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一愣:“百熙,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们约法三章时似乎明确规定你们对山西态势保持中立吧?怎么,现在要食言而肥?”
孙元起笑道:“当初我们约法三章时,似乎也没规定我们的飞机、军队一定要撤出京城啊!”
袁世凯叹息道:“阎百川当初不过是个山西破落户,负载累累乞食四方。蒙贤弟提点,有幸到ri本游学,归国后又被任命为第四十四混成协标统,才有后来的飞黄腾达。如此知遇提携,恩同再造。可他是如何报答的呢?一坐上山西都督,便与贤弟公然反目。如此负恩忘义之辈,贤弟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
孙元起道:“我和阎百川终归师生一场,实在不忍见他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而且大人之所以攻打山西,除了争取地盘之外,还有杀鸡儆猴之意。在下路过武昌、南京、上海三地,曾分别拜见黎宋卿、孙逸仙、张啬翁等人,极力劝说他们与大人和谈,早ri实现南北统一。他们鉴于国内大势,也颇为赞成。
“眼下南京民国zhèngfu已经服软,大人根本无须再杀鸡儆猴。而且一旦和谈达成,大人荣登总统宝座,则九州之地无非国家所有,又何必计较山西一省得失?所以孙某不揣冒昧,希望大人偃兵修文,把北洋军撤出山西全境!”
袁世凯凝思片刻:“既然百熙开口,老夫自当认真考虑。现在阎百川率残部在大同府固守,那老夫就慷慨一回,把归绥六厅、朔平府连同大同府全部划给他,任命他为晋北镇守使。你如何?”
“……”孙元起道:“既然如此,在下答应大人把飞机迁到西安。至于第四十七混成协,以后再说吧!”
孙元起心道:反正从běijing到西安航程也就一千公里左右,飞机只需在陕北的绥德或山西的朔平转场一次,就可以重新飞回经世大学。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惹毛了我,今天飞走。明天我再飞回来。
袁世凯眼角跳动几下:“卢子嘉(卢永祥)的第三镇已经几乎占领山西全境,阎百川不过是在大同苟延残喘。现在老夫给他三府之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孙元起道:“不要忘了,两个前整个山西都是阎百川的!”
袁世凯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四个月前整个国家还都是大清的呢!”
孙元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大清已经不在了。可阎百川还在!”
袁世凯道:“如果没有贤弟出面。三五ri之后阎百川也应该不在了。”
孙元起冷声说道:“来大人是不同意在下的第二个要求喽?”
袁世凯道:“顶多再多给袁世凯宁武府和怀德州两地!”
孙元起拂袖而起:“孙某对大人一片赤诚,大人却不肯坦诚相待。既然如此,大人还是请回吧!”
袁世凯愣住了:本来以为孙元起会和自己一点一点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决绝。直接翻脸下了逐客令。袁世凯毕竟是一代枭雄,枭雄就有枭雄的尊严,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呆在包厢里不走,当下起身冲孙元起拱拱手:“老夫告辞!”
“不送!”孙元起也没跟他客气。
送走袁世凯,孙元起依然一肚子不爽:用老子地盘上的赋税来办全国的教育。你当老子有多稀罕你的学务大臣?当初老子不名一文时都能duli兴办经世大学和上百所附属中小学,现在不当学务大臣,照样能把陕、甘、青乃至全国的教育办好!再说,我提的两个条件很过分么?
就算zhongyāngzhèngfu恢复土登嘉措十三世**喇嘛的名号,并允许他返回拉萨居住,又能怎样?现在zhongyāng对xizàng鞭长莫及,xizàng叛兵又不堪一击。等老子两路大军入藏平定叛乱之后,就在拉萨种田修路落地生根,土登嘉措有没有胆回来!——至少你的下一世转世灵童不敢回来。
至于阎锡山。能继续当山西都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当,对三晋人民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大不了他逃到内蒙的时候,自己多照拂他便是,貌似“内蒙王”的名头也很不错的。有没有山西,对我自身能有多大影响?
第四十七混成协和飞机驻扎在京师附近。一方面可以护卫经世大学、水木工业学校、北平铁厂等产业,另一方面,对于居住在běijing城的达官显宦来说就是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足以让这些大人老爷一想到它们,就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以两个无关痛痒的条件调第四十七混成协和经世大学的飞机会陕甘。已经算是很给你袁大头面子了。你还狗坐轿子——不识抬举!那好,那咱们就骑驴唱本——走着瞧!
