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举报的人呢?”钟迟迟问道。
谁想害云妃,这才是她关心的。
“举报者是原西市署丞胡郭,后来云家冤情得雪后,胡郭被夺了官职,已经离开长安了……”主簿说得一脸含蓄。
钟迟迟笑道:“是被云家报复了?人还活着吗?”
主簿尴尬地低着头,道:“离开长安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这边没有再关注了……”
钟迟迟沉吟着敲了敲手指。
如果胡郭遭到云家报复,被迫离开长安,心有不平想要再报复回来,也在情理之中……
“胡郭和云家有什么仇呢?”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主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钟迟迟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会是胡郭看上了云妃吧?”
主簿陪笑两声,不敢应答。
倒是崔舍突然接了过来,不紧不慢地说:“胡郭,曾备礼,上云家门——”他说话跟走路一样的速度,说了一半,还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钟迟迟冷眼看着他,并不催促。
“——欲纳云氏女,为妾——”又顿了一顿,“云氏——”
“去把胡郭找回来!”钟迟迟打断了他的话。
崔舍微微一怔,随后默默地端起了茶盏。
主簿也愣了一愣,喏喏道:“这……下官做不了主……不知胡郭犯了何事?娘子可请了圣旨……”
钟迟迟冲他笑了笑,道:“你说的是——下一个!”
主簿正被她这一笑惊艳得眼晕耳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下一个”,还是崔舍提醒了一声“行贿案”才恍然醒悟,忙为钟迟迟详细道来。
国丧举宴案其实没有彻底打垮云家,因为证据不足,云家变卖了家产上下疏通之后还是能应付过去的。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闹了一出行贿案。
起初是户部谢侍郎被弹劾收受商人贿赂,其中就包括了云家,最后谢侍郎被拉了下来,行贿的商户也被罚没了家产。
这一罚,发现云家已经没有家产了!
接着,就查出了云家行贿各级刑审官吏,于是从长安县、京兆府到大理寺,一拉就拉出一大串,云家也因此洗不干净了,被从重判了抄家流放。
再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所以云家行贿是真?”钟迟迟问道。
主簿又支支吾吾不敢答了。
虽然云妃死了,可云家如何还不知道,大多数人没想着这么快就落井下石。
“陛下,赦免了云家。”崔舍含蓄地说。
既然是赦免,那就是真有罪了。
行贿案也已经定了案,二十几名大小官员因受贿被夺职,这么大的案子,会没有人搅风弄云?
“有当然是有的!”李长夜笑着将她抱到膝上,捏了捏她的鼻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寡人的迟迟真是聪明,这都能想到!”
钟迟迟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户部侍郎不是个小官,没有人刻意针对怎么会被拉下马?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大理寺的案卷上是不可能记载的,她也只能回来问李长夜了。
“是承恩公看中了户部侍郎这个位置,想为自己的门生争取一下!”李长夜笑道。
“云家行贿也是真?”钟迟迟追问道。
李长夜点头:“也不算行贿,商户孝敬官员是常有的事,不过是承恩公寻了个名头而已!”
所以行贿案中,竟然真的没有人针对云家?
钟迟迟悻悻地说:“陛下可真是个好外甥!”
李长夜哈哈一笑,道:“陈郡谢氏是韦氏党羽,朕刚登基,总要给自己人拿点好处,就随便他们闹了!”
行贿案涉及官场,一时也很难找出头绪,钟迟迟想了想,便先放下了,道:“陛下先帮我把那个举报云家的胡郭抓回来吧!”
李长夜问也不问,满口应了下来,立即招来辛别安排了下去。
看他这样知情识趣,钟迟迟觉得也该口头鼓励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陛下真是辛苦了!”
李长夜挑了挑眉,拉着她的手伸到自己衣襟内,低声笑道:“迟儿终于知道寡人辛苦了,快心疼心疼寡人……”
钟迟迟眸光微闪,摸到凸起处狠狠拧了一下,听得他痛嘶了一声,嫣然一笑,道:“陛下换个勤快点的中书舍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李长夜一边揉着痛处,一边笑道:“怎么?崔舍惹你不快了?”
“何止不快,简直慢死了!”钟迟迟抱怨道,“真不知道陛下怎么受得了他!”
李长夜笑道:“崔舍就是动作慢一点,脑子还是好使的——”
“脸也是好看的!”钟迟迟接过来说,很是暧昧地看了他一眼。
李长夜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紧,含笑问道:“迟迟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迟迟嘻嘻一笑,道:“听闻陛下素好美人——”
话没说完,就被他压在了桌上,桃花眸微微眯起,李长夜低声笑道:“是不是寡人太客气了,教小迟儿误会了什么?”
钟迟迟搂着他的脖子直笑:“陛下别闹了!”
李长夜笑着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抱起她,朝步辇走去。
钟迟迟正要问他去哪儿,就听到他吩咐道:“去小儿坊!”
“小儿坊是什么地方?”钟迟迟抱着他的胳膊娇娇问道。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刚才在殿外跟崔舍说什么了,让他那样失魂落魄?”
钟迟迟嘻嘻一笑,小声问:“陛下心疼了?”
眼见他的神色又危险了起来,钟迟迟适可而止地把话题转了回来:“我跟他说,七天前,我看到他——”
李长夜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下去,忍不住追问:“看到他什么?”
钟迟迟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
“迟迟、迟迟……你可真是淘气……”李长夜一边笑一边道。
钟迟迟不以为然道:“谁叫他说话那么慢,恨不得把一句话拆成十句说,中间还要再喝上几盏茶!我就让他瞧瞧,听人说话大喘气是什么滋味!”
李长夜再次哈哈大笑,将她揉进怀里又蹭又亲,只觉得怀中人怎么爱都不够。
这时,步辇停了下来,小儿坊到了。
钟迟迟抬起头,眼神变了变,笑道:“陛下还是别进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