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妹妹回来了吗?我又来了!”陈梨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收起手中的油纸伞,一边抱怨:“一整天都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突然一阵雨!害的我还要撑伞。”
她的话让如意不由注意到了屋子外面的情形,果然,风大雨大。
“夏日就是这样的。阵雨说来就来。马上也快入秋了。来来,梨花,吃过饭了吗?再喝点热粥!”陈氏对这个愿意亲近自己母女的侄女儿,向来热心。
“我知道小姑姑这里有好吃的,所以晚饭特意少吃了半碗,就是来找补的!”陈梨说着也不客气,一屁股在如意对面坐下来,端起了陈氏为她准备的粥碗吃了起来。
“嗯,小姑姑,你的手艺真是没得挑!这羊肉粥太好吃了!我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以后我要天天过来吃!”陈梨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惊呼。
“你不是本来就天天来的么?”如意随口取笑陈梨。
“原来你过来问我看医案是假的,吃我娘弄的宵夜是真的?看来,我要跟四舅母好好说说,让她看看你最近有没有胖出来。”
“如意!”陈氏忍不住打断女儿的调笑。
“梨花你别听她乱说,你爱来就来!姑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啊!”
陈氏自觉在娘家处境尴尬,尤其现在如意又被退亲。她自己又是和离在家。她最担心的就是几个嫂子会对她有看法。而她最担心的,是四嫂梁氏,生怕她不让陈梨再和如意来往,嫌弃如意被人退亲,影响了陈梨。
今天陈梨到这个时候才来,她其实之前就一直也在担心的。
现在看到陈梨如同往常一样来了,而且对待她们母女的态度跟往常一样,她提起的心就放下了好多。
但是听到如意故意调侃陈梨,她又忍不住紧张,怕陈梨听了不开心。所以她才赶紧打断。
“姑妈,没事的。就算如意嫌弃我也没有用!谁叫您打小就疼我呢!我就是要天天过来,哈哈哈,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陈梨见陈氏紧张的样子,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如意却是极为敏锐地发现了母亲的情绪波动,知道肯定跟今天的退亲风波有关。
不过陈梨不提,她也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想来四舅母那样精明能干的人,会让陈梨继续过来,其实就是表明了她的态度了。
母亲这纯粹是心结难解。
当下她也装作若无其事跟陈梨继续顶杠:“我当然拿你没有什么办法啦!不过,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苏大哥,嘿嘿,让他知道你原来这么贪嘴!”
“赵如意!你敢!”听到如意居然拿苏烟冷威胁她,陈梨不由得又急又羞,很快两个小姑娘笑闹成了一团。
陈氏任由她们笑闹,心底的担忧却是并没有完全消去。
她自带人收拾好了桌子,然后把空间留给如意她们两个。
“姑姑,今晚外面雨大,我不回去了。我已经跟我娘说好了,省得回去又是一身湿气。”看陈氏意兴阑珊的样子,陈梨又跟她说了自己要留下来过夜的消息。
陈氏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行,你就和如意一道好了。你们看书吧,我就不打扰了。”她说着回房去了,脚步明显轻快了很多。
待到陈氏走后,陈梨才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气,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如意:“那个,我听说,听说徐家过来退亲了?”
如意嗔她一眼:“对啊,退了。你做什么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你怕我哭给你看?”
陈梨看如意神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哎,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被我娘教育。要我跟你好好学学,做人做事都要坚强一点。还说让我晚上过来的时候说话小心,注意分寸,不要惹哭了姑妈。听说,姑妈今天为了这个事,气的大哭了一场。我娘她们都不敢过来劝,怕姑妈多想。也怕说错了话,反而不好。”
陈梨的话,让如意唏嘘。梁氏她们的反应,远比她以为的要好的多。
之前她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怕母亲以后在家里会更不自在。现在看来,梁氏她们对她们母女,还真的是一片真心。
“舅妈有心了。我娘是有点心结,这一阵子是肯定会难过的。不过过一段时间想来她就会想开的。凡事都讲究缘分的,我跟那个徐耀没有缘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如意对陈梨直言相告。
“如意,你,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我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都快被气炸了!那个徐家太过于可恶!”陈梨有些奇怪如意的反应。
如意摇摇头,说道:“缘尽于此,我是真的不难过。相反,我还觉得轻松呢,感觉自己完全解脱了。与其到年龄就嫁人生子,还不如自在逍遥的做个女大夫,还可以为病人解除痛苦。”
陈梨听她这样说,又看她神色平静,就知道她所言非虚。不由对她更加佩服:“如意,你真的是襟怀坦荡。行,以后,我们一起做个自在逍遥的女大夫!”
如意跟她相视一笑:“好,梨花表姐,谢谢你陪我!”
陈梨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有什么好谢的?女大夫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今天,你在医馆都记了点什么?快拿出来我看看。昨天的我都已经看完了,记好了。”
看着她求知若渴的样子,如意从善如流,把今天的医案都给她看了起来。
陈梨看的很认真,有不懂的地方,也及时向如意请教。如意也半点不藏私。
她们房里的灯光,亮了许久才暗了。
另一边,苏烟冷听说如意居然被徐家退亲了,在一开始的气恼之后,忽然又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轻快。
及至他第二天在医馆遇到笑着向他打招呼的如意,在微笑着回复的同时,却是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看着苏烟冷那满脸笑容可掬的样子,赤木却是觉得格外不爽。
赵姑娘退亲了!他家殿下主子应该可以行动了!可是,这位苏烟冷老是这样情意绵绵地对着如意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他要赶紧回去,让主人拿出章程来!
