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隔壁萧怀璧屋里就进人伺候了。
钟迟迟也起来了,萧家人估计要一早进城,她不能太拖后腿。
乔渔不在屋里。
钟迟迟开了门出来,恰巧碰到了耿星儿。
她手里提了一只精致的食盒走来,唇角噙着甜美笑意,看样子,似乎是来为萧怀璧送早膳的。
看到钟迟迟开门出来的一瞬,她变了变脸色,后退两步,目光在乔渔和萧怀璧的房间门口扫了一遍,确认了房间位置后,才缓了脸色。
“钟娘子既然已经有了乔小郎,还是跟我们三郎保持点距离的好,免得乔小郎见了不高兴!”她有些得意地扬着唇角,看着似乎心情很好。
钟迟迟懒得解释她的误会,扬眉笑道:“我记得耿娘子还是卫国公府的逃妾呢!还是跟我们三郎保持点距离的好,免得卫国公见了不高兴!”
耿星儿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朝萧怀璧房里瞄了一眼,怒瞪着钟迟迟,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跟他没关系了!以后不许再提了!”
“哦?”钟迟迟好脾气地笑道,“听说卫国公还在四处找耿娘子呢!你这样回长安真的没关系吗?”
李长夜那样的,她都要思考下可能需要的对策,更何况变态如薛瑛?
一想到薛瑛用在耿星儿身上的手段,连她都觉得瘆人。
显然耿星儿的底气也不是很足,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有了勇气,下巴扬起,道:“我现在是兰陵萧氏的亲眷,有姨母和三郎在,他敢把我怎么样?”
钟迟迟笑了笑。
她觉得薛瑛还是敢的,当着李长夜的面,他都敢往她头上安罪名。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眼见耿星儿纤腰一扭,正要往萧怀璧房里去。
钟迟迟突然抬手一捞,从她臂弯里捞走了食盒,笑道:“我正饿了,多谢耿娘子亲自送来早膳——耿娘子如此贴心可人,难怪卫国公对你念念不忘呢!”
耿星儿正要发怒,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瑟缩了一下。
但钟迟迟抢的是她特意为萧怀璧送来的早膳,心里一急,又忙追上。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热情招呼:“耿娘子这么早来找迟迟?”
被乔渔这么耽搁了一下,钟迟迟已经进了屋。
耿星儿没好气地瞪了乔渔一眼:“管好你家迟迟!”扭头跑了。
乔渔莫名其妙地捧着热水进了屋,问道:“你欺负她了?”
钟迟迟正从食盒里取出早膳,啧啧惊叹了两声,随口答道:“没有啊!欺负她又没成就感!”
乔渔也没在意,招呼她过来洗脸。
坐在桌边等她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真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面巾下,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乔渔纠结地说,“陛下要是再……再召你进宫怎么办?”
钟迟迟拿下面巾,笑嘻嘻地说:“昨天走的时候,我把他气得不轻,堂堂天子,总得要点脸吧?”
话刚说完,却微微一怔。
寡人不要脸,只要你——他说这话时,笑得可真……不要脸……
“进了城后呢?要回江陵王府吗?”乔渔又问。
“当然是住萧家给他们报恩的机会啊!”钟迟迟笑着丢下面巾,朝他走来。
在玉璧到手之前,她得辛苦点盯着。
乔渔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拿起筷子,小声嘟囔道:“明明就是觊觎人家美色……”
……
钟迟迟想过耿星儿进长安会撞上薛瑛,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撞上了。
耿星儿刚和萧五娘一起扶着萧夫人下了马车,郊迎的人群中就有人失声喊道:“星儿!”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过来。
本着看热闹的目的,钟迟迟乐得袖手旁观。
可惜薛瑛还留了一点理智,硬生生在萧夫人面前停住了脚,即便如此,还是将萧夫人身边两位小娘子吓得躲到了身后去。
“小女无状,教薛郎见笑了。”萧夫人面不改色地笑道,笑容亲切和蔼,颇有长辈之风。
薛家和萧家的关系似乎不错,薛瑛忍下了眼中的焦躁,扯出一丝笑容,向萧夫人行了晚辈之礼,抬头时,目光仍死死地盯着她身后,僵硬地问道:“这两位都是萧家的妹妹?”
萧夫人含笑将萧五娘拉到身前,道:“这是五娘——”又拉出了耿星儿,“这是我妹妹的女儿,姓耿!”
指着薛瑛向两名小娘子介绍道:“我同你们说过的,薛郎的阿母是三郎和五娘的堂姑,你们都唤声表兄便是!”
两声娇滴滴的“表兄”之后,薛瑛的脸色仿佛又难看了几分,看得钟迟迟忍不住“噗嗤”笑了。
这一笑,倒是让薛瑛注意到了她。
也不知是不是憋了一口气的缘故,薛瑛一看到她脸色就冷得不行,听萧夫人介绍介绍过钟迟迟对萧家一行的救命之恩后,便阴阳怪气道:“没想到钟郎将还有这副侠义心肠!”
“钟郎将?”刚刚同其他人寒暄完走过来的萧怀璧疑惑地重复了一声。
薛瑛冷冷一笑,道:“三郎不知道?这位钟娘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新任奉宸卫中郎将!”
这话一说,萧家人无不惊诧地看着她,充满了各色猜疑。
钟迟迟不甚在意地笑道:“我一直很有侠义心肠啊!卫国公应该了解的吧?要是有那种好色成性、不知廉耻囚禁良家女子的权贵,我也是一定会出手的!”
薛瑛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被萧怀璧不紧不慢地抢了先:“有劳诸位今日相迎,只是家母与妹妹们路途劳累,请容萧某先送他们入宅歇息,明日必备下酒水,答谢诸位!”
他这么一打圆场,薛瑛先扭开了脸,钟迟迟也抿唇一笑,给面子地不说话了。
萧怀璧仍旧送三名女眷上了车,回身向前来迎接的其中一人作礼道:“九郎尚有公务在身,且先忙去吧!”
被唤作九郎的少年慢吞吞地向萧怀璧回了个礼,又慢吞吞地拜了一圈,最后慢吞吞地向钟迟迟行了个下属之礼,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慢吞吞地上了马,连马儿也慢吞吞地朝城门走去。
笑成那样是什么意思?这厮该不会要进宫告状吧?
钟迟迟莫名地有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