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94)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岁月禁不起太长的等待……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清远把头缩到被子里, 烦死了。她起来就起来了呗, 天天起来哼哼唧唧的哼唱,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 叫人怎么睡啊?
从被窝里冒出来,头发蓬松的遮住了眼睛, 拉开门朝客厅里喊了一句:“别唱了……”
清宁瞪他:“看现在几点了?还睡?”
墙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是七点零五分,“我去!怎么不叫我?”说着缩回去换衣服还说他姐, “你迟到了,还不赶紧的。”还有功夫在家里唱呢。
“我们今儿月考。”清宁『摸』了『摸』晾的温热的牛『奶』, “没有早读了, 赶八点到就行。”
怪不得呢。
清远把睡衣脱了,从暖气片上『摸』秋衣秋裤, 这么放着早上穿不凉。
“『毛』衣『毛』裤都穿上吧。今儿降温。”说着话,人就靠着门边抱着『奶』瓶喝的正美。
吓的只穿着小内内的清远赶紧用手里的秋衣挡在身前,“出去把人带上……女流氓啊!”
嘁!光屁股啥没看过啊,知道害羞了。
“我监督你穿衣服, 少糊弄人啊。”她白眼翻着,“别不要风度只要温度。敢不穿『毛』裤试试……”
穿着『毛』裤的样子简直蠢死了。
但还是在他姐的『淫』威下妥协了。
三场秋雨, 两场秋风, 紧跟着天就冷起来了。
穿好衣服出来一瞧, 老爸都已经在餐桌前了, 拿着报纸还是那个固有的姿势, 好像她姐的歌声跟他起床的嘈杂声, 半点都没过耳朵一样。
他含混的跟老爸打了招呼, 就问:“我妈呢?”
他爸抬头,“刷牙洗脸去,找你妈干啥?”
“我那条牛仔裤放哪了?”整天穿运动裤,蠢死了。
“牛仔裤套不进『毛』裤。”林雨桐从卧室出来,两手互相搓着,叫手上的护手霜擦匀称,“就那么穿吧。臭美什么呢?”
“现在穿『毛』裤,等下雪了穿啥?”不是很愿意穿的样子。
“你姨妈不是给你捎了人造『毛』的棉裤?”她说的一脸认真,吓的清远蹭一下钻到卫生间去了,“我不冷,真不用穿那个。”
如今流行的就是人造『毛』。
这玩意一出现,不光是做成衣的爱用它,就是农村的集市上和裁缝店,也专门有卖这玩意的。裁缝店还帮忙给加工,做成裤子和棉袄,外面套个外套就行。那玩意做出来的棉裤,宽大臃肿。
只要想想,都叫人觉得怕的慌。
穿出去回被同学笑死的。
清宁不厚道的咯咯笑,“我姨妈也是,咋捎那个东西呢。”她把脚伸出来,脚上是一双布棉鞋,也是她姨妈捎来的。条纹的鞋面,暗红『色』的,里面有一层棉花,还有一层人造『毛』,舒服倒是舒服,就是吧,有点土。
林雨桐看了闺女一眼:“穿着去学校啊?”
