裴少桥站在飞鸢上往远处眺望,立刻就认出了王翦。
王翦作为备受秦王信任的大将,与裴少桥的父亲同为秦国重臣,两家又都是世家,祖祖辈辈都有来往,论起来王翦也是看着裴少桥长大的。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刚下飞鸢,王翦就把裴少桥拉到了身侧,看他身上没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不是在天工学院吗?怎么跑平阳来了?”
裴少桥嘿嘿一笑,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祝新年身边,将祝新年往前一推,笑道:“我跟我祝哥一起来的!”
王翦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立刻落到了祝新年身上,他既没有像成英那样碍着身份对祝新年言语奉承,也没有如尤杰那样热情洋溢,而是冷静沉默地打量着祝新年,这个过程甚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祝新年曾经被很多人审视过,他也从未畏惧过这种目光,但王翦的目光是特殊的,与那些各有心思的人相比,他好像更加中立,对祝新年既没有敌意,也没有讨好。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并不是替秦王来审视祝新年的,他看向祝新年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属于他自己的考量,他在考量祝新年的为人、考量他行军打仗的能力,甚至考量他与裴少桥之间的关系。
等这一切的考量全部有了结果之后,王翦才终于走上前来,朝祝新年拱手行礼,用浑厚的嗓音对他道。
“老臣拜见公子。”
虽然王翦并没有弯腰躬身,但祝新年还是立刻伸手托住了王翦的双臂,连声道。
“将军切莫如此,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岂能受将军大礼?”
王翦反手握住了祝新年的手腕,被史书上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近距离凝视,这种震慑人心的气场对所有人都会形成强烈的压迫感,一阵战栗感从手腕瞬间袭至心脏,令祝新年浑身汗毛陡然竖起。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祝新年立刻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王翦带来的压迫感反压了下去。
这种暗中的较量只有当事双方知晓,祝新年自始至终面色不改,他任由王翦握着自己的手腕,但那冷静坚毅的目光却已经将王翦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给逼退了回去。
至此,一代名将王翦的脸上才终于显露出一丝笑意,他松开了手,却对祝新年再次行礼,沉声道。
“虽然公子现在只是学生,但很快,您就不止是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