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外之战爆发后,尽管第四十七混成旅取得全歼一个旅、击溃一个师的辉煌战绩,但孙元起为了保密起见,尤其是不能轻易透露坦克的xing能诸元和技术参数,以免让各方有了剽窃的样本,所以对战果并没有大肆声张。袁世凯吃了哑巴亏,为军心稳定,对此也是闭口不谈。
接下来几天里,双方都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没有再发生大规模武力冲突,而是在暗地里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次更大规模的血战。
孙元起不敢丝毫大意,一边从四川、陕西向湖北、山西等地调兵遣将,对北洋所据诸省保持强大军事威慑,一边命第四十七混成旅及时总结坦克实战经验,以便将来推广使用。另外还按照杨度从美国驻华公使馆发来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建议,积极动用舆论宣传、经济制裁等多种手段对北洋上下进行围攻分化,至于金钱收买更是题中应有之义。
相比孙元起的咄咄逼人,袁世凯更多采取守势,倒不是说袁世凯突然转了xing子,而是实在形势比人强。经过之前的南征平定国民党之役,北洋各军的战备物资备普遍消耗殆尽,如今又没有了梁士诒这个财神爷帮衬,再加上华熙银行的制裁,国库早已司农仰屋,连发放京中大小官员的薪水都捉襟见肘,哪有余钱购买军械?
而且现在孙、袁大战将起,明眼人都能看出北洋处于弱势。就算袁世凯有心卖国,眼下都卖不出好价钱!私底下袁世凯也曾找人与ri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沟通过,看看ri方什么时候能够遵从条约尽快拨款江湖救急。然而山座圆次郎此时已被条约折腾得焦头烂额,自顾尚且不暇,哪有闲心来管袁世凯的死活?
要说也是ri本的吃相太难看,欧战尚未爆发,便急吼吼地瞄准了山东这块肥肉,想要尽早预订下德国的丰盛大餐。殊不知德国虽然颇受英、法等国掣肘,眼下不可能从欧洲派重兵长途远征。但即便稍微动动小指头,也不是ri本所能招架的。何况汉斯同学如今正值当打之年?面对德国zhèngfu的强烈抗议,ri本只能施展其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天赋尽力狡辩。
本来ri本还指望英国能遵从《ri英同盟协约》主动出面帮自己解围。没想到它只记住了各自利益在受到侵害时两国将协同作战的条文,却下意识忽略了ri英两国不得缔结有害于各自利益的其他条约。英国zhèngfu看到ri本这个反骨仔竟然抛开自己暗地里与中国签订如此露骨的条约,心中愤恨之情可以想知。如今看到ri本吃瘪,英国zhèngfu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怎么会主动出面调停呢?如果可能的话。约翰先生甚至完全不介意汉斯同学和太郎同志在远东大打一战!
没有英国的袒护,ri本在面对德国时明显就像被抽了脊骨的丧家狗一般,根本硬气不起来,只能极尽花言巧语之能事。甚至有传言说,ri本zhèngfu为了给德国一个交代,已经准备把山座圆次郎交出去当替罪羊。在这种情况下,ri本怎么可能会执行之前的条约向袁世凯拨付借款?
眼下袁世凯手中一没钱粮二没弹药,光有十万大头兵握着烧火棍。如何敢摆出攻击之势?空城计虽好,那也得司马懿生xing多疑不知虚实才行。现在自己坐困愁城人所共知。还想唱空城计,只怕弄不好就得把自己给赔进去!
袁世凯夤夜难眠之时,也辗转反侧思考应对之法,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道:“手中只要还有十万jing兵,满天神佛都要退避三分,何况区区孙百熙?就算现在做不了大总统,做个大都督、华北王还是绰绰有余的,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时!”正是基于这种想法,他一ri数电,分早、中、晚三次催促李纯早ri撤回江北,尽可能保存实力。
然而袁世凯只顾及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没有考虑李纯的想法!
李纯出生于天津卫穷苦家庭,祖上世代以贩鱼为生。他只上过几年私塾,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但却机缘凑巧考进了天津武备学堂。天津武备学堂又名北洋武备学堂、陆军武备学堂,是中国近代第一所陆军学堂,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仿照西方军事学院而设立,以造就将才为宗旨。因为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很多都参加了小站练兵、进入了北洋六镇,像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曹锟、吴佩孚等着名北洋军阀都毕业于此,故而又有“北洋渊薮”、“总统摇篮”的美誉。
李纯从天津武备学堂毕业也进入了袁世凯在小站创设的新建陆军,从督队稽查先锋官做起,历任提调、协统、师长等职,短短20年间一直做到江西都督,相当于是全国屈指可数的封疆大吏。对于出身鱼贩世家的李纯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每当想到此处他就有些志得意满:当年樊哙杀狗出身,最终封侯拜相;汤和放牛为生,也能生封公、死封王;自己早年贩鱼虽然粗鄙低贱,不也照样裂地而守么?