听到徐家退亲的事情,秦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嗯,还好他们动作快,倒省了我不少事情了。不然,我倒要费一番心思了。”秦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主子,您,您应该可以采取行动了吧?不然,那个苏,苏烟冷老是在如意姑娘面前晃来晃去,早晚要晃出问题来!”赤木心焦如焚。
“那个,如意对退亲是什么态度?她哭了吗?难过了吗?”秦风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丢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倒没有。我看她今天早上精神很好,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赤木回道。
“那就好。对了,你说那个苏烟冷老是在如意面前晃荡?这个确实不妥。我得想个主意。”秦风这时反应过来了赤木之前说的话了。
“对啊,主子,您好歹出个主意啊!别让他再在如意姑娘身边晃了!就算如意姑娘现在对谁都没有意思,可是不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要是他们朝夕相处,难保不会产生感情啊!”赤木急道。
秦风慢悠悠的说道:“不要急,该是我的她逃不掉。我不相信我都这么有诚意了,她会一点儿都看不到。”
赤木无语,既然皇帝都不急,那他急什么?
不对,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又不是太监,他,他也不急!
“那主子您没事吩咐,我就走了啊!”赤木说着有些赌气地扭头就走。
秦风看着他负气的样子,却是忍不住失笑摇头。
这家伙,以为上次他打趣自己的帐就这么抵消了么?他可都在小本本上记着的。
到时候自然会跟他算总账。
现在让他每天守在如意身边,不就是他的心意吗?赵如意再怎么冷情,时间长了,也总要有所触动。
这细水长流的功夫,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的。
至于那个苏烟冷,他是不够忙吧?那行,他自有办法,让他忙的无暇他顾。
“母亲,您说什么?徐家人跟如意退亲了?就为了如意去坐馆行医?”知道这个消息的赵平安听说了这个消息,登时气愤不已。
“徐家人欺人太甚!我们如意又没有犯下什么错误,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作贱如意?不行,我要到他们徐家去跟他们评评理!”赵平安冲动地恨不得立时起身,去往平县城里徐家。
陈氏看着大儿子的样子,在心里欣慰之余也忍不住开口阻止:“平安你不要冲动。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就算再去找他们也于事无补。再说把事情闹大,对我们如意也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弄的人尽皆知,反而不美。”
赵平安说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咱们如意跟他们家定的是娃娃亲,从小就定的婚约,他们一声退亲就退了,却是让我们如意今后如何见人?再说妹妹都十三岁了,就是现在相看人家还怎么去找合适的人啊?他们这不是毁了妹妹吗?”
陈氏闻言触动心肠,也是叹气道:“现在相看,确实会被人诟病。可是现在不是相看的事情,而是如意她不愿意再提亲事了。她说她要好好学医,今后做个女大夫……”
“胡闹,女孩子长大了怎么可能不成亲?我看如意这是被他们徐家人给气的狠了,才说的气话。母亲,您不要拦着我,我这就去找徐家,看看他们所谓的诗书传家,到底是传的什么?居然擅自退亲,可谓不仁不义!”
“平安,如意是真的没有怎么样。你,你别去了……”陈氏话没有说完,赵平安就已经冲了出去。
关于妹妹被人退亲一事,他知道父亲压根就不可靠。母亲又是一介女流,平时身体又不大好。所以除了他这个中了举子的兄长,也实在没有旁人可以给她撑腰了。
因此,他一下子就决定,他必须要去徐家为妹妹讨个说法。
徐耀听说同窗好友来访,又是姓赵的,便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赵平安过来了。
他和赵平安平时关系还可以,只是赵平安还从来没有上门拜访过。今天突然来访,他连忙吩咐请人进门。
他特意在书房里为赵平安沏了壶好茶,然后迎了出去。
谁知道他看到赵平安,却见对方一脸怒容。
“这是怎么了?平安兄,可是家奴有所冒犯?”徐耀以为是赵平安衣饰普通,门房们狗眼看人低,给了他脸色看,不由沉下脸来呵斥:“到底是谁怠慢了我的客人?可别给我查出来!我查出来了定不轻饶!”
“公子冤枉,小的不敢!”带赵平安进来的小厮顿时觉得自己一脑门的官司。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无礼的举动。
赵平安对他摆摆手,道:“徐耀,我今天来是为了找你们徐家的主事人,却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听赵平安说要找家主,徐耀有些莫名其妙:“平安兄,这是怎么了?我们家做了什么事情惹的你这样不快?”
他是真的还不知道退亲的事情。
一来他这次回来的匆忙,也还没有了解家里的情形。一来徐李氏怕他知道了退亲的事会闹腾,所以特意交代了家里的下人们禁止讨论大公子退亲的事情。
因此,徐耀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耀,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说,我们如意究竟哪里做错了,你们徐家要上门退亲?而且,既然你们家里都准备退亲了,怎么你母亲之前还经常带你去见我妹妹?我问你,这么做又该怎么解释?”
“什么,你说什么退亲?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徐耀只觉得自己仿佛头顶被人劈了一道雷,把他震在了当场。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家人居然瞒着自己跟赵家退了亲!
一想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从此以后就跟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徐耀就觉得胸口发紧。