“嗯!”清宁在穿的上面一向不怎么讲究,“外面卖的靴子,还不是人造革的里面夹着人造『毛』。还没我这舒服呢。我看天气预报了,没雨雪,这个穿着轻便舒服,就穿它……”
英子是每年都会给俩孩子做棉衣棉鞋,好像除了自家做的,别的穿着都不暖和似的。
不觉得寒碜就穿呗。
孩子敢时间,先走了。
林雨桐给四爷取了呢子大衣,看着他穿好了,两口子这才出门。
满眼望去,外面铺面了银杏树的叶子。
四爷是自己开车的,他自己是没有配车的。叫周文用公司的名义买了一辆,他以借用的名义开着,上下班。
林雨桐倒是有自己的车,可车不管是从哪方面讲,都有点过时了。
老款的,冬天坐里面,一样冷。
今儿是市里开会,没去区里,直接往市里去。
会上说啥呢?主要是这都十一月份快完了,十二月份该做各类的总结报告了。今年各区经济该是个什么情况,哪个区县增长速度更快,审计局马上要工作了。
好些都请市审计局领导吃饭,手底下松一松,叫咱的数据看上去好看一些。林雨桐没掺和这个,东城区的数据不用动手脚也难看不了。
会议结束了,被李书|记和高市长请去了。
不是为了东城区的事,而是为了四爷那边的科技城想办法争取到秦市来。地域上横跨两个市,这就意味着管理并不好管理。倒不如把白城的两个镇划拨过来……
主要是为了带动gdp的。
可四爷怎么打算的,林雨桐并不清楚。
她话是这么说的:“……他回来还总说想请两位领导吃饭,要不,找个时间,请两位领导赏脸……”
科技城要再秦市的地面上建,跟着两位少不了打交道。这么说,总没错的。
暂时逃避了这个话题,而两位反倒觉得林雨桐是给他们创造单独谈谈的机会。
都挺满意的。
回来跟四爷说了,他只说:“你忙你的去。回头我约他们在外面谈。”
他有数就行。
忙忙碌碌的第一场雪就下来了,纷纷扬扬的,两孩子觉得闹心的不行,“一点都不如镇上和县城。”
城里面,下了雪了,车碾过去,路上黑乎乎的脏雪,赶个公交车,崩一身的泥点子。
太平镇不一样啊,家家清扫出门前的一溜子。一眼望去,庄稼地里白茫茫一片,特别干净。更有县城的开发区,下雪的时候精致特别好。
哪里像省城,别人觉得好,他们却觉得,简直了的。
这一场雪下了三天,林雨桐这些干部都得带头,去街上,拿着铁锹,铲雪。
孩子们也一样,学校的雪都得他们打扫。
正烦的不行呢,结果一个电话打过来,又是坏消息。
瞎子爹出门摔了一跤,送到医院脑溢血,人没抢救过来。
你说这事闹的。
得回去奔丧吧。
自己先请假,然后给俩孩子请假。开车路上不好走,干脆就坐火车回去。
票都没了,找了熟人买了站票,这才挤上火车。
一起上车的还有林玉健一家三口。不过上了火车了,就有卧铺腾出来。林雨桐没动,挤过去得七八分钟。不等坐稳呢,就又到地方了。县城的小站只停两分钟,提前又得占站到门边等着。来来回回的,还带着孩子,不折腾了。
就在门口站着,到了就下去就完了。
林玉健说了林大嫂,“呆着吧。眼看到了。”他的心情不好,当然了,谁死了爹,心情都好不了。
林大嫂就说:“老二家的也是的,怎么叫爹这样的天出门呢?”
这话现在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
林玉健瞪眼:“你少说两句。”
林大嫂轻哼一声,没再言语。
叫林雨桐说,这事只怕真是谁也不想的意外。林二嫂厉害,但绝对不是婆婆的敌手。林大娘可不是好相与的。
任何意外,不都是意想不到和不凑巧吗?
该怪谁?能怪谁?
到了县城,去了医院,一个个的都在医院呢。
这丧事得在家里办吧。得往回运。
丧事办三天可以,办四天也行,但如今这情况,还有俩儿子没到呢。怎么着也得等儿子们到齐了。所以说,四天还是五天现在还说不好。
因此烧了倒头纸,林雨桐和四爷带着孩子就又回了。
她自己不是闲置,是地方主官,不可能因为私事一下子请假四五天的。能回去烧一趟纸,就算是给面子的做法了。真要不是林玉健的面子,她就最后一天再去。
所有的那些蒸花馍这些,都是英子帮着做的。
李仙儿拿了面粉过去,“咱干脆一块做了算了,省的我还得动一次大锅。”
也行吧。
反正一个锅里蒸馒头,多搭两层的笼屉就行了。
后来赵爱华也来了,妯娌三个凑一块,干脆连老三家也蒸出来了。
正忙活呢,何小婉来电话了,“我也回不去,二姐帮我们这边也蒸上,不能失礼……”
这话真不用你说,英子也没应承那话,只道:“家里都挺好的,你忙你的。”三两句话的,就挂了电话。
李仙儿就说:“准是她娘家给说的,真是闲的慌。嫁了就嫁了,哪都有她……”
英子没说话,就问起赵爱华她家老大的婚事,“吴达跟那姑娘谈的怎么样?”
