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哪儿听来的,可信吗?”花沅眨着水汪汪的杏眸,注视着他。
才做完替身,她就又有了其它的心思……
冀漾微微拧眉,回忆道“在燕京的后山上,有数不尽的坟头,村民夜半归家之时,皆是闭声不言,口含糯米,但要注意米必须是生米,熟了便破了那阴性。”
“那为何要口喷,撒出去不可以吗?”花沅抓了一把米,在手中搓了搓,犹豫是否要试一试。
“至于为什么口喷,好像是破的意思,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乃生命的本质,添染付春秋封印阴气。”
冀漾用清水净手后,略备四果、清香、清茶,答谢诸神恩师庇佑。
花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吸足了气后集中意念,将手中的米放入口中,对着洞壁阴暗角落,用力猛喷一口。
冀漾瞅着驱鬼的她,起身上前,给小丫头摘下沾在脸颊上的糯米。
“鬼属阴,寒气重,午后申时,米的精气最强,所以最准。”
“不是最强,也不代表没有精气!”花沅连对冀漾翻了几个白眼,狡辩道。
冀漾不与置否,又有些忍俊不禁……
花府,后院。
氤氲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庭院,冷风夹杂着落叶,盘旋而上凛冽而起,阴风阵阵,萧瑟非常。
邓常恩脚踏七星法步,绕着香案,点烛、敬香、焚符。
一番游走毕,回到香案前,面色肃穆,手持摄魂铃慢摇,绣着阴阳八卦的道袍无风自动,衣袂飞舞。
随后,他双手结印。
“三魂有灵,七魄有性,旗符招魂听我号令,五雷分身,魂魄出离,听我敕令。
伏请冀氏玄黓三魂脱阳体,七魄聚阴灵,元神出窍,断魂脱体,吾奉太上老君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元神出窍,敕!”
邓常恩诵咒毕,眉头紧皱,袖袍一挥,火盆中的符文尽数化为灰烬。
顷刻间,原本阴森的庭院,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抖个不停。
渐渐地夜空被乌云遮住,在面前的虚空处,无相铜炉上冒出缕缕青烟。
同时传来一股皮肤腐烂的恶臭味儿,渐渐地青烟凝聚成六尺高的飘忽人形。
此厉鬼张着血盆大口,用低沉诡异的声音,吼道“啊啊……呃呃!”
而鬼声并非从魂魄的口中发出,仿佛从腹中深处传来,回荡在庭院中。
阴风嗖嗖,令人毛骨悚然。
魂魄双脚离地三尺,悬站在青烟之上,浑身阴气缭绕,血煞凝聚,秽气随身。
面色苍白至极,嘴唇却十分红艳,睁着充满血丝泛着猩光的双眼,那双干枯如树杈的手,死死按住他自己的脖子。
仿若,颈部正重复着,生前被砍伤的那最后一幕,不断地流淌出鲜红的血,瞋目呲牙,骇人万分。
与此同时,正在无相铜炉旁烧纸铜钱的林淑清,稍微反应慢些,刚巧与忽而成型的厉鬼,直接来了个面对面,嘴对嘴的贴上。
吓得林淑清浑身颤栗,仿若灵魂都要裂体而出。
旁侧的花克慧,亦是吓得胆战心惊。
她惊恐的表情越发浓重,瞪大了双眸,瑟瑟颤抖的乞求着,舌挢不下,道“邓……邓大人……救……救命!”
霎时,林淑清连滚带爬的退开。
稍缓心神,指着烟雾凝聚而成的人形,质问道“这不是那被砍断一半脖子的冀公觐?那个棺材子的魂魄呢?”
邓常恩被沾满糯米的替身冲撞御鬼术后,只觉喉咙中一股腥甜,强行将要吐出的血,咽了回去,难堪的摇摇头。
林淑清挺直了腰身,将宽大的衣袖一甩,恼羞成怒。
“邓大人是否要解释一下,为何没能将冀漾的魂魄引来,却反而将化作厉鬼的冀公觐招至此处?”
邓常恩打坐调息后,理了理道袍,手持拂尘对着厉鬼冀公觐的腰间一卷,将对方腰间挂着的替身,卷到香案之上。
紧接着,拿起拂尘一扫,令冀公觐隐藏于灰尘之中。
邓常恩故作镇静,望着香案上沾着糯米粒的童女。
半阖着眼,掐指一算。
“冀漾虽之前被下了蛊,重伤五脏精魄,但今日却被命中的贵人救了,不仅补回之前损失的气运,且还更胜一筹。
就算有罗睺星、计都星两星相助,仍然寻不到冀漾的半分踪迹。”
林淑清紧紧蹙眉,焦急道“这冀公觐可并非寻常厉鬼,至少有冀漾生父的名义在……哎,罢了!他腰间抓回来的又是何物?”
邓常恩微微摇头,无奈道“哪怕是冀公觐这个所谓的生父,皆是寻不到其子的藏身之所,是以,仅抓只替身回来。”
“替身?那小贱人身边竟有会做替身的高人?”林淑清不禁心生埋怨。
邓常恩不愿再与她叫嚣,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心中百感交集。
在当初应下林淑清、花克慧的那一日起,自己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想趁着冀漾暂失了气运,他拼尽毕生所学,放手一搏,为蒲鸠娘、四娘、五娘报欺辱之仇,也会有五成胜算。
但如今处处不顺,完全印证了这一不祥之兆。
月亮门处,一位身着枣红千水裙的女子,同另一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的妙龄女子款款而来,流苏发钗随着步伐发出灵动的响声。
这二女可不正是蒲家村将花沅替嫁给“龙王”黄金龙蚺,后期又被林淑清救出的蒲氏姐妹?
“爹,娘让女儿送来的,说爹会用的上。”蒲四娘举着一瓮蠕动的蛊虫道。
紧随其后的蒲五娘,将手中的盘子放在香案上,抿唇道“这七株稻谷娘也说爹会用得上。”
话落,二女深深肃拜,待拜完之后,极为恭敬的站到一旁,并未因亲女的身份而自持,将姿态放得极低。
但显而易见,两女都透着一副不愿离开的模样。
邓常恩双手负后,道“好,蒲鸠娘的意思,为父已明,你二人暂且退下,无传唤不得入内,别添乱知道吗?”
蒲四娘瘪瘪嘴,不情愿道“爹,女儿也想学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