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有心事,面对意外状况宋渠更是心烦气躁,鼻尖处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直在扰乱他的思考,饶是心智早熟如宋渠一般,也忍不住孩子气地憋着气,把脸都憋红了都要强迫自己不去闻空气中飘散的香味。
可是这香气醇厚霸道,就算是捂住了鼻子嘴巴,那也好像要从其五窍丝丝缕缕地钻进宋渠的脑袋里,宋渠被气得神志不清,心里一直念叨着许清的名字,可是念了几百遍也没有下文。
但宋家的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事,没人注意到宋渠的小情绪。宋锦现在已经完全对许清的厨艺心悦诚服,扒着许清的腿一叠声地叫姐姐,何金莲和宋文达不知道在里屋说什么悄悄话,宋桃进去叫他们叫了半天只得了一句:“马上。”
于是宋渠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生了好大一个闷气,还是搬桌子的宋桃发现了他,疑惑地问道:“大哥,你在这站着干嘛?要吃饭了,快去洗洗手。”
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宋渠忍不住用指甲掐了一下掌心提醒自己。
许清把抱着她大腿不撒手的宋锦拎到门边,伸出一根手指明确地告诉他,就算现在缠着自己也不能提前吃一块肉,必须要等大家都坐好了才能开饭。
宋锦拖长音沮丧地“哦”了一声,抱着他的米饭往饭桌上走了过去,小背影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但许清心硬如铁,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可是把宋锦这小子看得透透的,如果说他哥是千年的狐狸,宋锦少说也是个百年道行的小狐狸,卖惨装乖那是信手拈来,上一个相信宋锦如同他表面看起来一般纯良的孙大夫已经狠狠地吃了一亏了,许清必不可能再上宋锦的当。
转身回灶房继续盛饭,许清眼尖地注意到锅里原本冒尖的肉好像少了几块,快步走上前,许清眯着眼仔细观察铁锅里的兔肉。
绝对是少了,她敢肯定!
偷肉的人绝对是小瞧了她许清对肉的渴望,剁肉时剁了几块她心里清清楚楚,更别提每翻搅一回她就数一遍,那对肉的数量绝对是门清。
是谁?
是谁偷走了她宝贵的肉?!
许清警惕地四处搜寻着嫌疑人的踪迹,却只找到了一只藏在角落里的瘦老鼠,操起扫把把老鼠打晕再扒拉走,许清看到了墙角剩下的一块骨头。
明明找到了罪魁祸首,可是许清心中却隐隐地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但此时门外宋锦拉得长长的调子由远及近,哀嚎着自己马上就要饿昏过去了,许清只得先放下心中的怀疑,转而把饭盛好端了出去。
宋渠这两天病好了大半,只是时不时还会咳嗽,所以即使他想回县学,但何金莲还是强行要求他在家中把病养好了再回去,最近宋渠都是早上出门,晚上回来,依旧宿在家中。
顾忌着宋渠的病,许清做的红烧兔肉并不算重口,还专门给宋渠在锅上炖了一小盅山梨汤。
饭菜摆上桌,待宋文达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筷子闪电般伸向兔肉,就算是宋渠也丝毫不落后于人,半点看不出从前端着架子的模样。
倒也不是宋渠放弃了矜持,只是家里现在饭食大多都是许清主厨,味道鲜美自不必多说,就算是最平常的材料也能被她做出花来,家里每个人都能比平时多吃二两饭,抢得慢的自然就只剩下菜汤喝了。
吃过亏之后宋渠也顾不上什么文雅了,更何况他今天饿了一天,就算是再端方的君子也挨不住饿肚子,只是到底还是计较着自己在许清面前的形象,宋渠只吃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小块菜,吃够了就绝不再伸筷,每每都是何金莲看不过去他那样子,给他夹一大筷子菜塞在碗里。
饿了吃什么都香,更何况是美味佳肴,宋渠吃到第一口就眼前一亮,兔肉炖得软烂,舌尖一抵就能轻易脱骨,浓浓的豆酱香气渗透在肉丝中,没等咀嚼就要顺着喉咙滑下去了一半,简直香得要叫人把舌头咬掉了。
兔肉十分下饭,不多时宋渠就吃了半碗饭,胃里抹了油,心底就踏实了不少,吃空了眼前的那一小角后,宋渠又开启了他慢悠悠地进食模式。
饭桌上一如既往地只有筷子与碗碟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只是与平时不同,宋渠吃了好几口咸菜也没等到何金莲给他夹菜。
不着痕迹地朝何金莲那边瞥去,母亲正在埋头吃饭,抬头就是飞快夹肉,忙得热火朝天,连半个眼神都没空匀给他。
宋渠突然认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好像……越来越低了?
何金莲果不其然心疼起了下在红烧兔肉里的料,最后还专门热了饼子沾着汤汁把碗底都擦了个干净,所有人都吃了个肚皮溜圆、心满意足除了惨遭亲娘无视,吃了半肚子咸菜的小宋秀才。
离开饭桌前,宋渠不免幽怨地暗暗瞪了许清一眼。
都是她!
自从这只野鬼到了自己家之后,所有人都被她勾去了魂,真是可恶。他迟早有一天要在所有人面前揭露她的真面目!
随即宋渠视线一凝,停在了许清左脸处未消的红痕上,因为许清低着头他有些看不清,但几道指痕却是分外鲜明。
许清似有所感地抬头,正好迎上宋渠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宋渠眼神中的怨怼、探究和一点点的……委屈?
许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又招惹这哥了?
这样想着,许清的眼里就不由得带上几分疑惑,宋渠明显也是看懂了,一瞬间就又恢复成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仿佛只是不小心。
可是……许清十分想提醒宋渠
——你们冷白皮脸红真的好明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