找的姑娘是服装厂的工人,家也是农村的。吴达单位属于交通局管,人家给的福利不错,有个一室一厅的房子,这孩子也不要人帮着装修,得闲了就自己干。把原本厨房的位置给腾出来当卧室用,反倒把根客厅连着的小阳台收拾出来,做了封闭,当厨房用正好。四十平的面子,愣是收拾成两室一厅的格局。姑娘家没啥不满意的。
“我寻思着过年的时候过去跟亲家说说,过了年,就把婚事给办了。”赵爱华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李仙儿都羡慕,吴达算是有编制的,赚不了大钱,但是稳妥。老二学了个手艺,在开发区小吃街租赁了小摊位,卖个凉皮米线肉夹馍。别看生意不大,但钱也不少赚。听说也买了房子了,在开发区比较偏的地方。还没盖好呢。虽然这样的房子便宜,但一个不大的小伙子来说,确实是不容易的。
她带着几分酸溜溜的语气:“城里的生意好做吗?”
啥不是有赚有赔?
赵爱华就笑:“只要肯吃苦,多少总得混一碗饭吃。”
李仙儿低头不言语。
英子也没说话,不知道该咋说合适?
老大家的清丰不念书了,成绩一直也上不去,没一门及格的。
清辉跟英子说过,“我哥是……人家老师叫买资料书,我大伯娘不给钱,说老师瞎收费……然后不交钱老师不让进教室。从我接了两回钱,交了,但成绩也上不去。这次又收下学期的书费,我大伯娘说没钱,缓一缓……然后老师就劝退了……说干脆别上了,反正没钱,也确实是念不动了。”
才念初一吧。
不上学的孩子干嘛去?
林家最后送葬这天,金满城逮住四爷问了:“你说不上学该咋办?总得想个办法吧?”
想叫四爷给安排。
清丰才初一,本身个子就矮小,没长成成年个子更小。一米五左右的个头。
这么点的孩子,咋安排?
不像话嘛。
四爷就说:“不管什么学校,找个学校先念书去。念出来再说。”
这两年,一下子涌出来不少民办学校。什么毕业就发国家承认的中专文凭、大专文凭等等的。电视广告上都是这些。
大家对文凭这东西,『迷』信的很。
只要有国家承认的文凭,那就去念呗。
学费贵一点,没关系。咱家孩子的成绩不行嘛,混个文凭就挺好的。
好些都是这样的念头。
更有这样那样的技校,多的很。
当初农校改的那所技校,现在是县里最好的技校。省台都有他们的广告,说了,毕业就分配工作。
啥分配工作,不就是裁缝班的去制衣厂这一类的吗?
可哪怕是这样,想进人家学校的也是络绎不绝。
要是清丰想去,对林雨桐来说,真是一句话的事。
如今又开设了什么微机班,学电脑打字之类的。这都能去念的。
哪怕是去学个理发,学个厨师,出来绝对能混一碗饭吃的。
李仙儿一副说笑的语气跟林雨桐说:“……我说他不想念就不念了,也没啥。不行跟着你四婶去,给你四婶当秘书当司机,都成的……”说着还哈哈大笑。
要么说无知是一种福气呢。
这话说出去真得笑点大牙的。
区长的秘书用一初中没毕业的?
司机用一个不到成年还不会开车得现学的?
我是脑子不清楚还是想的太开了?这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她干脆当没听到似的,跟另一边坐着的英子说话。
清宁跟清平说话呢,声音却不小,“……真以为谁都能当秘书呢?我妈那秘|书文|革后第一批本科毕业生,司机是复员的军人,立过二等功的……”
你一个初中都上不明白的,开这个口,真的太尴尬了。
李仙儿的脸上就有些下不来。
回去就说金满城:“你们金家的人一个都靠不住……”
转天就大包小包的,去市里找雪梨了。求雪梨帮个忙,给安排安排。
去一趟不行,就三趟五趟的跑,估计雪梨实在受不了这个『骚』扰了,倒是给安排了。去师院当保安,过了年开学之前过去报道。
金满城可了不得了,吹的震天响:我儿子要去市里工作了,人家给发警服……
英子心说:雪梨这力气出的大了。发警服这就是当警察了吧。那这可是大事啊。
拿了三百块钱,叫老二一起过去。
侄儿的大事,多的没有,这点拿去,刚开始人生地不熟的嘛,有钱傍身人心就不慌嘛。还想着打问清楚了,回来跟桐说一声的。
结果去了之后,老大的下巴能扬到天上去,“看啥看嘛,他以后自己就挣钱了。三五百的那三瓜两枣的,都不看在眼里的……”
老二一看那德行,扭脸就走。你家孩子就算是当了国家『主席』,我是求到你了还是咋了?
