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一山放出一山拦
魏镇雄咬牙切齿地喊道:“每生产10门迫击炮,免费向我们提供1门,另外支付6%的利润!”
见孙元起仍在犹豫,魏镇雄索性挑开了说:“百熙先生,我们知道您在西方留学多年,思想非常开明,对当今政府的愚昧和**不满,有志通过普及教育和科学,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局面。您尽管身在朝廷,依然对于革命保持默许乃至支持的态度。正是因为如此,我同盟会对您也一直推崇有加,中山先生曾多次赞誉你,认为你通过兴办学校、编写教科书,率先一步在科学和教育方面上推翻旧有制度,实现了革命目标。
“但是,要想让中华得以恢复、国家实现富强,仅凭学校和课本是远远不够的。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彻底扫除封建**,建立民主和自由的新国家。为了这个崇高理想,我们同盟会先后在全国各地组织无数次起义,同志们浴血奋战、前赴后继,但最终都因为枪械弹药不济而功败垂成,无数志士牺牲在满清政府的屠刀下。
“牺牲的志士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人,其中不少还曾拜读过先生的教材,算是您的半个学生。您忍心看着无数青年、无数学生为了恢复中华而抛头颅、洒碧血,却因为缺少枪械弹药而横死沙场吗?我们研制迫击炮,并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希望获得一个稳定的武器来源。
“而且只要此次合作成功,我们还会继续研究设计步枪、火炮等多种枪械,将与北平铁厂展开进一步合作。”
孙元起心道:就你这口才,不被传销组织拉去做讲师,实在是浪费啦!
“百熙先生,关于您说的枪械编号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刘庆恩插话道,“就我所知,清政府对于枪械生产编号管理并不严格。即便管理严格,迫击炮作为一种新式武器,也会出口到世界各地,小部分回流出现在中国境内完全合情合理。各国天高皇帝远,对满清爱理不理,武器装备又属军事机密,纵然他们想查,也是鞭长莫及啊!
“而且你们免费提供的迫击炮,完全可以与已经售出的重复编号,交付的时候再把编号故意挫掉。万一我们的武器流落出去,他们没办法根据编号查出来源,自然牵连不到北平铁厂。
“再者,现在各地各级贪腐成风,军械库更是一团烂账,很多武器都被官员倒卖出去中饱私囊。他们见到迫击炮时,肯定首先怀疑是哪里倒卖出去的,而不会怀疑到北平铁厂头上。”
孙元起其实心里一直在挣扎,考虑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北平铁厂确实需要一款新产品来迅速回笼资金,迫击炮无疑是为北平铁厂目前的境遇量身打造的:技术简单,独家经营,市场广阔,利润丰厚。
权衡良久,心里的天平已经渐渐倾向于冒险,而刘庆恩的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即拍板道:“好,北平铁厂接受这个合作条件!”
屋里的四个小伙子顿时都长出一口气。
魏镇雄怕夜长梦多,便趁热打铁道:“那百熙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把专利转让、利润分成等协议给签了?”
孙元起笑着摇摇头:“签合同的话,恐怕你们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为什么?”小伙子们齐声问道。
“因为北平铁厂名义上的老板是个美国人,你们要签合同自然要找他。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前些日子刚好出国为经世大学注册专利去了,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孙元起解释道,“不过我既然已经决定,那就基本上板上钉钉了。你们对武器的需要不是很迫切么?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到北平铁厂帮着安装调试设备,确保签约后便能正式生产,如何?”
四个小伙子对孙元起的口碑还是很信得过的,闻言都点头应允。次日便搬到铁厂里,和机器设备打起了交道。
北平铁厂问题的解决,去了孙元起一块心病,日子也过得舒心起来。隔三差五去衙门应个卯,然后扮泥菩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请示领导。反正自己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左侍郎,干的就是跟班的活儿,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没错。
空闲时间,可以找特斯拉教主侃侃计算机与互联网,也可以去薇拉在校外兴办的数百亩农业试验田转转。当然,最主要是经常和爱因斯坦聊学问、聊人生,防止他脑袋短路出现三观不正的现象,比如和米列娃离婚、和量子力学较劲。爱大牛你要有闲工夫,哪怕思考大统一理论也好啊!现在正值你的事业上升期,没准你能发现你前世没发现的“万理之理”呢?别犯傻,也别在小姑娘和你表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赢炸药奖才是王道。
孙元起谈成了迫击炮的事,一直瞒着亚瑟尔,想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结果亚瑟尔回来后,倒先给孙元起一个惊喜。不,只有惊,没有喜。
他的出场非常酷,先是踹开门,然后恶狠狠地把一沓文件甩在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喊道:“约翰逊,你个骗子!你不是说这种药品是你们发明的吗?为什么在美洲已经被人注册了?”
