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池长庭回到家,门口下马时,恰遇见池长府也刚到。
“你回来得正好——”池长府正要同他说话,抬头看见他的脸色,愣了愣,改口问道,“怎么了?”
池长庭捏了捏眉心,道:“没什么,衙门里有点烦心事。”
池长府安慰了两句,道:“现在可得空,有件事同你商量下!”
池长庭点点头,和他一起并肩往里走。
“小四马上要出嫁了,你一个人着实冷清,最好还是能续弦,小四都是太子妃了,你娶谁都欺负不了她是不?”池长府知道他素来不爱听这些,语气措辞都放得温和且语重心长,“你要是实在不愿续弦——”
“好!”
“——也可以纳个妾——”池长府停了停,疑惑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池长庭神色如常道:“我说好,等阿棠出嫁后,劳烦兄嫂为我操持婚事。”
池长府捂了捂心口,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你、你愿意娶妻了?”
池长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好!好!”池长府连道三声好,激动得眼眶都湿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只能过继一个继承爵位了……太好了!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就让你大嫂相看去!”
实在是等了太久,池长府嘴里还问着,身体已经迫不及待想冲出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了。
“这个就不必麻烦大嫂了,”池长庭笑道,“我已经有人选了!”
……
回到自己住处,站在门口,还没推门进去,池长庭就感觉到里面有人。
又偷偷溜进来了?
他无声勾了勾唇角,推门入内。
门刚推开一线,便有一丝血腥气钻入鼻间。
池长庭脸色一变,身子直接撞了进去。
门开,带来昏黄天光,将屋内照亮许多。
朱弦盘腿坐在地上,没有穿她平时爱穿的红衣,而是穿了一身低调的青衣,衣上有一些看不分明的污渍。
她仰起脸,怕光似地眯起眼睛看他,神情有几分疲惫。
随身佩剑脱了鞘被丢在一侧,剑身上血迹斑斑。
“池长庭,我杀人了……”她轻声说着,语气软弱委屈。
池长庭看了她一眼,回头朝外吩咐:“抬一桶热水来!”
随后反手关上门,走到她面前蹲下,目光淡淡地打量着她,道:“又不是第一次杀人,怎么不知道把剑擦干净?”
朱弦看了一眼剑,撇撇嘴,道:“来不及,被人发现了——”顿了顿,忙道,“回来没有人发现,也没让棠棠看到——”
话没说完,便被他吻住了。
池长庭吻她,从来都是清晰的男人对女人的吻,带着侵略和索取的意味。
这次却格外的温柔,怜惜且安抚。
她安静地承着,忽然想哭。
“哭什么?”他停了吻,捧住她的脸,指腹抚过她的眼角,笑了笑,“没事,别怕。”
他这样一说,朱弦反而更止不住眼泪。
她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小声道:“我气昏头了……画屏……她才十岁不到……还是叔父,那样小,逃也逃不掉,没有人救她……一天天的,她要多绝望……没有人救她,穆公救了我,可是没有人救她……”
池长庭抚了抚她的背脊,将她从地上抱起。
“姓冯的不是人!他猪狗不如!他还要来毁了画屏!我听到蜀王说他在蜀王府,我就昏头了,只想杀了他!只想杀了他!”
池长庭抱着她坐在榻上,拍抚着她的背,柔声道:“杀得好,他该死。”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我在蜀王府杀人,会不会连累你们?要不我还是先回七凤谷躲躲?”
池长庭笑道:“不会,你在哪里杀人,我都会包庇你!”
朱弦破涕为笑:“真的?做了池侯这么厉害?”
“当然!”池长庭抵着她的额笑道,“不是池侯的时候不也把你保下了?”
朱弦一怔。
那还是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又慌又怕,迷迷糊糊回来找他。
“你当时对我可凶了!”朱弦忍不住抱怨。
“有吗?”池长庭不承认。
“有啊!还骂我!”
池长庭笑而不语。
朱弦勾着他的脖子,贴近他下颌,娇娇问道:“你那时候有没有喜欢我?”
“有。”他柔声道。
朱弦只觉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猜测自己现在应该笑得很傻,便抱紧了他,将脸藏到他肩上:“那你为什么赶我走?”
池长庭默了片刻,道:“那是因为——”
“咚咚咚!”门敲响了,“主公,热水来了。”
池长庭松了一口气:“抬进来!”
朱弦有些怕羞,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侍从放下热水出去,池长庭才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神色自若地去解她的衣带:“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朱弦拍开他的手:“没有!”
他邪气地笑了笑,欺近她唇边,低声道:“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不吃你?”
朱弦羞恼地拍他,却被他捉住手,倾身吻了上来。
衣衫滑落,心脏在他灼烫的掌心之下急剧跳动,跳得她呼吸凌乱。
“池长庭……”她情不自禁缠紧了他。
池长庭“嗯”了一声,将她抱起,走了两步,然后丢进水里。
俯身看着她攀着浴桶边缘爬起,低声笑道:“急什么?等会儿水要凉了。”
朱弦咬了咬牙,勾着他的脖子往下:“你不进来?”
池长庭眸光深暗,低声道:“怕容不下……”
那姑娘终是红透了脸,连耳、颈都染了桃花色……
……
等到擦干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池长庭将她抱到床榻上,起身去点灯。
屋内亮起,再回头看被中美人,两颊嫣红水嫩,似雨打过的桃花。
他倾身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问道:“饿不饿?”
“等会儿吃……”朱弦闭上眼,一动也不想动。
要是他能再抱她一会儿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他便真的在身旁躺下,将她抱进怀里,细细吻着。
朱弦睁了睁眼,睨着他道:“池长庭,你今天好像特别殷勤?”
平时他总喜欢逗弄她,今天却格外温柔耐心,
池长庭笑了一声,道:“哦?你发现了?”
朱弦眯了眯眼:“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企图?”
他撑起半身看她,右手从她的脸抚到耳,缓缓穿入发丝,辗转勾缠。
“企图啊……”他笑着,眸中光影浮动,“就是想要你答应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