英子还觉得老二这样直接撕开太难看,只当没听到老大的话,掀帘子进去问李仙儿:“给孩子把啥都收拾好了?”
李仙儿正坐在缝纫机前给孩子缝鞋垫,头都不抬,“收拾啥?有啥好收拾的?人家那工作,啥都给发。我又没那闲钱供他念书,念书有个屁用,出来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工作……”
英子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发牢『骚』,没多想。
可等李仙儿拉着脸,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我没那闲钱供他念书,念书有个屁用……
她后知后觉的悟了。
“这是捎话给我听呢。”英子在电话里给林雨桐说,“你当是咋了?清平老师说,清平想上重点高中,还得加把劲。就说不行叫星期天也别回了,直接再学校上补课班。一个学生交五百多快钱。我说那行吧,孩子上学嘛,大事!学到肚子里这都不会白瞎了的。就给交钱了。这话我回来没说过,不过那燕儿那张嘴,真能招事。说谁谁谁成绩不行,得花钱。她不用,她的成绩好,给家里省了多少钱……花这不是就传出去了。说没闲钱供孩子念书,这是说清平学不动,我跟她爸拿钱给她往上送的事呢。我当时的给气的。我给我家孩子花钱,我乐意。我是用你的还是朝你张口借钱了。跟我说那难听话。也是!人家孩子当警察了……”
“啥警察啊?”林雨桐就笑,“发警服就是警察了?”
等到年前,英子叫老三帮着来送年货的时候才说清楚了。
“就是保安。”老三耻笑,“说好听点校警,但这校警跟警察是一码事吗?”
真不是!
大部分高校的校警都是保安。只要个别的是协警,极其个别的,才是民警。
一个地级市的师院,没那么好的待遇,就是学校的保安。
干得好就留下,干不了卷铺盖滚蛋。
就这有啥好嘚瑟的。
“……整个都成了笑话了。”老三一副不愿提起的样子,“人家都以为咱家出警察了,结果雪梨他哥他嫂子,把事情宣扬了个遍。如今,都成笑话了。没见过谁家辍学打工跟他们两口子似的弄的跟多荣耀了不起的事似的。”
那可是够人笑话上大半年的了。
英子拿的东西,多是蒸碗这些东西。
今年她在靠着果园的地方养了两头猪,不喂饲料,就是食堂的泔水。年前把猪宰了,自家人吃都吃这种不喂饲料的猪肉。
“……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就又觉得饲料喂出来的不好了……”
老三这么说,林雨桐也笑,这是必然的趋势。
林雨桐也没叫老三空着走,批发了整箱整箱的鲜菜,黄瓜西红柿豆角辣椒水萝卜韭菜菠菜莲菜,半车厢的叫拉回去,该怎么分老三心里有数。
老三向来会做事,给林家了一些。给周文这些人也都挨个的送了。
这就把一多半给送出去了。
晚上回去又特意给徐天送去了,“每样都拿了四五斤的样……塞了两箱子……”
徐天叫徐强过去搭把手,“搬了再给你三叔送回去。这鲜菜不能再车上过夜,要不然得冻坏了。”
这就是得搬回去然后明儿再搬车上呗。
明儿轮不到自己上手,今儿得自己先去搬了。老爸肯定是要留三叔吃饭喝酒的。
老三叮嘱:“清平在家呢,放她那边。”那边空,能放下。
徐强愣了一下就硬了。
差点以为三叔是故意的。
去的时候清平刚洗了头,正擦头发呢,看见他站在门口,门前放着两个纸箱子,“这是……”
“三叔叫先放这边。”徐强脸一热,“你先进里面去,门开着冷风都灌进去了……”
该头疼了。
“哦!”清平把门让开,“你就往里放,我在里面往进拉,能快点。”
放在这边,肯定是三叔那边放不下。
果不其然,一共三十多箱呢。
清平也看了是啥东西,就顺手洗了几根嫩黄瓜和西红柿出来,又倒了热水,“歇会儿吧。”又递了西红柿过去。
干活出汗,吃点凉凉的水果最舒服。
徐强接过来,咬了一口,问:“这回期末,你的成绩进前二十了。”
“嗯。”清平笑了一下,“十九名,可悬了。”
“那也不容易。”徐强说的挺可观的,“进了前五十名,想朝前进步几名,特别困难。前五十差不多就那么些人,回回考试,至少四十个人是不变的,总在前五十里面。上上下下的,就那么几个名次。少有谁能能从五十名后冲到前二十名的。”
清平抿嘴笑:“我这一学期就没回家呢。只有星期天下午休息几个小时……”洗衣服洗澡修整。一学期再就没歇过。
“这个成绩,重点高中没问题的。”徐强说着,一撇头,看见边上放着基本小说,“租书了?”
