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形的花厅,东西长,南北窄。
因此,座位最尊的是东向,林淑清辈分最高,座在西而面朝东,旁边空着一个,其次是南向,花克勤座在北,而面朝南,旁边又空着几个座位。
再其次是北向,李莹、花佳与殷霱座在南,而面朝北,后面站着大丫鬟婽羽。
最卑是西向,花牡座在东而面朝西,下手又是空的。
“平祖母,万福金安。
您指着沅儿做甚?
噢……是见到沅儿太惊喜,太开心了?
理解,理解!”
花沅一板一眼的福身行礼,礼数周全,笑得格外开心。
冀漾也随着她,行了拱手礼。
之后,花沅拉着冀漾,坐到花克勤的旁边。
她则坐到林淑清的身旁,那是屋中最尊贵的位置,给花信留着的,只不过人还昏迷着,过不来。
林淑清几乎要呕出一口老血。
可她知道一旦开口,小贱人有无数的理由能怼回来。
谁让荣贵妃瞎了眼,偏偏宠爱小贱人,还一再的加封,如今已是一品郡主。
而她被褫夺诰命,如今不过是仗着辈分高,才能坐在这里。
怕是她闹腾起来,小贱人会当着殷霱的面,给她没脸。
殷霱望着花沅,久久不能回神。
玲珑女儿心,高洁满庭芳,一颦一笑一回眸,亦诗亦韵亦端庄。
无处不美到他的心坎里。
她本应是陪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给他满身荣耀的女子!
她的美,万千变化,风华绝代,看一次,则感叹一次。
美人如玉,明明只有他,才有资格欣赏她,也只有他国子监第一才子的品性,才够配的上她。
可如今,物是人非……
这般自忖着,殷霱不禁心头一空,脸上带上不喜的韫色。
拿过茶盏,一饮而下,将那股不舒服,强压下去。
冀漾侧过头,瞧着殷霱的目光,都要粘在小丫头身上了。
那灼热的眼神,分明是男人的占有欲。
可真让人恶心!
与此同时,殷霱身侧的茶盏空了,婽羽接过婢子的热茶,迈着小碎步,袅袅的给殷霱添茶。
婽羽又上了盘茶点,便在殷霱的一旁停下,低下头,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礼仪规矩十分到位,宛若天成,只是时不时地用期许的目光,瞟向殷霱。
有这样的小动作,被花沅尽收眼底。
大渣子就是大渣子,对于掳获女人心,那叫一个手到擒来,轻车熟路。
冀漾见小丫头似乎又有打算,不好直接动作,便按捺住想揍人的冲动。
花克勤没有注意婢女的小动作。
他瞧着棺材子,眸中闪过一道暗色。
好似无意地碰了一下殷霱的脚,道“听说八姑爷还未曾在书院就读。本官可以举荐你去国子监读书,日后定可光大伯府的门楣,光宗耀祖。
哎,就是这些年,荒废了些许的光阴,着实可惜!”说到最后,花克勤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花沅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口维护,道“我家夫君读书很好的,想来与四姐夫不分伯仲!”
这话无疑是实打实的谦虚,因为冀漾的学问足可甩殷霱几条街,可听在旁人耳中,却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呵!”花佳哂笑。
“什么不分伯仲,八妹夫五岁时,连字都还认不全呢!
而我家夫君自幼便聪敏好学,两岁识千字文,三岁背诵千首诗辞,七岁熟读四书五经,九岁精通制艺时文,十二岁游历山川海湖。
三年前,更是轻松拿下一省解元,若不是父亲要锻炼一下夫君的心性,压着让他多历练几年,说不好,如今早就是状元及第了!”
花佳的声音虽小,却刚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花克勤自觉是长辈,不好开口呵斥花沅的大言不惭,微微摇头,抿下一口茶,似乎很是纵容。
冀漾面对这些,依旧不见喜怒,继续偷瞄着他的小夫人。
天天看,日日瞧,却根本看不够。
只要有小丫头在,哪怕仅是一个眼神,他就无时无刻都控制不住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
“常言道:后来者居上!”花沅挑眉,瞪了过去。
这花佳也真是,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阁臣大人可是她的夫君,她自会护着。
林淑清叹了口气,慈爱的浅笑,道“小八这话在咱自家说说就好了,可不要再在外面这般口出狂言,会被人瞧不上的。
就算我儿克勤当年榜眼及第,都不敢妄言。
想我儿生而早慧,少承家训,十三岁随父宦游四川,后以神童荐于朝。
就算亲家李大学士出言考校,我儿也应对自如,援笔立就。
当年以《尚书》中顺天府乡试第一人;
二十三岁,举成化二年一甲二名进士,榜眼及第,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少者,授编修。
就算如今早已是文坛中风云一般的人物,也不曾妄言半字。
小八切忌,戒骄戒躁!”
花沅侧过脸,神色淡淡的点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往昔之事总不好日日挂在嘴边,如今守住本心,做好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才是正事。”
林淑清怒极反笑。
不过嫁了一个毒月毒日出生的棺材子,还是个毫无功名的书生,竟然还能瞧不起榜眼?
小贱人不是应该觉得无地自容嘛?
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愣是看不起朝廷命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殷霱坐在一旁吃茶点,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他摸摸鼻子,道“也许八妹夫的学问,真好了呢?
依女婿看学识这东西,也要看悟性,莫要强求才是。”
林淑清见己方占了上风,神色、语气皆缓和了不少,道“依老身看,不如这样,克勤出几个对子,就当茶余饭口,闲话家常,可好?”
哼,是骡子是马,拉出去一遛便知。
稍后待她儿子出个难些的,看棺材子可能答出半句。
“请大人出题。”殷霱不待冀漾开口,急于在花沅面前找回颜面,便忙要求岳山大人出题。
“之前听南方传出了一个对联,本官觉得甚是有意思,遂也搜集了一些对子。
其中有一个上联为:冰冻兵船兵打冰冰开兵出。
两位姑爷,可有入情入景的下联?”
说着,花克勤用食指占茶,写在桌上。
殷霱入神的思索着,紧锁着眉。
奈何此刻,他竟没有半分灵感。
花沅的注意力,也全集中在那沾了茶水写字的桌上。
这对子不简单呐!
她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却看不懂。
哎,也不知阁臣大人是否能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