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连忙问道:“可会作诗?”
“不会这个,”薛蟠笑道,“我只是喜欢听诗,作诗想想太难了些。”
宝玉有些失望,黛玉却是笑道,“蟠哥哥又如此谦虚,之前就做了好几首了。”
宝钗站在黛玉边上,也笑道,“自然是做过的,以前哥哥在金陵的时候,还和几位好友一起开了绣球诗会呢。”
宝玉连忙问什么绣球诗会,听宝钗说家里有紫色绣球花树盛开的时候,薛帕邀人回家喝酒作诗,宝玉十分高兴,“如此风雅之事,咱们以往到是没办过,没想到薛大哥哥倒是办过了,实在是别致有趣,”宝玉笑道,“日后咱们家里头自然也可以办这个,家里头的姐妹们都尽能作诗的,只是素日里头也不知道如何作,薛大哥哥这个法子好,大家伙趁着好天气,预备找个地方,好生喝点酒乐呵乐呵,就可以作诗了。”
李纨笑道,“什么事儿我都依你,只是这喝酒,我可万万不敢答应,上一次你喝醉酒,把老太太廊下的五彩鹦鹉放出来,逼着他要飞天上去,好一阵闹腾,老太太倒是没怪罪,害得我被太太说了一通,要我说,作诗可以,喝酒却是不必了。”
探春也笑道:“大嫂子说的是,你就别给大嫂子落埋怨了。”
“不相干,不相干,”宝玉见被抖露出了以前的糗事,连忙说道,“那时候还小呢,小孩气些,如今可不会如此了,再者说了,喝了酒若是无事做,自然就闹腾,可若是作诗,只怕不会再如此了。”
宝钗笑道:“宝兄弟,喝酒可不能过量,若是喝多了,脑仁疼,日后写字作画手发抖,可就不好了。”
“是的呢,”李纨说道,“还是宝姑娘说的好。”
黛玉冷笑道,“要我说,宝哥哥你作诗的时候,可千万别喝酒了,素日里头作诗都应该推脱,说懒得动神,若是喝了酒,一会又说头晕,一会又是眼花,一会说犯困,那么什么诗都不必做了,依我说,若是想要让宝哥哥你作诗,一概吃喝都不能给,更是不能喝酒,总是要你饿着肚子见我们大吃大喝,才有诗兴。”
宝玉笑道,“这倒也罢了,若是真如此,只怕我没喝酒,就已经诗百篇了。”
探春也是爱读书的,自然也想着要作诗,听到薛蟠这“绣球诗会”办的极雅,也不免起了好奇之心,“若是办诗会,这事儿是雅极了,咱们家里头都会作诗,哦,还要请湘云妹妹来才好,她也是爱这个的。”
说起湘云,李纨笑道:“自然要叫她,她是最爱热闹的,这事儿只要宝玉出马,去求一求老太太就是,其余的人就等着她过来是了。”
于是众人纷纷都说薛蟠的法子妙,“若是往日滥饮,必然无趣,有些玩乐才好,作诗最好,又有风采,又可彰咱们闺阁中人风流了。”探春笑道。
“那这头一个东道,自然就是我来办,”薛蟠笑道,“趁着我们家太太要请老太太姨妈她们的时候,我们自己个也开一桌。”
“这不好,”宝玉连忙说道,“和老太太和太太们,还有老爷们一块,咱们一个个都似庙里的菩萨一般,端庄坐着一点话儿也不敢说,如何还有精神头去想着作诗了?”
黛玉笑道,“偏偏就是你最怕舅舅,我们等都不怕的,到时候偏偏要逼着你作诗,说不得做出好诗来,舅舅还有赏呢。”
探春笑道:“很是呢,我们等一概不怕老爷。”
宝玉连忙朝着黛玉作揖,“好妹妹,你且饶过我们这一回就是了!”
众人又是笑成一团,薛蟠说道,“不用如此操心,到时候咱们分开就是,咱们和外头分开,摆在僻静雅致的地方就是,到了那时候,我先去前头把老太太姨丈他们都安排妥当了,叫上戏班好生乐呵乐呵,有事儿做,他们只怕是不会来找咱们,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们,看你们作诗,可好?”
众人都说好,宝玉叹道:“表哥安排妥当的很,只是我还不知道大哥哥你有什么诗作?”他的脸上露出期翼的神色,“不如拿出来给我们拜读一二。”
宝钗抿嘴微笑不提,薛蟠微微有些尴尬,这个宝玉啊,真是不懂得看人脸色,都说了自己个不会作诗,怎么还在胡搅蛮缠?他咳嗽一下,“愚兄不擅作诗,就不献丑了,到时候就看着你们作诗就好。”
宝玉微微有些失望,没想到黛玉这时候说话了,“蟠哥哥也忒谦虚了些,”黛玉笑道,“昔日你说看长江口扬州山色,还做了一首,我觉得极好,怎么不说给大家听听?”
薛蟠这才想起来,昔日黛玉刁难自己,不作诗出来就不得入内的事儿来,不免嘴角勾起了微笑,“难为你还记得,那样的打油诗,就不必说出来了。”
宝玉连忙请黛玉说一遍,黛玉吟诵道:
“春江春水绿如油,
两岸青山送客舟。
明秀渐多奇险少,
分明山色近扬州。”
众人都说好,探春原本以为薛蟠出言简单普通,还以为俗人一位,听到这诗,“此诗之风,倒是有些像王摩吉,诗中有画。”
薛蟠连忙摆手,“三妹妹就别这样抬举我了,我若是有半点像王摩吉,只怕晚上做梦都要笑醒了。”
宝玉又问黛玉,“你从何处得知薛大哥哥的诗来着?”
黛玉不答,这个时候鸳鸯出门到了此处,见到众人都在,笑道,“老太太叫呢,请赶紧进去吧。”
于是众人一同进了贾母的正院,复又回到了花厅上,这时候几位太太脸上笑容满脸,丝毫未见刚才定下了主持家务事人选的紧张气氛,“你们几个在外头说什么呢?”贾母问道,她把宝玉搂在了怀里,“刚才我都听见你们说笑声了。”
“薛大哥哥说了说外头的事儿,又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宝玉笑道,“故此大家高兴极了,说到时候只怕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