亚瑟尔说话又快,声音又嘶哑,孙元起居然没听懂。
看见他蓬头垢面,浑身肮脏,胡子至少有二十天没剃,整个脸都是毛茸茸的,孙元起也是满脸惊愕,赶紧站起身:“亚瑟尔,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这样?”
“你看看这三份文件!”亚瑟尔从纸堆里翻出几张来,用力地拍在孙元起面前。
孙元起连忙接过来,仔细看时却是三份药品专利公开文件,标题都是“一种治疗疟疾的药物”,心中不禁咯噔一声。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全文,便发现这些居然都和自己申请黄花蒿素的内容大同小异,而且申请日期就在今年年初,顿时张大嘴巴:“亚瑟尔,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亚瑟尔捶着桌子,“我辛辛苦苦跑到美国,兴冲冲来到专利局,得意洋洋拿出专利申请书,期待着别人对新药品的赞许。结果呢?
“结果职员翻着白眼告诉我,这个专利在两个月前已经被人注册了。我自然不相信,结果申辩却被别人视为无理取闹,最终只能在别人鄙视的眼光里灰溜溜地逃离专利局!”
“抱歉,亚瑟尔,让你白跑了一趟。”孙元起急忙安抚亚瑟尔破碎的心灵。
“这是抱歉就能解决的事情吗?我可是从中国到欧洲,再到美洲,然后回来,不是出门到便利店买一块奶酪那么简单!”亚瑟尔情绪非常激动。
孙元起给亚瑟尔到了一杯水:“亚瑟尔,你可是一名律师,要时刻保持冷静。”
“你让我如何冷静?我第一次申请专利,是为该死的钢盔千里迢迢跑到美国,结果被朋友讥笑没有销路。好,我忍了!第二次申请专利,再次远渡重洋,是这个该死的药品,结果被别人视为剽窃。我的职业、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叫我如何冷静?”亚瑟尔边说话边挠头,本来就乱的头发很快变成了一个鸡窝。
孙元起有些郁闷:你可是我的法律顾问,不就是负责解决专利问题的么?
为了让亚瑟尔恢复理智,孙元起决定先晾他一会儿。
这边让人去请赵景惠,那边拿起两份药品专利公开文件仔细阅读,便发现专利所有人都是派瑞医药公司一个名叫“robert?coltman”的家伙。不知是不是错觉,孙元起老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片刻之后,亚瑟尔也冷静了下来,声音嘶哑地问道:“约翰逊,这是怎么回事?”
孙元起拧着眉头:“首先,我以我的名誉保证,这种新药品绝对是经世大学首先研制出来的。之前你和赵景惠她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应该不难发现这一点。
“其次,这个名叫coltman的家伙提前两个月在美国注册专利,我想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你要知道经世大学有近千名留学生,分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而药物系研究室又没有什么保密措施,所以我怀疑这是一起窃密事件。作为律师,亚瑟尔,你展示能力的机会到了!”
亚瑟尔似乎开始考虑走诉讼的可能性。
“亚瑟尔,你能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孙元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亚瑟尔长叹一口气,便娓娓道来:“因为要向各国赠送大量钢盔,并注册专利,所以我选择先到欧洲。在欧洲倒是一切顺利,各国政府虽然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过有人赠送东西总不是一件坏事,都高兴地收下了钢盔。药品的专利也没问题。
“谁知到了美洲注册专利时,便出了这档子事。无论是美国,还是加拿大、墨西哥,都被人在数月前抢先注册了。我只好赶紧送掉钢盔,搭乘最快的轮船回到中国,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赵景惠已经来到办公室:“先生,你找我?”
孙元起把那几份文件递给她:“黄花蒿素的专利,已经被一个名叫robert?coltman的家伙在美洲抢先注册了,这是文件。景惠,你听过robert?coltman这个人吗?”
赵景惠有些不确定:“我们老师满乐道先生的英文名字就叫robert?coltman,不会是他吧?”
孙元起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学校吗?”
赵景惠摇了摇头:“没有。今年轮到他休学术年假,春节后他便回美国探亲去了。”
亚瑟尔顿时暴跳起来:“没错,应该就是他!这个窃贼、狗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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