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样自言自语,有些话儿实在是太惊人了,庞德禄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敢搭腔,只能是让皇帝继续沉浸在思索之中,最好就忘记了自己听到这些会送命的话。
皇帝当然很是满意王子腾的言,但这事儿如何操作,他还是不太清楚的,朕这边自然无妨,皇帝对着王子腾说道,隆卿预备着亲自去吗?还是说,要这个东方纳兰好看?若是你自己个去,薛蟠自然是可以保全,但是外头的名声不太好听了,未免会说你仗势欺人,有些桀骜不顺,隆卿你是朕准备要大用的,这些小事儿上无需惹人麻烦,少些烦恼总是好的。
皇帝是真心关心王子腾,所思考的还是王子腾的名声,这是很难得的,素来这上司对于下属最多要求的是业务,不会在意和考虑自己的命令让下属去执行会不会败坏下属自己的名声,王子腾委实感动,眼中亮晶晶的,多谢圣上挂念,微臣是不在乎这些名声的东西的,若是与国有益,对着圣上有帮衬的作用,些许浮名,舍弃了也无妨,只是我那外甥虽然胡闹了些,可到底脑子里头花招是有一些的,这事儿不便我这亲眷出面帮衬,还是要他自己个争气才好。
隆卿似乎对着你这个外甥很是看重,隆卿的几个儿子,朕是从未听你们说起过,薛蟠倒是说你说起好几回了,此子,永和皇帝颇有兴趣,真的是如此大才吗?
微臣从不虚言,微臣两个犬子,都不是什么出息的人物,日后仰仗着微臣的爵位,能够舒舒坦坦过一辈子已经足够了,才干不足,不能够当什么要紧的差事,故此微臣从来不提,王子腾笑道,他们自己个将来有什么缘法,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但微臣这外甥,的确是与众不同,虽然有些任性,但谋略惊人,且能做寻常人不能做之事,微臣厚颜,举贤不避亲,倒是要请万岁爷什么时候也亲自查看查看他,看看是不是重用之人。
皇帝点点头,能任性也是好啊,像是朕,已经许久没有任性过了,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微微沉思了一会,隆卿既然是这么说,什么时候朕也要见一见,说起来这西南之事,他可是帮着朕大忙了,避瘟丹盐引捉拿马德里思汗,算起来,皇帝心情极好,和王子腾开了一句玩笑,朕如今能稳坐毓庆宫而高枕无忧,全托了隆卿和他的福气啊。
永和皇帝可以开这样的玩笑,但王子腾却不能答应下来,微臣不过是秉持圣意,不敢贪功,至于薛蟠,他也不过是唯利是图之人,这几件事儿有功于朝廷不假,可他自己个也不是吃亏的主,这些差事他都赚了。
诶,这有什么,皇帝笑道,公私两便,这才是当差最好的方式,你外甥这样当差,才深得朕意,这心思明摆放出来,还真的叫人不觉得虚伪可恶,再者说了,也不必为了朝廷太过辛苦操劳,哎,皇帝想起了早逝的林如海,这折损自己一员大将,原本一任巡盐御史届满后,也想让他赶紧入京担任六部堂官亦或者是任一省脑才是最好的,可惜这样早夭,皇帝伤痛之余,不免对着林如海有些怨念,埋怨他不爱惜自身,如海若是有你外甥这样的想法,现如今也不会说是和朕阴阳相隔了。
如海兄其命如此,无法改变,王子腾劝慰皇帝,九泉之下如海兄若是有知,也必然感激圣上如此挂念。
听说如海,还留下了一女,现如今在何处?
正在微臣妹婿贤德妃之父家中,王子腾答道,贤德妃之父,乃是如海兄妻室之胞兄,如海兄过世后,怜孤女无人将养,故此接到了荣国府家中加以照料。
如此甚好,皇帝点点头,你得空了也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告诉我就是,如海早逝,家里头的这孤女,也要好好照料才好。
这里偏离了主题,皇帝复又拉了回来,你那外甥,等到两班大比结束了,自然是要加官封赏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到时候朕就见一见,看看他才学如何,若是真的如隆卿所说的那么出色,那么自然,说不得要重用!
皇帝说这话,几乎已经可以保证了薛蟠将来的飞黄腾达了,但前提是薛蟠必须要有真才学,王子腾微微一笑,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皇帝不是这样不考察考核过就胡乱重用的人,兰台寺自成一系,素来是很少有人插的手进去的,可薛蟠才一入京,就撬动了这一块铁板,才一日的功夫,兰台寺的人就坐不住了,这可是好消息啊,臣可是一直觉得,兰台寺作为监察百官之衙门,不该再负责都中五城兵马司!
王子腾终于说出了今日他入宫来找永和皇帝的最重要的意图,五城兵马司掌管缉盗防火维护治安之事,这么多年来,弊病极多,单单就说这防火救火之事,起初当然是极为好的,一有火灾即刻扑救,可这些年来,这些人,倒也还是救火,只是要先收银子,若是没银子,绝不动手救火,实在是可恶!
兵马司初设时,街区凡有水火盗贼及人家细故之或须闻之官者,皆可一呼即应,救火巡夜,清廉为政,不取分文。但是到后来日久弊生,始而捕盗,继而讳盗,终且取资于盗,同盗合污,不得人心。更别说地面上的这些牛鬼蛇神了,如今真真正正是蛇鼠一窝了,薛蟠入城,居然被一个没有任何官身的韩标德堵在了西华门外,这些官学生尚且如此,其余的人,境遇如何,实在是可想而知了。
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就惊动了兵马司,现在更是惊动了兰台寺,王子腾杀气腾腾,这些人虽然是当了别人的枪,但这气焰嚣张,的确是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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