琼瑶和席绢的,小姑娘都爱看这个。
“过年放假五天,作业我都写完了。”她指了指边上的书,“就五本,一天一本,算是消遣……”
这小说都是骗人的。
徐强顺手拿过来,随意扫了一眼那对话,觉得肉麻的不行,“就看这几天吧,千万别『迷』进去了。”
清平看他,一时也没说话。
徐强把书放下,“那什么……我先回去了……我爸还在家等着呢。三叔明儿估计得回镇上一趟,你不用自己坐车回去……”
清平‘哦’了一声,看这么多菜就知道了。
等人走了,清平就不由的笑了笑,他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徐强路过租书租碟的店铺,也找了基本类似的书,租一本书一天得两『毛』,五天得一块。五本书得五块钱。再加上十块钱的押金,一共十五块钱。
对学生来说,其实还是挺贵的。
大部分学生一周的生活费也就十块钱。来的时候拿点馒头菜的,周一周二能吃两天,这是不用花钱的。周三周四周五,十块钱就够。
回去偷『摸』的藏枕头下面,晚上躺在的时候才打开看。这一看,脑袋上就冒汗,要是清平也跟这紫菱一样说话,他得先疯了。
孩子们的心思,大人是不知道的。
大人们忙的很,哪里顾得上他们?
林雨桐接到不少感谢的电话。就那点菜,老三给上上下下的送了个遍。
不是东西多贵重,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意。就连林雨桐最开始的上司乔站长,他都给送到了。
乔站长给林雨桐打电话了,“小林啊,你是个长情的人……”
反正就是刷了一次好感度。
过年的时候,林雨桐和四爷都没回去。过年得值班的,这值班是真值班。年前得去敬老院、孤儿院、还得看望退休的领导干部,走访低保户五保户贫困户送温暖。
年夜饭倒是能在家吃。
张嫂放假回家了,也叫人家给过个年吧。
四爷跟赶不回去的客商开茶壶会呢。
结果年夜饭,是俩孩子弄的。
感谢各『色』的蒸碗,就是方便。排骨蒸碗、鸡肉蒸碗、鱼肉蒸碗、糯米甜饭的蒸碗,凉拌个黄瓜,糖拌个西红柿,这又是俩菜。饺子包好了放冰箱了,不用水煮,也一样放在笼屉上一蒸。也就得了。
林雨桐回来还挺惊喜,“不错啊。”
顺手简单的做了个酸辣肚子汤和醪糟鸡蛋汤,六个菜两个汤带上饺子,就很丰盛了。
四爷夸她闺女:“好些年都吃过这么好吃的蒸碗了……”
孩子挺高兴,“明年我还做。”
“明年当然得你做。”林雨桐笑,“明年我闺女就是大学生了。”
过了年,十六岁了!
十六岁的姑娘,最近常拿着他爸给搜集来的资料翻看,她再选大学。
“……没有航空航天,只有航天学院……”她有些忧愁,“青华航天学院飞机设计专业?”只有这个跟自己想学的靠的比较近。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行。
四爷和林雨桐并没有干预。
杨主任跟林雨桐拉家常的时候就说了:“您家的姑娘才叫省心呢。我家那小子,愁死人了。”
体育学院不好吗?
杨主任叹气:“我的意思,实在不行考师范大学。师范大学体育教育,出来去学校当个体育老师……那要不然呢,他能干嘛?”
要是为孩子打算的话,这还真是对的。
轻松自在的工作,没有什么压力。
挺好。
但无奈孩子不听啊。
清宁给她同桌出主意,“你得先把本科的文凭拿牢了。然后毕业了再说……有几个毕业了干的是跟专业相关的……”
我妈那专业,出来继续研究饲料去?
