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的守军数量远超成英的想象。
因为平阳靠近牟城,赵国担心牟城挡不住秦军,所以早在成英决定攻打平阳之前就提前加派了人手。
当成英带领部队靠近平阳城门的时候,城墙上的赵军早已严阵以待,第一批冲锋的秦军还没靠近城门,就被从城墙上射来的铺天盖地的箭矢给逼了回来。
平阳守将胡哲身穿重甲站在城楼之上,自从成英的队伍在牟城大败之后,他这几日都未曾安眠,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告诉他成英一定会绕路来攻打平阳,所以这些天他都与手下将士一同吃住在军营中。
方才城楼上的战鼓一响,胡哲第一时间就上了城楼,他和甲而卧,连穿衣的时间都省了,当他站上城楼的时候,成英的部队甚至距离平阳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借着这段时间,胡哲迅速安排好了防御战术,其实这些天他带领部队一直在操演,就等着成英过来,眼下平阳守军迅速各司其职,排兵布阵严阵以待。
成英抬头看了城楼上的胡哲一眼,举剑高呼道:“秦军到此!楼上小儿速速出城受死!”
与成英相比,胡哲的年纪确实要小一些,但他镇守平阳多年,打过无数场守城战,在战斗经验方面绝不逊于成英。
听见成英如此叫阵,城楼上的胡哲还没有什么反应,藏身周边树林高地中的裴少桥先摇起了头。
他听从祝新年的吩咐已经在此藏匿多时了,秋水玲珑石机甲镀层为水甲提供了一定的隐匿特性,即使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平阳城墙,但守城士兵却始终没有发现有一台机甲藏在城外树林中。
“现在本来就是敌强我弱,这样叫阵,人家怎么可能会出来啊?”
裴少桥在水甲中撇撇嘴,平阳这种大城存粮很多,完全不担心被围城,而且它距离赵国都城邯郸很近,随时都可以请求增援,所以守将胡哲有十足的信心来应对秦军的攻击。
“可笑,一群残兵败将也敢在我平阳城门前叫阵?”
胡哲猝然发笑,冷声道:“别说出城,就凭你这一点游兵散勇,又能经得住我几轮箭阵呢?!”
只见胡哲大手一挥,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刻撤下,一排弓弩手旋即替换了上来。
弓弩的攻击距离和杀伤性要远高于寻常弓箭,成英的军队见状连忙后撤,但听一道整齐划一的破空声响起,无数道带着惊人力量的弓矢从城墙之上急速射来!
成英的军队避让不及,前排一众骑兵应声倒地,战马中箭长嘶着,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紧随其后的第二轮弓矢正中脖颈,现场血花飞溅,刹那间染红了平阳城外的土地。
“不要慌乱!”
成英在混乱的队伍中举剑高呼:“重盾!重盾上前!”
秦军之中一群举着重盾的士兵立刻迎着飞舞的弓矢冲上阵前,弓矢无法突破重盾的阻挡,被纷纷挡落在地。
“所有人跟紧重盾!突破箭阵攻城!”
在成英的命令下,副将管超一骑绝尘,他一手抄起重盾,在盾牌的掩护下迎着箭阵朝前冲去,竟眨眼间就冲到了平阳门下。
在他的带领下,身后的秦军纷纷效仿,一大批骑兵突破了箭阵,在城门下朝平阳守将叫骂。
胡哲立刻命令下属将士带兵出城迎敌,平阳城中的军士装备精良、休息充足,城门一开气势如虹,双方嘶吼着立刻交战到了一起!
成英见状立刻从身边士兵手中接过长弓,只见他挽弓搭箭、三矢连发,一声弦响过后,城楼之上应声坠落了三名弓弩手!
此种能在乱军之中百步穿杨的箭术令胡哲微微一惊,也令秦军信心大增,立刻趁着箭阵出现缺口的机会冲锋上前,与赵军混战到了一起。
成英箭无虚发,很快就射落了十几名赵军弓弩手,他本想一鼓作气将所有敌军弓弩手全部射落,但他在牟城受过伤的胳膊却鲜血如注,已然是旧伤崩裂了。
颤抖的手臂无法支撑他继续射箭,成英当机立断舍弃了长弓,驾马带兵向赵军冲锋。
“通知下去!再派两万人出城迎敌!”