中午时分,火车抵达běijing的前门火车站。气犹未消的孙元起带着冯基善等人也不进城,雇了几辆大车直奔京城西北边的经世大学。这几天已经腊月二十几号,正好回家过个团圆年,至于袁世凯、土登嘉措、阎锡山,管他们死活!
那些车夫到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把自己圈过来,以为是哪支队伍要临时征用自己的车马,心里都有些着慌。甚至有人见了孙元起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老爷,俺家上有八十老娘,下有三岁幼儿,全靠俺一人赶车赚钱糊口。还请大老爷高抬贵手,放俺一条生路吧!”
孙元起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们并非征用车马,只是想去经世大学,劳烦诸位送我们一程。大家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先付车费。”
众人这才稍稍心安。
孙元起并没有坐进避风的车厢里,而是和车夫并派坐在车辕上。等车走动之后,信口问道:“师傅,您哪儿人?听着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啊。”
车夫知道身边这个小伙子虽然上去年青,却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身份贵重,当下连连欠身:“老爷实在太客气了!小的姓郭,家里排行老三,熟悉的都管小的叫‘郭三’。老爷要是不嫌弃,叫小的‘郭三’就行。小的是保定府唐县人,家里人多田少,吃不饱饭,只好跑来京城给老爷们赶车。”
有道是“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保定府的青年男子在京津唐一带跑腿打杂可谓由来已久。孙元点头:“那近来生意如何?”
郭三抱着马鞭子信口答道:“承蒙各位老爷抬举,近来生意马马虎虎,饿不死人,也发不了财!”
孙元起又问:“这几个月,先是经世大学附近大战一场,随后宣统皇帝退位,政局动荡不安,对你们生意有什么影响没有?”
郭三偷偷觑了孙元起一眼,不知这位老爷是何来头,也不知他问话是什么目的,只好谨慎地答道:“影响自然是有影响的。比如以前过年过节的时候,全国各地官员都会派人到京城送冰炭二敬,俺们的生意就会特别红火,从早到晚都有人招呼去赶车,给的赏钱也多,俺们也跟着过个好年节。现在没了皇上,也便很少有人到京城送礼。书到年关了,俺们的生意还是非常寡淡,来今年过年要少买不少肉喽!”
孙元起见他说话间颇有顾忌,便不再问他政治上的问题:“那你去过经世大学么?”
郭三挥了一下马鞭:“怎么没去过?经常去!现在火车站附近要坐车的,年长的多是去城里办事,年青的和洋人很多都是去经世大学,我们也就隔三差五往那边跑。”
孙元起笑道:“洋人坐车,你们也敢要钱?”
郭三道:“要俺说,洋人也未必都坏。再说,俺们中国人里就没坏的?坐车不给钱的、碰瓷儿讹钱的、拦路要钱的、还有每个月收钱的……俺也不少!不过去经世大学的无论洋人还是中国人,都比城里人守规矩,也和气得多,所以俺们也喜欢拉去经世大学的客人。”
孙元起又问:“听说前不久经世大学附近乒乒乓乓打了近半个月战,还死了不少人?”
郭三点点头:“没错!前几个月,钟郡王涛贝勒欺负皇上年幼无知,假传圣旨私自派兵攻打经世大学。那些军队都是金盔银甲的御林军,拿着水桶粗的大炮对准经世大学轰了七天七夜,学堂外面的经世镇被炸得片瓦不存,但一个炸弹都没掉进学堂里面!老爷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创办学堂的孙老爷是孔圣人转世,学堂里面的学生则是他的三千弟子,所以学堂有神灵护佑,普通炮弹怎么可能掉进去?
“孙老爷当时在四川帮皇上平定叛乱,后来才知道涛贝勒欺君罔上派兵攻打学堂,就派人到天庭去告御状,说‘玉帝老爷,朝中有jiān臣啊!’玉皇大帝派千里眼从天上往下一,可不是嘛!不仅朝中有jiān臣欺君罔上,还让洋人住进běijing城,南方各省遍地反贼,天下大乱呵!玉皇大帝勃然大怒,说‘大清皇帝建国三百年,皇帝十二位,王气已尽,让他退位吧!’然后皇上就退位了。”
孙元起有些无语:“……那经世大学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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