不是那么一码事。
杨东跟他爸说呢:“我读完本科读研究生,然后想办法留校。好歹也是大学老师吧,你要是这么想,是不是觉得我的前途也还行……”
你就安慰你老子吧。
高三最后一学期了,没啥要学的内容。几乎是天天考试。
一模二模三模,一次一次的考。考的娃们一个个的都麻木了。
大致是个什么水平也都知道。
家里也是高度紧张啊,心里都知道,一旦考上了,这就不一样了,将来出来即将有稳定的工作,会有福利分房等等。
林雨桐却掰着指头算,好像是从明年开始,就要停止大学生包分配的制度了吧。到九八年前后彻底就终止了。
九五年上大学,九九年毕业。
倒霉催的连末班车都不会赶上。
当然了,家长们这个时候是想不到这些的。
学校是一个月开一次家长会,反馈孩子的学习情况,然后对报考院校提出指导『性』的意见。
四爷呢,就是再忙,家长会没耽搁过。
自家孩子这边还没安排明白呢。
林玉康带着他家的孩子林小军来了。这小子跟清平清宁是一年的,只小了两月罢了。今年也十六了。一米七多点个个子,见了林雨桐就笑眯眯的叫姑姑。
“这都初三了,老师也给批假?”林雨桐笑了问了一声,又递了香蕉过去给他,这才问林玉康,“二哥来是有事?”
很直接的问法。
林玉康也很直接:“这小子不念了。眼看也初中毕业了,跟人家老师说好了,给他发毕业证。你说这么大的小子了,该咋安排?”
初中毕业,能咋安排?
这事得跟林玉健说吧。那边是亲大伯。找自己这个不怎么亲的堂姑姑,自己也不能随便给人拿主意吧。
因为爹没了的事,大嫂跟二嫂之间闹的有点不好看,林玉康这么来,是将了林玉健一军。
林雨桐就笑:“二哥你真是!俩嫂子吵两句,你还跟大哥外道了。”她说笑着,就给林玉健打电话,“我二哥带着小军在,你下班来一趟……”
林玉健来的很快,不等下班就跑来了,说林玉康,“桐忙着呢。一个区长整天就管家里这鸡『毛』蒜皮的事了?你有事找我就是了……”
林雨桐留两人吃饭,说起小军的事,“还是得先念书吧。要不然这怎么安置?”
“我不想念书。”林小军对着他大伯,倔的很,“我不念书了。念不进去。”
林玉康就说:“兔崽子,找了个姑娘谈恋爱,那姑娘有了……那边找家来,说来说去的,干脆就说给结婚算了。”
不领结婚证,就是举办婚礼。
农村认这个。觉得这就是结婚了。
林玉健气的肚子疼:“你这不是瞎胡闹吗?他这么大点的年纪,能担事不?”
“我养着咱一家七八口的时候还没他大了。”林玉康软软的怼了他大哥一句,“那不都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
旧事重提,把林玉健给堵住了。
林玉健拿了烟出来点燃,连着抽了两支才道:“年龄不到,安置起来比较困难。”
“去派出所改一下年龄,不费事。”林玉康看了看儿子,“大两岁小两岁,没什么要紧。”
学历不够,年龄改成十八岁,工作还得说的过去。
什么地方能塞人?
林雨桐不说话,林玉健琢磨了半天才道:“路政……你们看行吗?”
路政管理局?
林雨桐眉头微微一挑,这地方确实是能塞进去人。
那父子俩不知道路政是干嘛的,清远就在一边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些在路上查农用车,收罚款的。”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一些小的管理局,离县城镇点都很远,偏僻的很。愿意去的人不多。
但这里有个好处就是,捞外快的机会多。
好些个在下班之后,穿着路政的衣服,专门跑到农村的一些路短上,挡车呢。
好些农用车是不挂牌的,买来的都是二手,谁挂牌?一旦挡住了,三百五百,不交钱就扣车。有熟人的,抬手就叫过了。没熟人的,对不住,掏钱吧。
可如今这执法,没啥监督手段的。
罚没罚的,罚多少,只有鬼知道。
之前也听老二和老三也说过这些事,有时候就是胡『乱』的罚呢。你要罚款的单据,就罚你三百。你不要收据,两百就走人吧。
这凭空的,钱就到私人的腰包去了。
都是农村出来的,谁家村上出去的车辆没被扣过?
这么一说,父子俩就明白了。
林小军眼睛都亮了,“就干这个……这个好……”
至于他大伯怎么安排,他才不管呢。
人家当事人都不管,林雨桐听过就算了,更不会伸手管这闲事。
倒是这次说起了路政上的事,给林雨桐提了个醒。
她觉得,在政务的透明度这一块,还是有文章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