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夜咬了咬牙。
这么个武功高强的美人儿,他倒是够得着?
只得忍气吞声道:“你过来,寡人真的不动你!”
钟迟迟笑眯眯地蹭了过来,被他一把捉到怀里,果真没有动,只是恨恨道:“你给寡人等着!迟早办了你!”
说罢,抱起她朝外走去,脚步踏得咚咚作响,像是在发泄什么。
然而坐下用膳时,又恢复了殷勤姿态,也不管她嘲笑的目光,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菜。
高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在两人吃完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了一声:“陛下,可要召彤史?”
彤史,记宫闱起居及内庭燕好之事,简单来说,就是记录皇帝临幸后妃的。
“滚!”李长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钟迟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睡了大半个白天,到了夜里反而精神了。
李长夜让人搬了奏折到浴堂殿来,秉烛批阅。
放下一本奏折,抬头时,便看到她似乎拿着一本武功秘籍,一边看一边横掌比划,见他望过来,便淘气一笑,并指挥来,灭了他案上一支蜡烛。
边上高福急忙点上。
李长夜含笑摇头,又拿起一本奏折时。
此时,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李长夜蹙眉抬头,殿外疾声来报:“陛下!太极宫来报,太后、太后——”
……
太极宫来报,王太后又梦魇了。
“又见鬼了?”钟迟迟问道。
李长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更天,因为白天睡过,看上去精神还算好。
他摇了摇头,道:“这次是真梦魇了——”顿了顿,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笑道,“迟迟是在等寡人么?”
钟迟迟拂开他的手臂,跳下软榻,问道:“御医没有给太后娘娘开点安神的药吗?”做个噩梦惊醒,竟然要皇帝陛下陪上一整夜?就算太后矫情,李长夜也不像那么孝顺的人啊?
“开了!”李长夜又将她拉了回来,“昨天就开了安神药,夜里还是惊醒了,闹个不停,最后连夜让人出宫去妙胜寺请了尼姑进来念经,念了一个时辰,太后才安静了下来!”
钟迟迟随口道:“那就让尼姑多念几天好了,太后娘娘信这个!”
心诚则灵,其实就是心病,没准是王太后害人不少,心里发虚了。
李长夜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道:“迟儿猜猜,太后昨夜梦见了什么?”
……
“你猜,太后昨夜梦见了什么?”
李长夜问过的话,在一觉睡醒后,从另一人口中又听了一遍。
钟迟迟不由得有些意外:“梦见了什么?”
先前李长夜丢下这个问题后,却没有回答,她对太后的噩梦也没什么兴趣,就顾自去睡了。
没想到会在李长暮进宫探望她时,听他再次提起。
禁宫内的事现在外传得那么快了?
李长暮左右看了看,露出防备姿态。
钟迟迟了然地点点头:“没人听着,你说吧!”
他这才低声道:“听说太后梦见木人持棒,欲加害于她……”
钟迟迟目光一紧,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五个时辰前,李长夜沐浴后上了榻,将她纳入怀中,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还记得朕警告过你的话么?”
她被李长夜警告过那么多次,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哪次?
直到此时,听了李长暮的话,她才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巫蛊之祸,动辄流血千里,朕希望你不要掺和。
原来太后打的是这个主意……
所以他也怀疑她掺和了?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瞥向李长暮,道:“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呢!”
她一直以为李长暮只是个闲散郡王,顶多参与一些修书着作的事务,如今看来,她对李长暮了解得也不多啊!
李长暮微微一笑,道:“不少,也不多,真的一无所知的话,我也活不到今天。”
钟迟迟笑了笑,李长暮有自保之力,她也是欣慰的。
“宫里恐怕要有大乱,你和乔渔还是早些出宫吧。”李长暮温声道。
钟迟迟想了想,道:“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些日子,现在走也躲不开了——”勾唇一笑,“当着我的面玩巫蛊,只能说算她们运气不太好了!”
李长暮显得十分无奈:“你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钟迟迟失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难道一辈子等着别人来安排?”
安排她习武,安排她修术,安排她迷惑男人,最后还要安排她上祭台。
“你放心吧!”钟迟迟知道他只是习惯了担心她,便笑着安慰道,“要是不惹我,等风波过去了,我就乖乖带着乔乔出宫!”
要是惹了她——
她离开杨月眠这段日子,还没学会心慈手软呢!
李长暮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也只能作罢了。
……
李长暮离开后,钟迟迟便从浴堂殿里出来了。
此时正值午后,殿外日光强盛,照得地上纤毫毕现。
钟迟迟慢吞吞地走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一丝一毫都不敢错过。
在对付太极宫那一出闹剧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于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皇帝陛下的新宠美人慢吞吞地挪动着,仿佛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期间也有宫人上前询问,都被她摆手拒绝了。
大约找了一刻钟,前方被人挡了去路。
“钟娘子在找什么?”声音谦和优雅,就是十分十分地缓慢。
钟迟迟一听就知道是谁了,抬头笑道:“崔舍人,你来得正好,这事也只有你来帮忙我才能放心了!”
崔舍愣了愣,谦逊道:“钟娘子请吩咐!”
“我家阿黑走丢了,你快帮我找找!”钟迟迟笑盈盈道。
崔舍又愣住了。
阿黑……这称呼有点耳熟——
不是传说中走得跟他一样速度的蚂蚁吗?
“换了别人我怕他们会不小心踩到阿黑,如果是崔舍人的话,我一定来得及阻止你下脚!”她笑得既明媚又可爱,看不出嘲讽的意思……
崔舍干咳了两声,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慢吞吞地问道:“钟娘子的蚂蚁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走丢的?”
钟迟迟随手往前一指,道:“昨天还是前天,是在浴堂殿往东南这条路上走丢的!”
李长暮来之前,她正尝试将灵知符画在地上,借土地传讯,探询阿黑的下落。
这个方法她并不擅长,并且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但她实在是没办法了,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找一只随时可能被踩死的蚂蚁?
“呃……”崔舍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钟娘子的阿黑,会不会已经遭遇不幸了……”
钟迟迟睨了他一眼,凉凉地说:“活要见蚁,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