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木捧着药碗哆哆嗦嗉的往里走。
脚下的步伐异常沉重,都快迈不动了。
他想也许,大概,可能小命休矣……
二人一路到了主院。
冀漾拉开暗室的门,就嗅到一股子霉味儿
随即,他接下汤药,大手一挥,便将壬木关在外间。
挑开帐子就见花沅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焦急道“沅儿……沅儿?”
花沅这会儿正难受的紧,烧得迷迷糊糊的,朦胧间瞧见阁臣大人,眼泪汪汪的往下直掉。
颤颤巍巍地摊开冰凉的小手,要抱抱。
哽咽道“哥哥,我疼……痛……还喘不上来气,可难死我了……呜呜!”
无奈这一张嘴说话,口水便往外流。
冀漾也不嫌弃,赶紧给花沅擦这一脸的泪水、鼻涕、口水。
又用一旁的温水,给花沅洗了把脸。
“哥哥回来了,不疼,咱不疼,咱出去回卧房睡去,暗室太潮了,住不了人!”
他将人抱到了卧房,让阳光照在她的身上。
小丫头身上都是霉味儿,就算是健康人在暗室里也活不舒服,更何况是病人?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小丫头比自己想的还要胆小得多。
明明有他在的夜里都是睡卧房的,结果他前脚离开,她愣是后脚就住进了暗室……
他心疼的不行,将花沅拥在怀里轻拍。
花沅习惯了黑暗,一时间都适应不了外面的光。
顿时,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奶狗,睁着雾气蒙蒙的眸子,不适的直哼唧。
冀漾在抱着她的时候,就觉得轻飘飘的。
她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此时透着夹袄都能摸到那消瘦的脊梁骨。
他心口疼得一抽一抽。
“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九日前还气色红润呢!
这才几日,小脸竟没一点儿血色?”
花沅倚在冀漾的怀里,委屈巴巴,道“就是疼……喘不上气!哥哥我难受!”
冀漾挥了挥手里的点心,道“哥哥特意买了,沅儿爱吃的枣花酥、牛舌酥呢?”
花沅吞了吞口水,道“呜呜!沅儿吃不了东西,什么都吃不下!”
疼痛感持续的、连绵不断的穿过大脑,牙疼的那半边脸感觉都麻木了,可却还能感觉到疼。
右边齿、右腮帮、右半脑、喉咙疼得像用锤子在牙床凿着洞,外加一根铁棍刺穿左太阳穴直抵下颚,无休无止。
“哥哥,沅儿好累,也好困,把我打晕了吧!
沅儿实在是受不了!”
“不怕,不怕,一会儿我点了睡穴,咱就不疼了!”
说着,冀漾便点了花沅的睡穴。
他急得眼眶发红,只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
将内力凝聚在手上,用双手掌心,分别放在花沅同侧面颊部,注入内力揉按,直到花沅颊部发热。
随后推通腑泻热,清热止痛的几大穴位。
冀漾做完这一切,已是汗流浃背。
他凝望着连睡梦中都疼得紧紧皱眉的小丫头,心里难受极了。
小丫头自幼就活得提心吊胆,在花府时战战兢兢,当到了边家为婢后,更是提心吊胆。
如今,听说她有了劫数,怕是吓坏了,可她却担心影响了自己会试,从不表现出畏惧,而是选择独自舔舐伤口。
都是他没照顾好小丫头,才让她招了这份罪。
他轻轻迈着步子,缓缓走了出去,生怕吵醒浅睡的人儿。
推开门扉,将雕花门掩上。
瞧着等在抱夏的壬木,脸色一禀,道“为什么不去寻玄和方丈看诊?”
壬木心头一惊,但面上不敢显露,紧张道“方丈带着屠维去了山野修养,临走前嘱咐说,不得透露行踪,是以属下不敢自作主张!”
“我离开时说过,一些以夫人为重。”冀漾将衣袍一甩,坐在雕花大椅上。
壬木面对主子的威压,头皮发麻,道“属下愚钝!属下该死……”
冀漾眼中毫无一丝波澜,冷冷道“我容你喘息到现在,不过仅是看在十几年的情份上,更是因你没有加害夫人的心。
可如今夫人危在旦夕,你竟忘了自己的本分!”
壬木深知在冀漾眼里、女主子的重要性。
主子为了花沅的一个笑脸,便打乱了原有的计划,为了她可以放过荣府手上的权势,反而选择更难啃的硬骨头先下手。
想通个中缘由,壬木颤颤巍巍,道“方丈临走时,根本没有透露要去的具体地点……”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将夫人的病,随便医治?”
冀漾担心吵到里面花沅,一直强压着声音,可却比大声的质问,更令人畏惧。
壬木强忍着想要颤抖的身子,再次磕头“属下,知罪!”
“哥哥……哥哥,沅儿疼!”
冀漾眼神流露出戾气,刚要开口,便听见主屋里传出,花沅猫叫般的声音。
陡然间,他敛去一身戾气,急急冲进了主屋。
花沅生生被疼醒,听见阁臣大人训斥属下的声音,心中不忍。
扶着墙,颤颤悠悠的走出来,岔开话题,道“咳咳!哥哥会试考的怎么样,题目答的可还顺畅?”
“沅儿,怎么出来了,别受了寒气,来,乖!快进屋。”冀漾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
花沅一手揽着他的颈部,一手捂着咳痛的心口,艰难喘息,道“咳咳!好,进屋说。”
她费力的喘口气,继续道“壬木,去备上桌宴席,给你主子庆贺……庆贺!”
“去吧,弄些清淡的,再寻师兄过来!”冀漾知道小丫头这是在帮属下求情。
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原则什么都不重要。
壬木哪里见过这样温柔似水的主子,即刻,跪地磕头,道“是,属下……属下这就去。”
冀漾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地上跪着的壬木,疼惜的抱着小丫头进了卧房。
给她盖好棉被,又将窗打开一条小缝隙,方便空气流通,道“从这窗过的风不会直吹,这样喘息也能舒服些。”
“哥哥,沅儿知道了。”花沅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努力的咧开嘴笑着。
冀漾本来瞧着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就已经熄了火气,但寻思着若是加重病情,等诸多的连锁反应,难得对花沅强势起来。
他板着脸道“身体是自己的,只有一个,懂?”
花沅拉着冀漾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好了您嘞,会试咱考得怎样?”
“想知道吗?偏不告诉你,你猜?”冀漾哪会真舍得生花沅的气,即刻阴雨转晴,逗着小丫头,眉梢眼角都是宠溺。
花沅伸出幼白的小爪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家哥哥自是状元之才,若此次不是案首,那朝廷的考官定然通通都是瞎子。”
“反正十二天后就来报喜了,等着吧!”冀漾摸着花沅的小脸蛋,一脸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