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有一对璧人在侍卫的簇拥下,迎面走了过来。
这一行人约有十几个,领先的男子便是冀漾。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细棉布,身材修长,在众人面前犹如鹤立鸡群。
远远地看不清他的脸孔,那份卓尔不凡的贵气,却迎面袭来,令人神为之夺。
李晚歌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由远至近。
眉目如画,鼻梁挺直,一张略薄的嘴唇,俊美得令人无法屏吸。
唯一的缺点就是神情冷漠淡然,锐利视线略略一扫,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怠慢。
冀漾作为府中的嫡长子,庶弟成亲不能不露脸,但也被花沅捯饬得像是为父守孝得模样。
其实,她只是担心阁臣大人太过惹眼了,才给他穿布衣。
花沅随他走来,见无数女子仍旧被冀漾掠夺目光,心里不爽。
冀漾敏锐地察觉到了小丫头的目光,迅疾地瞅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微微一触,似是胶着般粘在一起。
冀漾的眼中露出一抹浅浅地笑意,眼底的漠然瞬间消失无踪,好似一缕春风吹拂过湖面,融化了湖面的冰层。
花沅扯了扯唇角,觉得自己要不说点啥,无法打消小妖精旖旎的心思。
母老虎总有母老虎的威仪……
她走到了李晚歌身边。
离的近了,花沅清晰的发现对方的眼下敷了一层脂粉,不算显眼,但瞒不住她的火眼晶晶。
看来,李晚歌见冀遵娶了平妻,受了不少闲气。
花沅从不是大度的人。
她落井下石,淡淡道“晚歌特补了妆是吧!看着倒是比昨日精神好多了。”
遗珠公主这一张口,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瞧了过来。
李晚歌一怔。
这小贱人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她的短?
任凭李晚歌心中波涛汹涌,却不得不在面上挤出笑容。
“公主真是心细如尘,今日我面色暗淡,这才擦了些脂粉,提一提精气神。”
花沅似笑非笑地颔首,道“哦?原是如此,本宫还以为是你心情不佳,在背地里哭了一场,这才涂脂抹粉地遮掩。”
嘿嘿,她就是要让李晚歌的名声臭大街,尝尝被无数人非议的滋味。
小姨子在病重胞姐还在世时,就觊觎姐夫,只待胞姐离世便堂而皇之的取而代之,有了如此名声,想必日后李晚歌是嫁不出去了……
她一举撕掉那块遮羞布,看李晚歌还如何有脸做人!
此时的李晚歌尚未修炼出后世的手段与城府,被花沅当众这么一挤兑,顿时涨红了脸,心里的火气嗖地涌了上来,但她根本不敢表露。
一脸的无措和可怜的望着冀漾,只盼他能给自己讨回公道。
冀漾薄唇勾起,心里暖融融的。
小丫头还说什么仅有一点喜欢他?
哼,明明是很喜欢自己。
不就是他被姑娘们多看了几眼嘛?
看把她给急的……一副炸毛小刺猬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花沅善于察言观色,见阁臣大人无声的给自己撑腰,连因吃醋而引起的阴郁不快,也随之一扫而空。
李晚歌惊骇抬头,泪珠还在眼眶里滚动,宛如一朵在风雨无情吹打的小梨花,弱不禁风,惹人怜惜。
可惜,冀漾却没生出那颗惜香怜玉的心。
他牵起花沅的小手儿,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
花沅当然可以虚与委蛇。
以她前世练就的演技,假装伯府和睦并非什么难事。
可这样给伯府面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不仅没有,还会被有心人认为她是软柿子,肆意给阁臣大人的后院塞女人。
她作为荣贵妃的红人,没必要委屈自己,哪怕一丝一毫,她也不想有这种打算。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为了生活自己有多么的卑躬屈膝,她仍然都是心怀傲骨的花沅。
对待自己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但当对待敌人时,则是彻彻底底,绝不委屈求全。
花沅傲娇的昂起小脑袋,对着阁臣大人,低声道“哥哥,沅儿很讨厌这个李晚歌,看起来假惺惺的,还总是哭,我不想理她。”
当时,冀漾宠溺的回望着小丫头,郑重道“好,那哥哥也不理她。”
夫妻本为一体,当然要同进同退。
李晚歌觉得无地自容,将到了眼角边的泪水逼了回去,咬嘴唇,掉头就跑。
“长嫂,得饶人处且饶人。”作为新郎官的冀遵,语气中有些许遗憾和不甘。
幼时,他是府中的福星,而冀漾却是浑身霉气的棺材子。
因为这样,他几乎霸占府中所有人的关注和宠爱。
可在四岁后,骑射、武艺这些门功课上,无论他如何刻苦都无法赶超棺材子。
冀漾总是次次都能比他强,而他的努力似乎也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这让好强的他,格外挫败。
而在读书上,所有人都夸赞他天资聪颖,这点冀漾却远远不及。
仿若上天关上一扇窗,就又要再打开一扇门来补偿,棺材子天赋异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他勤奋刻苦,拼尽全力才能学会的东西,棺材子却游刃有余。
他在后面不停地追赶着,却始终无法越过前面那道并不强壮高大的身影。
骄傲如他,这样的失落,他从不肯对别人说起。
只有在对着最为亲近的边亚煵之时,才会吐露一二。
后来,再有新课本时,边亚煵动了手脚,冀漾的课本有无数漏洞,甚至注解都是错误了。
因为棺材子被疏忽,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些。
他心中窃喜,不久后的端午节,棺材子落水失踪,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还是孩子,可也会觉得累。
可是既然已经消失了,为何还要再回来?
花沅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冀遵,发现对方眸底的晦暗,问道“冀遵,你是不是一直嫉恨冀帅?”
冀遵:“……”
短短一句话宛如一柄锋利的长剑,狠狠地刺穿他心底最隐晦的一处。
藏得最阴暗的心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戳穿了!
冀遵呼吸微微一滞。
他从花沅漂亮的眼眸中,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狼狈。
他没了和她对视的勇气,不自然地转移视线,攥紧拳头。
“长嫂,您怎么会这么说我?冀帅是我亲哥,我们都是伯府的血脉,都是一家人,我又如何会嫉恨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