面对秦军攻城,胡哲并不慌张,他早已将城内兵力做过了精细部署,第一批出城的两万人已经牵制住了秦军主力,再增派两万人出城,一定可以将秦军击退回去。
作为守城之将,胡哲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他要做的是“守城”,而不是主动出击,平阳城坐拥这么高大的城墙,又有重兵把守,只要他不冒进贪功胡乱指挥,外敌是很难打得进平阳城的。
果不其然,新派出去的两万人一投入战场,整场战斗的形势就一目了然了。
秦军刚在牟城遭遇大败,又长途急行军赶到平阳,个个疲惫不堪,根本不是兵强马壮的平阳守军的对手。
胡哲站在城墙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下方,他预计秦军马上就要撤退了,按照他一贯的行军之法,平阳守军最多只会追赶敌人十五里路,然后就会撤回城内,闭门等待敌人下一次攻城。
这种迂回战术能最大限度保存士兵们的体力,也是最能消耗敌军体力的一种办法,这么多年来平阳多次遭遇敌国袭击,都是靠的这种办法来逐渐削减敌人兵力的。
但令胡哲感到疑惑的是,这支秦军已经苦战许久,却并没有要退兵的迹象。
“不退兵?这成英怎么想的?区区四万人就以为自己能打下我们平阳城?”
胡哲觉得匪夷所思,以前那些攻城的将领发觉形势不对就会迅速撤兵减少伤亡,但成英带来的部队已经死伤不少了,他竟然还在坚持攻城?!
“主帅莫要担心,敌军只是仗着与我们人数相当,以为自己可以侥幸取胜罢了,主帅可再派两万人出城去,定能叫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军四散而逃!”
胡哲身边的谋士如此说道,成英带了四万人马来打平阳,他定是做好了要打一场苦战的准备,胡哲如今也派了四万人出城迎敌,现在两军人数相当,对成英来说,他还有拼死一战的机会。
所以成英不会轻易撤兵,除非赵军人数要明显多过秦军。
“我平阳一共十万守军,其中东西南北四个大城门各守两万人,西门交战我已经将剩余的两万人都安排上了战场,如今要再往战场上投入兵力的话……”
胡哲微微蹙眉,犹豫道:“那就只能从东南北三个城门抽人过来了,但这样的话……其他城门的防守就变薄弱了……”
“主帅不必抽调三个城门的兵力,只用将东门的人手抽一些过来便可,东门面向邯郸,是最安全的城门,无论敌军如何厉害,也不可能从邯郸方向打过来。”
胡哲一听此言有理,秦军都在西门交战,就算他们能抽调一部分人去攻打其他城门,也万不可能打到面向邯郸的东门,不然吴城那边发现情况,立马就会通报邯郸,派兵前来支援。
“那就按军师说的办,从东门抽调一万五千人过来,势必要在天亮之前阻止秦军的第一轮冲锋!”
军师立刻领命,匆匆下城楼传令去了。
胡哲附身朝下看去,这成英带领的秦军倒也堪称龙虎之师,苦战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坚持,难怪在赵国大军压境的情况下还能一路反击,一直打到牟城才停下来。
若不是赵国及时派机甲部队前去增援,只怕连牟城也早就被拿下了,那成英部队攻打平阳的时间可能还要提前一些。
城外厮杀声不断,胡哲拧着眉头在城楼上焦急地等了一会,便听身后传来“隆隆”的跑动声,军师满头大汗地跑上楼来向他复命,呼哧带喘道。
“禀、禀主帅,从东门调来的一万五千人已经整好队,随时可以出城作战!”
跟成英的部队相比,胡哲一手带起来的部队也毫不逊色,一听军师把人调过来了,胡哲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当即就下令让那增援的一万五千人出城。
城门第三次打开,已经战斗到精疲力尽的副将管超眼看着一大群赵军涌出城来,与早已疲惫不堪的秦军比起来,此时出城的赵军个个显得精神抖擞,手起刀落便将无数秦军斩落马下!
管超一看又有新增援,如此空耗下去此战必败,他立刻驾马朝尚未关闭的平阳城门冲去,同时扬手将巨盾抛向了城门!
沉重的巨盾与城门轰然相撞,将门后负责开关城门的士兵们给撞飞了出去,管超趁这个机会一路砍杀进去,竟成功冲入了平阳城中!
“关门!快关门!别让后面的人进来了!”
赵军大声叫喊着,然而已经有十几人跟着管超冲进城来,正对着镇守城门的赵国士兵一通猛砍!
“别让他们关门!”
管超周身浴血,被一群手持长戟的赵军围在中间,但他丝毫不惧,反而挥手高呼着,让随他冲进来的秦军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军关上城门。
城楼上的胡哲一看有敌军冲进了城来,立刻急匆匆转身下楼,远远就看看一名秦军将领正在与守城军战斗,那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连身下马匹都已经脚步不稳,但他落下的每一剑都依然可以取人性命。
“好一员猛将!只可惜非我赵人,此战必死!”
胡哲一把解了披风,气势十足地顺着阶梯走下城楼,厉声吩咐道:“取我长锏来!我要亲手取这贼将性命——”
话音未落,只听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声音之大令在场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甚至连大地都震颤起来。
跟在胡哲身边的军师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再抬头时却见城东火光冲天,满身血迹的守城士兵踉跄着从远处奔来,“哐当”一声在胡哲面前摔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敌袭——”
“东城门遭遇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