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为首的人诧异地望向宋渠,接着他的视线自动地被躺了一地的“尸体”吸引,再问宋渠的声音里带了些恐惧,“他们这是……死了?”
宋渠见到有人靠近后就把许清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此时两手撑着许清的肩膀,腾不出手来和来人行礼,只好颔首示意。
“村长、族长,我下学回村路上看到我表妹被一群歹人团团围住,他们要向我表妹动武,情急之下,我便用石块从他们身后砸晕了他们,至于生死……小子不知。”
张村长一听这话就急了,指着宋渠连声道:“你糊涂啊!你这要是失手杀了人,你这科举还怎么考,官还要不要做了?!”
宋族长闻言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给张村长投去了一个诡异的眼神。
宋渠皱着眉刚要说话,何金莲“噌”的一下就拨开人群站了出来,挡在宋渠面前,把许清遮了个严严实实,何金莲直直地指向张村长,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母女三人被歹徒围困,我外甥女为了救我和阿桃一人身陷险境,他宋渠是我儿子,别说救阿清本就是情理之中,就算真把他仕途折了那也是他救了他老娘的代价!”
一双凤眼此刻瞪得圆溜,何金莲不仅半点不怵张村长,反而浑身气势更盛,“出了事你们不先看看那歹徒是谁,将他们那些黑心烂肺地扭送报官,也不问我儿子好不好,反倒质问起他来了?
我今天还就把话放这里了,阿渠的做法才是我何金莲的好儿子,若是他今日敢视亲人于水火中而无睹,那这样的人我何金莲才要骂他一句糊涂!
乡亲们,亲人尚且不敢救,这样的人怎么敢为民请命?
亲人的苦难尚且视若无睹,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到咱们百姓的苦难?!”
何金莲这话几乎就是指着张村长的鼻子骂他胆小懦弱不成事,甚至暗讽张村长没有尽忠职守,在其位不谋其事了。
何金莲话说得直白,张村长脸色登时就变了,偏何金莲犹嫌不够,还要再点:“张村长,你说是不是?”
笑话!他张雄在乎什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阿渠如果做官了就能给村子里带来些利益吗?
别的不说,就光阿渠中秀才之后名下那免税的田地,他张雄一个人就占了小一半,可不是要怕阿渠失去这个名头吗?
但他今天竟然敢把阿清的命和他眼里那些金啊银啊的东西放到一杆秤上衡量,那她何金莲今天不膈应死他就把这“何”字倒过来写!
脸上挂着冷笑,何金莲对张雄的怒视不避也不退,就是钉在了许清和宋渠面前,半步不移。
宋族长听了何金莲的话这才觉察出不对味儿的地方在哪,虽然张雄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宋渠要是能中举那是对大家都好的事,而且许清又不算是他们宋家的人,为了许清折损掉一个宋渠,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值。
可是话又说回来,许清虽然不姓宋,但毕竟是宋老太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外孙女,宋文达那儿一直也对许清护得紧,如今看来他们这一房都站在许清这一头了,此时宋族长肯定不能给自家的人拆台啊。
所以他神色一整,不咸不淡地瞥了张雄一眼,开口道:“文达媳妇说的有理,人死没死还不知道呢,先干正事。”
张雄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算是给了宋家族长一个面子。
接着宋族长指挥着宋家几个小辈,让他们这些腿脚快的分两路,一路进城请季大夫,一路去隔壁村请孙大夫,如果人没死,务必要把命保住。
接着宋族长也注意到了许清状态不好,便找了两个跟来的妇人送许清回去,其中还有他自己的媳妇看着。
宋哲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这次的举动,将彻底改变了他,甚至他这一支宋家人的命运。
而此时他正被宋渠气得快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宋山虽然看上去比其他四人凄惨不少,手掌、手肘、膝盖都被磨破了,头发也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脸上的颜色称得上五彩斑斓,血水、泪水、泥水……混在一起,差点叫人都认不出来这是谁。
宋哲本来都叫前面请大夫的小辈报官去了,结果听到宋渠说这人是宋山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又喊人把前面的那个人拦下来,现在绝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这件事!
来的人多,你一手我一脚地很快就处理好了现场,土路上这么多人随便走两步,树影重重之下,落在地上的药粉、宋山留下的血痕,尽数被掩埋在了这个深夜。
收拾好地上瘫着的五个人,其中四人被分开拖放进了村长家和宋哲家的柴房,而宋山则被宋哲带着进了宋家祠堂,随他们一道的还有宋渠,就连何金莲宋哲也没叫,而是让她回去照顾许清和宋桃去了。
背过张雄,宋哲都想敲敲看他们这名扬八乡的小宋秀才脑袋里是不是空的,怎么宋山也参与进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不早点说,要是等官府的人来了那就半点转圜余地也没了!
“你知不知道宋山和你没出五服?要是他获罪了,那你这科举路就完蛋了!”宋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渠,“你就非要现在给许清那小丫头打抱不平,啊?先等我们几个老的商量出个结果会怎么样?”
宋渠没说话,只是抬手作揖,深深地对宋哲弯下腰。
宋哲看他这个样子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你哪能是傻子?是我想少了!
小宋秀才这是不相信我们会处理宋山,觉得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是非不辨、黑白不分、轻易受人蒙蔽的蠢才是吗?
所以你才想借官府的力,来倒逼我们几个决定把宋山处理掉,是也不是?”
轻“呵”一声,宋哲既痛心又生气地朝宋渠指了指,气得他差点气没上来,“你现在真是长大了,这算盘打得真够响亮的!”
宋渠闻言“扑通”一下就直直跪了下去,“大伯明鉴,小子绝无此意。”
宋哲怒气未消,不愿意受他的礼,摆摆手让他起来,“秀才见官不跪,何故来跪我这个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