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冀漾觉得自己快被小丫头给逼疯了,怒火无处发泄,气得一掌拍在小几上。
花沅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住脸庞,生怕下一刻那断裂的木屑,就飞溅过来,伤了她娇嫩的脸蛋。
这时,却听阁臣大人僵硬地笑了两声。
“呵呵……我手疼!”
冀漾的眸底,墨云翻涌。
压下心中怒气,面色一改,变得清隽风雅。
其实他是想要说:真正的求死之人,是不会畏惧这些木屑的,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了回去。
方才,真是吓死他了。
随随便便就要死要活,哪里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可他,就服了她这条……
他真怕小丫头永远的离开了自己,死生不复相见。
可她倒沉得住气,且心有主张,愣是接着将戏往下唱。
啊!啊!啊!真是气死个人了……
花沅板着小脸,继续装作生无可恋的模样。
心中嗤笑。
阁臣大人本就少了根筋,她又计较什么?
不过……这小子又贼又阴,明明知道她腻味什么,却总爱以呛肺管子的方式怼她。
花沅的粉唇因沾了他的血迹,变得红艳,添了一分嗜血的味道,透着决绝。
冀漾在小丫头投河的那一瞬,就认输了,输的五体投地。
他软声细语,道“我错了……哥哥给沅儿道歉成不?”
马车停下。
壬火面无表情的拿出小马扎,垫在了马车下。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暗卫,无论经历了任何事,都要怀揣着一颗平常心。
尤其是跟了主子以后,那就更要淡定了。
花沅不让冀漾扶,看也不看的蹦下马车,径直向府里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冀漾脸色复杂,一步不落地紧紧跟着她。
生怕小丫头弄假成真,将小命给玩没了。
花沅因为要装装成心如枯槁之人,于是,忍着饿连晚膳都没用,就眯到了被窝里。
冀漾倒是想开口劝的,可是刚一张口,就被小丫头瞪了回去。
他寻思着,要是自己吃独食的话,她会气得更厉害。
那既然她睡,那他也跟着睡吧!
月上中天,子时。
花沅饿得不行,见阁臣大人呼吸平稳,便偷偷的越过他,轻轻地爬下床。
轻轻的垫着脚尖,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冀漾在她关门的那一刻,瞬间睁开双眸,不见一丝睡意。
见她往厨房的方向去,唇角微微勾起。
还知道饿就好!
起身,尾随她,融入黑夜。
院中小桥流水,楼阁水榭,全部按照花沅的喜好布局,无一不精致华丽。
花沅穿行其中,本来很饿的,却在路过小湖时,被水中的月影吸引。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可是她的心上人,是受万千少女追捧的阁臣大人。
他冷俊,不解风情……
那她一辈子都要追着他跑嘛?
如今荣贵妃已经认了花牡为义女了,就算真别有目的,可依着花牡讨巧卖乖的性子,定比自己会讨人欢心。
别的女子都有娘家,可花府却在花克勤的掌握之中,不说成为靠山,也许还会拖后腿儿。
当她年老色衰时,阁臣大人却更加成熟有魅力,吸引更多的狂蜂浪蝶。
日后,是否会有个才貌双全,又得娘家助力的淑女,同她争宠?
花沅不知不觉的靠近水边,凝视着水中月,久久无法移开眼。
夜色撩人,她却被浓重的不安笼罩。
她不想再过那种殚精竭虑的日子了……
冀漾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又生寻死的念头……
他不再隐藏身形,纵身一跃,立到她的身侧,紧紧拉着她冰凉的小手。
疾言厉色,道“花沅,你敢跳下去试试!”
“那请你最好看住了我,千万别给我求死的机会!”
花沅几乎是立刻,眼皮一掀,朝他望了过惬意,清湛黑眸正正迎上了他怒色的目光。
四目相对,花沅不甘示弱。
真是不长记性,还敢威胁自己?
她才没想寻死,只不过长夜漫漫,惹得人愁绪蔓延。
可奇怪的是,为何她一见了水,脑海中就不经意涌现出莫名的悲伤?
那股缠绕自己的不安,极速放大……
她难道是中邪了?
冀漾的那点儿火气,被她的话给怼灭了,情绪急转,由怒转笑,道“是我语气不好,哥哥道歉!”
花沅昂着小脑袋,深深地望着他,道“为何你总是道歉,却屡次依然欺负我?”
“哥哥,根本没有纳美的心思,除了沅儿更瞧不上别人,咱们好好的不成吗?”
说实在的,冀漾更委屈。
不过一句伶人的妄言,小丫头愣是生生地哄不过来了。
跟他拧着来不要紧,为何总是寻死?
一会儿跳河,一会儿又跳湖,真是……简直了!
花沅轻启粉唇,梨花簪在头顶轻轻摇曳。
神色落寞,道“我想明白了,从一开始我在你面前,便活得太卑微,除了阿谀,就是奉承,从没有在你面前挺起胸膛过,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了,她丢了……”
“沅儿,别这么说,哥哥心疼……”
冀漾心中哀嚎。
小丫头这还叫卑微?
她啥时后能把自己丢了?
她的目的明明那么明确,吃香喝辣,虐仇家!
花沅决定开出自己的条件。
她要树威。
“除了生病那次,你哪次给我做过饭?
每次都是我为你洗手作羹汤,天冷了我就给你加衣,天热了就给你打扇,对你胎心掏肺。
可你呢?
你不尊重我,我不过就是要求你对我好一点儿,可你竟辱骂我是伶人!
下九流的伶人!
可见从你的心底,就从没在乎过我!
我是多余的人,可有可无的,随便都可以被替代。
既然如此,那我是死是活,又有何区别?”
“下午马车里,是哥哥不对,我说话时根本就没过脑,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连想也不想!
我错了,真心给沅儿认错。
日后我为沅儿洗手作羹汤,天冷添衣,天热打扇,更不会纳妾,我发誓一生决无二色。
只要你说的话,我都会去做,咱不轻生了成不成?”
冀漾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窥着她。
学富五车的他,被斥的连一个替自己辩驳的理由,都不敢说。
他不想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