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仇人见面
“这你看到了？”天子幽幽地问道。
曹化淳闻言手微微一抖，低声说道：“是的，陛下。”
“把这个事情烂在心里。”大明天子淡淡说道，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似口吻。
“是。”曹化淳暗自松了口气。
只有常伴君王左右的人他们才会明白何为伴君如伴虎。
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曹化淳自然清楚有些事势必得烂在心里，谁都不能透露这些事情，更何况现在大明天子有言在先。
“走吧，现在摆驾太极殿。”大明天子言道。
“是。”曹化淳躬了躬身子。
科试是大明选拔官员的最主要途径，其大抵可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环节。
乡试一般在秋季，这由各地的府衙主持。
自大明初代皇帝以南京之地立国，历经数百年，终发展天下。
大明王朝每三年开设一回的会试，学子数量超过两千四百人，实可以称是每三年一回的大明文坛盛事。
不得不说能作为这超过两千名考生学子的主监考官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至少吏部郎中李可钦李大人是这么认为的。
说起这件事李可钦便由衷地要感慨世事无常天意莫测，因为在七八日前他的儿子李江还因为无意间得罪了大明宋王朱慈烺而险些连累整个李家，没想到七八日后大明天子钦点他担任今年会试的主监考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让他有些猜不透大明王朝天子的态度。
会试开科的首日李可钦早早地便来到了大明吏部本部府衙。
为了庆贺这特殊的日子李可钦还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官服。
现在的他踏入吏部本部府衙，不时地遇到来来往往的吏部官员，那些同僚们纷纷向他这个未来的大佬表示祝贺。
对此李可钦心里也十分高兴，毕竟以往的科试皆由大明吏部左右侍郎担任主考官，哪轮得到他这一介郎中，若在以往他充其量只是那十六名监考官之一罢了，现在哪有作为主监考官的殊荣与资格？
在大明吏部本部府衙的前殿坐了片刻，那十六名担任监考官的吏部官员也陆续来到，这些官员的品秩与李可钦相似，这些人皆是吏部的郎中，特例也有几名主事，毕竟大明郎中虽然说在吏部是不上不下的品秩，但纵观整个大明吏部司，他们也只有十六名郎中罢了。
再者并非所有的大明郎中官员都有机会参与会试，总有那么一两位也不知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由于手头的政务较为繁忙，因而错失了这次在众学子们面前露面的机会，所以才由手底下的主事官员接替。
他现在与同僚们寒暄了几句后，李可钦身为这次会试的主监考官，便有义务了解会试这里面的准备情况。
你们不知道是其实会试的准备工作早已做完，李可钦心中也清楚地很，他问几句无非就是说几句场面官场上面的话，顺便露一露自己如今的身份让其余的大明郎中主事改变以往的态度，在这次会试中奉他为首罢了。
“诸位诸位，此次李某有幸得陛下选中，天子钦点为此次会试的主监考官，本官深感责任重大，若期间有疏漏之处还望诸位同僚扶李某一把。”
“这哪里哪里。”
“李大人言重了。”
“我等职责所在，李大人就放心吧。”
诸负责监考的大明吏部官员们纷纷表明了态度，虽然以往他们是平起平坐的，可如今既然李可钦被大明天子钦点为主监考官，那么自然要以他为首，哪怕心中或多或少的有些嫉妒他们也绝不会表露出来，毕竟他们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深得其韵。
“说起来今年的会试，咱们的陛下还钦点了一位皇子担任陪监？这件事诸位大人可知？”
一名监考官员好奇问道。
见有人提起这件事，众吏部官员心中也有些纳闷，毕竟皇子陪监这种事，历年来的会试中从未发生过，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蹊跷，谁也不会相信。
“或许是因为历年来科试舞弊事件屡禁不止吧？”
一名吏部官员一口道破了究竟。
他这话一说，屋内的气氛就有些沉闷了。
身在大明吏部，他们岂会不清楚科试舞弊？说句不夸张的话或许他们其中有半数以上都或多或少地被牵连其中，有的是为求财有的是为了巩固人脉，有的是为了照顾亲族与学生，他们这些人虽然不至于明目张胆，但酌情照顾一下，哪怕是未曾牵扯其中的官员，有时他们也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终归是在同一个大明吏部府衙的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现在没必要弄地跟仇人似的。
更何况有时候他们网开一面，还能获得人脉与钱财的好处，这些事情他们何乐而不为？
“但不知究竟是哪位皇子担任陪监。”一名官员疑惑问道。
“应该是二殿下吧。”
“这不一定，或许是那几位殿下也说不定。”
他们由于没有途径探查宫内的消息，他们现在也只能凭空猜测了。
聊了几句后这些位科试的主监考官便陆续往科试的考试地点而去。
期间或有几名同僚趁人不注意，偷偷将几张纸塞到李可钦手中。
李可钦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纸收了起来。
这一幕或许有其余的吏部官员注意到，但是他们这些人都只当装作没看到。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因为他们那些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几张纸上所写的应该是人名，大明京城中参与这次会试的上流权贵家的子弟，有人托他们这些吏部官员们暗中照顾一下他们的子弟。
当然了不能说权贵子弟就没有一个有才学的，事实上就像四皇子曾经所邀请参加的士子们那可几乎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权贵家的公子哥，他们那些人一个个能文能赋饱读诗书的，这些人绝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但话说回来即便家中的子弟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但若能请吏部担任监考的官员们稍稍照顾一下，他们这些人哪怕为此付出些钱财，对于京城那些权贵们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他们只不过是花钱买心安。
