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弥漫,火光连天。
白猿半身赤裸,白毛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精悍有力,腰瘦臀翘腿长。
手段狠辣,刀起刀落就是一颗人头。
这时聚集起来的锦衣卫与僧人,加起来足有上千人,但面对猿人俱是慌乱。
众人勉强将荣贵妃等人保护在芯里。
花沅的脚步未挪动一下。
她死死地盯着白毛怪。
眼熟的紧……
倏忽,她眸色一凝。
那半掩在猿人颈部白毛里的羊脂白玉,不是那么明显。
可那红丝绦和小络子是她亲手打的。
她送给冀漾时,还对他说。
虽然手艺比不上绣娘的,可也不能嫌弃,哪怕是沐浴,也不许他摘下。
沅儿想着君子如玉,唯有羊脂白玉可配哥哥……
花沅心头一颤,咬住唇瓣,再次凝视过去。
白猿的脸颊被茂密白毛遮掩,可那双血色的冷眸,却熟悉异常……
不会错……
是他!
是他!
花沅眼睫低垂,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紧紧地捏住小手帕,心里掠过黯然。
她就知道冀漾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回宫里,且还不同他交代一声。
原是真遇到难事了!
对面,冀漾狭眸情绪晦暗,犹如翻滚的墨海。
为何自己每次不堪,都能被小丫头遇见?
他希望自己是她崇拜的哥哥,而不是人见人惧的恶鬼!
更不是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野兽模样……
“所有人等,以贵妃娘娘的安危为重!”
汪稙大喝一声,纵身而入,从下向后挽剑花,缠斗起来。
他见众人露出惧死的姿态,再次命令,道“尔等身为锦衣卫,理应舍己护驾,以身殉国者追封三代,遇贼退却者,腰斩!”
战斗越发血腥。
一时间,刀光剑影。
冀漾武功虽高,但汪稙武功也不弱,还有锦衣卫在旁边布阵配合。
“噗……呲!”
不好,阁臣大人似乎寒毒发作,竟开始打寒颤,在肩膀上挨了一刀,血肉模糊。
“保护娘娘,都来保护娘娘啊!”花沅豁然出声,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阁臣大人经历了什么,但厢房的火和遇刺碰到了一起,绝对不是巧合。
定然是他想声东击西,趁机擒住荣贵妃,好以此为人质。
果然,花沅这一嗓子,分散了很多锦衣卫。
来保护荣贵妃的人多了,汪稙那头的助力就大大减少。
可有汪稙这个顶尖的高手在,寒毒发作的冀漾依旧很危险。
能让汪稙分心的人,眼前就有一位……
不管了,为了阁臣大人,拼了!
她敛去素日里的嬉皮笑脸,变得沉着冷静。
慢慢地,她绕到了荣贵妃的后面,往花牡那头靠过去。
之后,她趁着嘈杂,待众人不注意,腰肢用力,一屁股把花牡给拱边去。
花牡本就吓得魂不附体,身上又都是摔伤,被猛力这一撞,就直直摔倒在人群中。
紧贴周围的人,都是不会武功的宫女,本就吓得要死,一时间竟未发现脚下多了什么。
“啊,我的手,我的腿啊!”花牡叫的歇斯底里的,可周围十分嘈杂,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花牡被宫女们反复揉搓,身上不仅仅受了伤,连衣裳都踩得凌乱了,还被踹到了软软地肚子。
“啊,救命啊,救命啊,娘娘,汪稙救我!啊!
我的肚子!
好痛!”
花牡就算再聪慧,也不过一个十二岁少女。
她在面对尔虞我诈时,也许精于算计。
可当遇上生死之间的大事,她也是本能的畏惧。
“哎呀……花牡,你咋地啦?
你胳膊掉了!
花牡……你不要死……
哎呦喂……这肚肠子都被踩出来了!”
花沅一双杏眼异常明亮,对着还在挥刀的汪稙,扯开嗓门就嚎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多么姐妹情深呢!
花牡浑身都疼。
她吓坏了,以为自己真的如花沅所说,连内脏都被踩踏出来了。
她蜷缩成一团,哭嚎得更是歇斯底里。
“呜呜……我胳膊掉了……
啊!
肚肠子出来了?
啊……救命,疼啊……呜呜!”
素来阴沉冷漠的汪稙,终于在情绪上有了起伏。
登时,手中招式也出了漏洞。
冀漾强压下体内凌乱的寒气,回刀横掠,垂锋斜下,抬脚又是一扫,将汪稙踢翻。
冀漾未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当下,手中又是一刀劈下。
汪稙旋身跃起,用绣春刀回挡。
冀漾扬刀向天,用内力狠狠斩去。
汪稙内力稍逊,一时落于下风。
冀漾由上斩下。
汪稙躲闪不及,只稍稍避开要害,被刀砍在胳膊上,血肉外翻。
冀漾不待他缓歇,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汪稙的心口。
见此,花沅提着的心,陡然一松。
冀漾看向她。
她朝他笑起来的模样俊美昳丽,勾魂摄魄。
冀漾旋身而起,奔着人群中的荣贵妃而去。
二人默契十足,就在冀漾要拽住荣贵妃的时候,花沅侧身而上。
“娘娘小心!想要伤娘娘,就从我花沅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将英勇无畏的忠心,演绎得淋漓尽致。
“啊!”她推开了荣贵妃,自己却落在了凶狠的白猿手上。
冀漾担心误伤到小丫头,用绣春刀的刀背,架在她纤细的颈部。
薄唇轻启,冷冷道“谁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啊,疼!”花沅的小脸,配合的皱起,认真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十八年后又是美人一枚!”
汪稙捂住伤口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二人认识……
且在做戏!
“好啊,你杀啊!”
“放肆,本宫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荣贵妃心中感动得不行,对着汪稙就吼了过去。
小丫头心思虽多,但对她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在危机时刻,想都不想的推开自己,以身替之。
汪稙垂下头,盯着地面的目光深沉晦暗,犹如阴冷诡谲的野兽。
花沅担心汪稙又出什么手段,急忙出声。
“娘娘,不可为了沅儿毁去一世英名啊,就算沅儿死,贼人也不能放走!”
“傻孩子,本宫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又需要名声何用?”荣贵妃捂住胸口,脸上担忧之色更甚。
“准备快马,放我出去,待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了这个小丫头!”
冀漾的声音极近沙哑,一张口就如同猿嗷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