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婉儿全身颤抖,不敢向前,她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容貌,但身体早已不是那个身体,属于她的气息早已不见。她知道自己这种模样是不能碰莫离的,可是她却想跟女儿亲近。
这么多年了,她清醒的时刻不多,每次能清醒地飘到莫离身边时,看到的都是女儿再受苦。如非这样,她又怎么可能怨气越来越重。
“母亲,阿离长大了。”莫离跪在地上,按照平凡人家的规矩向殷婉儿连叩三个头。
莫离行过礼之后,是柳绿,柳绿跪在地上,认真地对殷婉儿说:“请您放心将阿离交给我。我……会好好爱着阿离,守护她生生世世。”
“我信你。你是这世上唯一对阿离好的。有你在,我才真正放心。”殷婉儿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
龙二看到殷婉儿,瞬间想起了龙家。她的生母也是个美好的女子。龙族是近亲成婚,她生父那种身份的,必须娶龙族血最纯的女孩。
她母亲妙语是血脉最纯的,索性也是最喜欢她父亲的。她还记得当时母亲向她讲述当年的事时。告诉过她,爱情就是一眼。你一眼便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你想要的人。
一开始她不理解,直到她见了慕非白。是,爱情就是如此,一眼万年。她只要看到他便知道他们会在一起。生生世世,永远不变。
龙二还清晰记得她被封印在水底时,妙语过来说过的最后一段话,“璃儿,娘亲和爹爹再也不能护着你了。以后,你要一个人坚强。要找到慕非白,做个幸福的女子。”
父母之爱子,大多是这样。龙二知道,所以,她觉得自己幼年最幸福的事便是有一对深爱她的父母。
“阿离,我犯了错事,这个错天理不容,以后……可能入不了轮回。你们……”这边的殷婉儿说着声音哽咽。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
莫离摇头,哭道:“不,母亲并不是天理不容。是他们,错的是殷家。母亲是除魔卫道,是为仙门除去祸害。上天不会对母亲残忍的。母亲一定能入轮回,一定能重新开始。”
“阿离,你不必安慰母亲,母亲知道什么是天命。母亲现在看到你幸福,看到柳绿,便……心满意足。没什么能让我难受了。”殷婉儿长出一口气,是的,她只要莫离幸福。
莫离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牵挂,她好,她便没什么奢求的。
“上天知道你在做什么。若不是知道,也不会在此刻下雨。”龙二打断了母女之间的忧伤,抬手指着头顶的雨。
殷婉儿和莫离疑惑地望着龙二,她们都不明白龙二的话。
龙二握紧慕非白的手,望着天空,对殷婉儿和莫离说:“你们在瑶池这么久,何时见瑶池下过这样的雨?”
雨?一语惊醒,殷婉儿和莫离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何时这儿又这样的雨?
七彩的雨,下落时是透明的,在空中不停地变化颜色,落地之后又变成黑色,最终汇聚流向同一个方向。
这世间只有一种雨最后变成黑色,那就是天上的某个神降下的灵雨。初为无色,后七彩,落地时将天地间的污秽全部荡涤。
黑色的雨最终会在去星辰海的途中消失,永远消失。
所以,龙二先前见过的那个家伙是在给殷婉儿机会。
按道理说真神是不该管凡人的这些俗事,到殷婉儿这种,消失了便消失了。恰好那一位一直在盯着龙二。他看到了殷婉儿的事,想到龙二似乎有心帮他们。索性随了龙二的心意,帮殷婉儿一次,他们顺便也能在龙二面前积累一些好感,说不定她便想回上界了。
但实际上,龙二不是这么想的。龙二以为是上面的人突然良心发现,知道弥补自己的过错。
龙二一直觉得那些个真神所遵循的天道规程是有问题的。她想,有些东西是该改改的。不过她没兴趣,她只想留在这儿陪着慕非白,是好是坏都陪着慕非白。
“喂,帮了你一次,你怎么也该感谢感谢啊。这样不理不睬的是什么意思?”上头某个神受不了了,用龙二能听到的神音抱怨着。
龙二抬头望着天空,唇角轻扬,回复道:“我又没让你帮。况且这也不是我的事。是你们的问题。人间有殷家这样可恶的家伙,你们不知道降天谴,偏要逼得邪气生成。我若不是恰好赶上收拾了残局。让他们成事,到时候该哭的怕是你们吧。”
某神:没想到这丫头嘴巴还挺厉害,他们是占不上便宜。
“好好好,说不过你。既然瑶池没什么事,我也就不看了。别忘了我们说过的,你这一胎自己保护好啊。”
龙二对着天空摆了摆手,那神的声音便消失在耳边。
再看看殷婉儿这儿,她不是那种孤陋寡闻之人,看着雨瞬间明白了几分。
只见她跪在龙二面前,带着几分崇拜的意思,“姑娘,我……我是不是有救。”
龙二点头,“算是有救,上天怜悯你。荡涤这些浊气之后,你便能重入轮回。机会难得,要懂得珍惜。”
殷婉儿明白龙二的意思,机会难得,她算是重新有了生机。如此这世间对她便不是那么苦涩了。
“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殷婉儿说着。
龙二扶着额头,“时间差不多了。你挑些要紧的同他们说。我们便不再打扰。”
“多谢姑娘!”
龙二不再看殷婉儿,她抱紧慕非白,走在那片雨水之中,两人的头发并未湿。
“非白哥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就知道那么多?”龙二轻声道。
慕非白摇头,“我的璃儿天生神龙。”
这是骄傲,同样也是担忧。
上苍不会随便给一个人能力,她给了,便是要你为了他承担一些责任。
他想上苍应当是希望龙二成为神龙,而不是在凡间做一个介于神魔之间的人。
感受到慕非白的情绪,龙二伸出小手,戳了戳慕非白的脸,俏皮地说:“非白哥哥,我的命运向来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没人能逼迫得了我。我只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