就拿李可钦来说，现在他的儿子李江今年也要参加这次的会试，他也不得向他的诸位同僚通个气，请他们代为照顾一下他的儿子，哪怕他的儿子李江虽说性格狂妄点，但这个家伙实在是有真才实学的。
会试的地点在北京内隶属于吏部的夫子庙，那原本是大明吏部专门为门下省六部官员的子弟进学所设的学庙，但凡是仕途官员家中的子弟们都有资格进学，这个地方相当于宫学宗学这种专门为某些子弟开办的学府。
不过在会试期间夫子庙都会暂时停学，这些人充当吏部主持的科试的考试场所。
此时在夫子庙内隶属于吏部的科试人员已全部到齐，除了一名主考官与十六名监考官外，还有十几名令史和二十几名主事，以及数百名从大理寺和尹令府，还有城门督府等府衙借来的衙役兵丁，让这些人负责维持整个考场的秩序。
而李可钦这些监考官，其实是最后一批入场的，毕竟那些杂物事也轮不到他们堂堂郎中和堂堂监考官去忙碌，自有手底下的主事和干事们去着手处理这些事情。
他们这一干监考官来到了夫子庙的正殿，因为现在的时辰尚早，他们暂时在正殿内休息片刻，一旦到了巳时他们这些人便正式开始今年的科试，陆续放庙外的学子们进入考场。
可让他们有些错愕的是此时夫子庙内，竟然已经坐着一位衣冠鲜华的富贵公子，不过他们这时候却不知是何人，因为此人脸上带着一副有些可笑的面具，用这个遮住了面容。
不过他身后的那位护卫那可了不得。只见那几名护卫一个个身穿墨色甲胄，一个个都挎带着腰刀，他们的眼神凌厉威武不凡。
“不知道阁下是？”李可钦皱眉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那位富贵公子抬手出示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与当初宫内大太监曹化淳在宫廷里出示的令牌一模一样天子御令。
见此这一行十几名监考官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些人现在一个个纷纷朝着那块金令跪倒在地。
毋庸置疑，眼前这位必定就是此次大明天子派遣来的陪监皇子，现在他们只是不知是哪一位而已。
“起来吧。”富贵公子淡淡地挥了挥手，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可钦。
可能是注意到了眼前这位望向自己的眼神，李可钦心下有些纳闷，拱手拜道：“敢问殿下是哪位皇子殿下？”
“呵呵呵……哈哈哈……”
眼前的这位富贵公子轻笑了两声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笑着说道：“李可钦你现在不认得本殿下了？”
他现在眼瞅着对方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真实面容，这时候李可钦面色顿时大变。
他是宋王殿下……朱慈烺？！竟是那宋王朱慈烺？
这不可能吧！
天子怎么不说呢？
李可钦骇然地发现，眼前这位被大明天子派来陪监科试的皇子，竟然正是他前一阵子设计陷害，使其被关入宗人府受罚的宋王朱慈烺。
抬头再一瞧这位宋王身后的那些护卫们，李可钦暗自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牛头张文斌那两名护卫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他？
李可钦心中方寸大乱，因为据他所知，眼前这位宋王朱慈烺应该是不受大明天子这样的任务，这不是他属于的任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可钦当初才敢设计陷害他，使其陷于宗人府的责罚。
在他看来这种的皇子夜宿凌烟阁那位李姑娘的闺房，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一旦宗人府得知岂会轻饶他宋王殿下？哪怕关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没想到现在仅仅七八日，这位宋王便逃离了宗人府牢笼，更摇身一变成为了此次会试的陪监皇子。
不会是动用军方的力量吧！
这实在是……
这简直简直匪夷所思！
在其余十几名大明的监考官不解的眼神中，朱慈烺缓缓站了起来徐徐踱步到面色难看的李可钦身前，低声对他笑说了一句。
“上次承蒙你照顾了，现在咱们两个人来玩第二场吧，李大人。”
“哈哈哈，呵呵呵。”
李可钦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真是没想到，皇子陪监的人选竟然会是宋王。
这不是找死吗?
宋王慈烺这位殿下还未年满二十岁，不皇帝不是说已经封王的皇子不许参与任何朝中事物的么？
这为什么偏偏是宋王？不是说这位素来顽劣不堪的宋王历来在皇宫内不受陛下所重视么？也不知道咱们的陛下为何会应许这位殿下来陪监科试？
现在这十六名监考官员面面相觑。
也难怪毕竟皇宫内的消息是把持地很严的，若无特殊途径这些朝野的官员们是断然无可能得知皇宫内近期所发生的事，这是历来维持皇权神秘与威严的手段。
因此不光是李可钦，就连那大明十六名吏部官员无从得知，这位宋王朱慈烺这一个月里在大明天子心中的地位大幅度上升，更屡次称赞其为千里驹，否则想来李可钦是绝对不敢做出陷害这位皇子的事的。
而更让那十六名吏部官员感觉惊愕的是，当看到这位宋王时李可钦的面色就逐渐变得很难看。
看了两个人之间是有情况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李大人与这位宋王存有怨隙？
十六名吏部监考官完全不能理解了。
在朱慈烺的示意下，众人在前殿坐了下来。
本来主位应当由此次担任主监考官的李可钦来坐，但朱慈烺却提也不提，自己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主位上。
这让诸位监考官有些不能适然，不过转念想想对方终归是大明皇子身份，毕竟人家可是威风凛凛的宋王殿下，坐在主位上也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