可惜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他才在都督位置呆了不到半年,刚刚尝到作为上位者的甜头,便突然接到大总统府电报,要求他率军尽快撤回江北,等候下一步命令。
江北?江西省在江北只有九江县下辖的封郭洲、团牌洲等屁大的地方,估计连第六师人马都摆不下,难不成自己还能到别的身份遥领赣督之职不成?当下他命人找来现任第六师师长马继增、参谋长丁效兰、步兵第十一旅旅长吴金标、步兵第十二旅旅长吴鸿昌等军中要员到府中商议该如何处置此事。
马继增看完电报之后随手递给丁效兰,然后说道:“既然大帅有命,我等唯有凛从,绝无二话!只是现在各部弹药粮饷奇缺,新补充兵员训练也尚未完成,部队战力有所下降,北上之前必须尽量把这些问题解决。估计撤到江北之后大战恶战在所难免,而且就食四方补给不便,所以恳请都督大人立刻命令全省各州道府县解送饷银粮草至省府,以免耽误大事!”
丁效兰没有表态,只是说:“兹事体大,只怕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马继增瞥了丁效兰一眼,“大帅命令十万火急,必然是直隶左近有大事发生,命令我军北撤就是为了随时回援。军情急如星火,战机稍纵即逝,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丁效兰辩解道:“丁某倒不是抗命不遵,只是赣省西连川鄂,东接苏皖,位置关键,湖口更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咱们第六师辛辛苦苦打了下来,死伤将士上千名,现在灶不得黔、席未暇暖便要撤离,难免有些难舍之意。”
吴金标是李纯的心腹亲信,读完电报后奇道:“这封电报真有些奇怪,是不是陆军部或参谋本部弄错了?明明是命第六师渡江北上,却又让都督大人率领,居然如此叠床架屋,难不成都督大人过江后统帅的除了第六师外还有其他别的部队?”
这句话直指李纯的痛处。
原本李纯是第六师师长,在击败李烈钧占领南昌后他改任江西都督,由马继增继任师长。现在突然命部队北撤,李纯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说是赣省都督,可人已不在该省,没准儿那时候江西还会冒出一个都督来;说是第六师长官,可人家第六师又有自己名正言顺的师长,他根本无权直接指挥!
也就是说,他瞬间从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变成可有可无的尴尬人物。
步兵第十二旅旅长吴鸿昌见气氛有些僵硬,急忙打圆场道:“对于都督的去向,大帅肯定早有安排,只是现在秘而不宣而已,我们何必胡乱猜测?只要大军过江,一切自会分晓。对了都督大人,到时候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卑职啊!”
马继增此时也说道:“吴旅长说得极是,大帅向来思虑周密算无遗策,对于都督肯定是另有重用,我们何必杞人忧天?都督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准备过江?”
李纯将军中要员都不反对过江,只好含糊其辞地答道:“我马上与大总统府、陆军部等商议北上具体行程安排,你们可以先回去暗中准备,一有消息马上我通知大家!”
见李纯有下逐客令的意思,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待众人走后,落在最后的参谋长丁效兰才低声说道:“都督大人,刚才听到诸位将军的议论,卑职倒是想到《三国演义》中鲁肃劝孙权联刘抗曹的一段话来。鲁肃说:‘如果鲁肃我迎降曹cāo,曹cāo当对我优待有加,以后犹不失为州郡长官。而主公你若是投降曹cāo的话,曹公将会如何安置你?’孙权这彻底才下定决心。不知都督如今听到这番话会怎么想呢?”
李纯皱了皱眉头:“李某才疏学浅,香涛有话不烦直说!”
丁效兰恭谨地答道:“卑职的意思是,各师旅长手中握有军权,无论渡江与否都不失现在权势,所以他们可以无所顾忌高谈阔论;而大帅身为江西都督,第六师师长之职已由马子高执掌,一旦过江便有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个中得失可以想见。所以恳请都督您在做出决断前要仔细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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